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嘞,岳父,包在我身上。”

事實證明,桑竹雖然感情生活不是很靠譜,但工作能力是相當不錯。

哪怕疾平安說了,手頭只有五千錢,他依舊找出了五六處價位合適的房子。

第一處是一個院子隔出了三套小房子,院中有井,三家人共用,沒有茅房須得到巷子最裡頭的公共廁所去上。

就這,報價還要五千六百錢。

疾平安搖頭就走。

桑竹掏出白色手帕,擦去臉上的汗液,領著疾平安上了另一個巷子。

這巷子裡頭有兩處房屋,一處是獨門獨戶的,也就只有個門和房間;一處同樣是一個院子隔出兩套房,沒有井,沒有廁所。

報價居然一致,四千五百錢。

因為疾平安來看房的時候,兩位房東都在,然後疾平安聽到平生最惡毒的對罵。

房東甲:“就你那破爛房子還值四千錢,白送我都不要。”

房東乙:“誰褲襠沒把門,把你給露出來?顯得你了!上回那人為啥要退你的房,雨天漏水,雪天壓塌,晴天看天窗,是人住的嗎?豬住的都比這兒好。”

說到最後,兩人甚至比起舞來了,進三步,退三步,都能來一曲恰恰。

聽說這兩位還都住在這巷子裡,疾平安尋思了一下這樣的熱鬧場景,決定敬而遠之。

第四處在另外一個巷子裡,硬體沒什麼問題,價格也公道,才四千錢。就是靠近漁場,味道有點衝。

桑竹擦著汗,瞅著疾平安:“疾少俠,您看?”

疾平安默了默,到底是掙扎了一下:“再去下一處看看吧。”

“這一處的價格有些偏高了,要六千錢。”桑竹有些為難,小眼睛閃爍了一下。

“去看看吧。”看了才能死心。

桑竹便又領著疾平安到了另一條巷子裡,走到最裡頭,開啟了落了灰的木門,走進去,青石鋪路,奢侈的有了一個五六平米的小院子。

房子看著有些破舊,但整體儲存良好,就是灰有些重,收拾起來要費一番力氣。

是獨門獨戶,還有一間小廁所。

六千錢,確實不虧。

就是……

昨天,疾平安數了一遍又一遍,自已手頭只有孫青給的九百六十錢。

買間廁所都不夠!

於是,疾平安拿著刀鞘到了孫青那裡問他借錢。

孫青問她刀鞘哪裡來的。

疾平安說是李衝贈的。

孫青於是爽快,刀鞘只買不賒,給四千錢。

疾平安今日一大早,逛了梁京城內的各大當鋪,哪怕是死當,最多也就給個三千五百錢。

於是,她乖乖地賣給了孫青。

也就是說,她手裡頭只有四千九百六十錢,距離六千錢,還差一千錢。

“疾少俠,你瞧這裡如何?”桑竹信心滿滿,對比前面那四處不可言說的房子,最後一處可以算得上是非常好了。

那麼多出來的一千錢,一般人都會更樂意買單。

疾平安悵然望天,只一眼,餘光瞄到了對面的房屋,說是房屋也不貼切,茅草屋更準確。

它甚至沒有圍牆,只有半人高的柵欄,裡頭的場景一覽無餘。

房子很小,顯得院子很大。院子也沒有鋪過平整石頭,只有裸露土地,長滿了雜草。

心動,就在一剎那。

“這房子賣嗎?”疾平安遙指對面。

桑竹順著看過去,只見一處危房,沉默了片刻:“您確定嗎?雖說梁京城比外面安全些,但這柵欄只防君子,不防小偷。”

“這不必擔心,我有刀。”疾平安眼睛更亮了。

桑竹沒有明確拒絕,就說明有戲。

那房契確實在桑竹手中,可以說附近這一片的房屋租賃買賣都在桑竹手下。

甚至在更久之前桑竹手裡頭掌管的房契更多,但隨著桑老爺子的離世,人走茶涼,桑竹又是個寬心的,生意便只剩下這一片了。

這處危房其實三月前才到桑竹手中,若非是實在簡陋,又處在這蒿李巷,早該賣出去了。

桑竹推開了對面房子的院門,勸道:“您要不再考慮考慮?這房子的價位也不低,足足要三千五百錢。若說實在的,你這一買,買的不過是塊荒地,這茅草屋如何能夠住人?”

疾平安在院子裡踱步,逛了一圈。

簡陋,但地方足夠大。

如果把院子打掃出來,種上菜,還能夠省點錢。

兩側的院牆靠著鄰居家的院牆,也不顯得低矮,就是門口處可以再加高一些。

至於屋子,裡頭居然還有一床一桌一椅,簡直可以算是意外之喜了。

“就它了。”疾平安很是痛快。

所有的毛病在房價足夠低廉這一條,都顯得那麼微不足道。

在桑竹看來,這房子的價效比確實不高,但誰叫買家樂意,到底也是一個單子。桑竹領著疾平安去了衙門過了戶,一手交錢,一手交鑰匙……欸,沒有鑰匙。

疾平安想了想,去雜貨鋪裡買了一把鎖,往門扉上一掛。

“噗嗤!”

是誰在笑?

疾平安側頭看向忍不住笑的小人兒,是一個還不到肚子高的男童。男童穿著打補丁的衣服,收拾得挺乾淨,眉目間有些秀氣。

瞧見疾平安看過來,他笑得越發開心了:“嘿,你這鎖沒用,我搬個椅子就能翻進你家。”

“你懂什麼,這叫儀式感?”

“儀式感是什麼?”

“就是向全世界宣告,我有房子了!”

“為什麼要向全世界宣告,你有房子了?你這只是間茅草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