第23章 少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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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火通明的何府後門,丟出來個人。
那人酒氣熏天,雙目迷離,跪趴在地上,半點看不出白日裡冠絕梁京的昭昭明月姿態。
婁家小廝趕忙扶住自已主人:“郎君,千不該萬不該來求這何家孽畜。”
婁昭緩緩閉眼,一把擦掉嘴角的汙穢:“還能去求誰呢?”
卓洞進京,帶來的可不止三百親衛,還有八千軍士,現如今在梁京城外虎視眈眈。
試問,誰家不心驚膽戰?
這人人自危的朝廷,哪位臣子願意觸黴頭,為清正廉明的虞丞相求情?
虞丞相對大梁過分忠心了,唯恐大梁落入何氏姐弟手中。可他忘了何太后手中可是有先皇遺旨,行攝政之權。
更忘了三歲稚兒,對生身母親的眷戀之心。
這才著了道,丟了官,明日便要殞命刑場。
大梁天下,究竟還能爛到什麼程度?
“走吧,再去見見我的老師。”婁昭起身,半點不見醉態,踏月而行。
大梁天下,還能爛到什麼程度,疾平安不曉得,但今日起床,她的右眼皮一直跳個不停。
還能出什麼事情呢?
直到她看見了豬頭肉被某種生物啃食掉了四分之一,她才恍然想起,她忘記毒殺老鼠了。
等著,等今日她下班回家,就立刻去買砒霜,毒死這群從奪食的哺乳動物!
懷揣著一腔憤懣心情,疾平安到了肉鋪。
朱福臉上嚴肅,他揹著個鼓鼓囊囊的小包,看著想要遠行。
夥計們站立一排,被他訓誡。
“呦,平安來了呀。”朱福臉上笑容笑開了花,這變臉速度著實讓人不適。
疾平安點點頭,十分自然地融入到那一排夥計當中。
“行了,待會兒照例殺豬。我要趁著時間還早,早點把這群仔豬送到鄉下,順利的話,估摸三五日就回來了。期間事務一應大小,都去找石娘做決斷。”朱福還欲多說兩句,就被外頭等候著的人催促了。
朱福不放心,邊走邊是交代:“這幾日,平安就打打雜,願意幹點什麼就乾點什麼吧。”
嫉妒使人面目扭曲。
可朱福也沒有辦法啊,疾平安把他一個月的工作量都幹掉了,他這才不得不早早到鄉下去找豬。
待朱福走後,夥計們立刻四下散開來了。
早間是豬肉鋪最忙的時候,張紀站在前頭肉鋪賣肉,夥計們收拾院子裡的殘局。
疾平安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沒人招呼她做事,她也不知道做些什麼。
我是不是該做些什麼呢?
疾平安這一猶豫,半天就過去了。
忽的,張紀從前頭肉鋪急匆匆地跑了回來,衝疾平安道:“你暫且去前頭收一下賬。”而後便如一陣風般,旋進了廁所。
疾平安起身,往肉鋪走去。
前頭肉鋪來了個山羊鬍,他頭戴黑色進賢冠,身著深藍直裾,左手高高抬起,用衣袖遮臉。
本該是文士風流模樣,卻因這猥瑣動作顯得有些滑稽。
他湊近了疾平安:“阿父走了嗎?”
“阿父?”疾平安困惑。
那人這才正眼瞧了疾平安,皺眉:“你是新來的?我是這鋪子的少東家,朱貴。你該知曉我名姓。”
疾平安也不知眼前人是真是假,只是看著。
朱貴心頭急切,手無意間放了下來,露出了青紫眼眶:“今日營收幾何?且取一千錢給我。”
張紀躲在門簾後,偷偷瞧著這一切。
方才他看見了少東家來,便料到這一出。
少東家的為人,那是萬萬不可能把錢還回來的。等到東窗事發,也絕不會擔責任。
到時候為難的就是疾平安了!
他真是個天才。
而疾平安瞧見了少東家的模樣,莫名覺得眼熟:“曹氏酒館?你昨日在哪裡和桑竹打架了。”
疾平安記性還算不錯。
朱貴登時瞪大了眼睛,繞過了肉攤,一把抓住了疾平安的手腕,警惕地環顧四周。
見到沒有人,他鬆了口氣。
“你有沒有將這事和別人說。”家中有悍妻,朱貴不怕被打,就怕牽連到柔娘,屆時柔娘又要十天半個月不理他了。
瞧著朱貴和疾平安嘀嘀咕咕說了許多,就是不見疾平安拿錢的舉動。
張紀聽不清兩人對話,有些心急,一掀簾子往裡頭走去:“哎呀,少東家您怎麼來了?今日肉鋪營收還算不錯,足足有兩千多錢呢。”
快點向疾平安要錢吧!
然而張紀心心念唸的場景並沒有發生,朱貴瞪了張紀一眼,而後拉著疾平安往院子裡走:“曉得了,你好好看著鋪子。”
就這?沒有要錢?
想起這些年自已被朱貴為難時的模樣,張紀心頭憤恨。
蒼天不公,既生他張紀,為何還要來個疾平安?
疾平安被朱貴扯到了後院無人一角,就聽得這位少東家:“你有沒有將那事和別人說?”
疾平安實誠搖頭。
“要是讓我知道你說了,別怪我讓你捲鋪蓋走人。”少東家繼續威脅。
疾平安欲言又止。
“你還有什麼話?”少東家目露兇光。
疾平安老老實實開口:“昨天,圍觀的人很多。我只能保證我不會說。”
朱貴一聽,頓時急了,是啊,哪怕這小夥計不會說,保不齊石娘她會從別人耳中聽到。不行,今日石娘要從孃家回來了,他必須寸步不離地跟著石娘!
想到這裡,朱貴衝疾平安認可地點頭:“你說得沒錯!好好幹,我阿父把祖傳手藝都交給了你,我也很看好你。”
言罷,朱貴拍了拍疾平安的肩膀。
這一幕,落在有心人的眼中。
張紀夥同夥計們,瞧見了這一幕。
夥計甲:“張哥,看來少東家對這新來的,也很滿意啊。”都拍肩膀了呢。
張紀臉色陰沉:“沒關係,還有石娘子。石娘子那麼精明,絕對不會被籠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