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雁書的狀態哪裡是沈懷期的對手,看著她倉皇逃竄的身影沈懷期簡直要氣笑了。

她以為她現在能跑得過誰?

他抬袖拭去臉上還未乾的水跡,幾滴水珠順著他的髮絲滴落,他微微勾唇看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沒人知道他藏著什麼壞心思。

魚雁書回眸望向身後,那裡早已不見沈懷期的蹤影,她彎起的那一汪水眸和唇角勾起的弧度無語不昭示著她的好心情。

但這樣的好心情並沒能持續太久。

因為她察覺到肩上有一陣若隱若現的溼濡。

抬頭順著水滴的方向看去,沈懷期正坐在樹上,手作捧狀,挑眉看著她。

“走這麼慢,是在等我嗎?”

他手上捧的什麼再明顯不過。

魚雁書只能抱著頭作勢就要躲。

隨後一道衣物翻飛聲響起,預想之中的水並沒有向她潑來。

她狐疑地看去。

便見沈懷期的足尖輕輕點地,落在她身側,他十指一鬆,一掬水流順著他的指縫淌下。

他似認命般嘆了口氣,隨後伸出他還未乾的手輕輕在她頭上揉了一把。

……

山間的日子過得很快,魚雁書的身體已經大有好轉。

這天她與沈懷期一道前往山下的市集準備添置一些女子常用的物品。

鎮上的人潮熙熙攘攘,叫賣聲不絕於耳,一隻橘色的狸奴正低伏著身子躡手躡腳地朝著停在不知名野花上的粉蝶靠近,才探出半個身子,卻被不知道從哪跳出來的黃狗嚇得在地上打了個滾兒,這一番動靜也驚到了停佇的蝴蝶,撲稜著翅膀飛走了。

魚雁書現在的情況十分特殊,不宜以真面目示人,因此她以薄紗掩面,換了身前日沈懷期給她新買的衣服。

原主平時愛穿綠衣,沈懷期給她買的卻是一套水藍色為主的衣裙。布料採用扎染的方式,整條裙子呈現出白色以及深淺不同的藍,腰帶則是用顏色更深的藍色布料製成,使整條裙子的視覺中心都集中在那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身。

是她很喜歡的款式。

沈懷期今日也是破天荒的穿了一件白衣,還記得她曾經總是笑他:你們魔界之人怎麼都愛整天穿得黑漆漆的,無聊的很。

她偶然去過一次魔界,那裡到處都是黑漆漆的,甚至連衣服都跟統一了似的,她不喜歡,覺得太過壓抑。

其實白色很襯他,他本來就是偏正氣的長相,白色在他身上添了幾分溫和的氣息。

察覺到她過於直接的目光,沈懷期耳朵一熱,偏過頭看她。

因著面紗的緣故,她只露出了一雙盈盈的水眸,沈懷期便直直地撞上了這雙眼。

只一眼,他便如同被燙到了一般,迅速背過身去。

“看什麼看!你也覺得老子長得帥?”他的聲音極其不自然,短短的一句話中間還夾雜著幾聲輕咳,此刻他的脊背緊緊繃起,有如一隻炸毛的小獸。

良久,見她並沒有反應,小魔君撓了撓頭,正準備說點什麼緩和一下氣氛,卻注意到有人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他轉身看去,卻看見那姑娘盯著他的臉微微皺眉,神情嚴肅。

他下意識伸手撫向自已的臉,最後緊緊地握住了自已的拳頭。

要知道小世界裡的人物都是按照歷練者本人的體貌生成,只是在歷練者靈魂注入身體之前,小世界的所有人會根據原先設定好的一切生存。

他開始懷疑起那些人提起他容貌時都是在奉承他,其實他在別人眼裡長得天怒人怨?

“嗯。”

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然老子其實長得很醜,等老子回去就砍了那些溜鬚拍馬的人,砍了再拼好再砍!

等等她說什麼?

她說:嗯。

他眉間的鬱氣一掃而空,笑起來的時候露出兩顆小虎牙,整個人連胸腔都在顫動,他一把抓起她的手腕,向鎮上最貴的鋪子走去。

這家店鋪的名字叫玉錦齋,是京城最好的首飾鋪子開的分號,不過即便是分號,裡面的裝修也可以說是富麗堂皇,櫃檯上的商品更是琳琅滿目。

這支藍寶石流蘇珠釵好看,配她這身衣服正好。

這串碧玉金絲瓔珞也好看,他記得上次給她買了一條真絲百蝶穿花襦裙,跟這串瓔珞正好搭。

這個紅寶石掐絲琺琅發冠也好看,等會兒去成衣店逛逛有沒有合適的衣服。

被當成首飾架子的魚雁書從頭上拔下了他剛剛插在自已頭上的紫玉雕花簪交給掌櫃,無奈地晃了晃他的衣袖,湊到他耳邊輕聲低語:

“別忘了我們是來幹什麼的,你不要我命啦?”

沈懷期這才如臨大敵地觀察了四周,確定沒有風吹草動後迅速結了賬帶著魚雁書離開此地。

這一遭耽誤了不少時間,好不容易等置辦好一切,街上來往的人群大都已經散去,不少人家的煙囪上都已經開始升起了炊煙,顯然已經臨近中午了。

沈懷期自覺地伸出手臂,魚雁書熟練地將老闆剛打包好的包袱掛在他的手臂上。

這是他在她受傷時養成的習慣,現在也保留得相當自然。

中午的日頭依舊很盛,兩人的身上都出了些汗,路上湊巧看見有個賣扇子的老闆正準備收攤,魚雁書便上前找老闆要了把扇子。

老闆是個頭髮花白的老婆婆,秋天扇子的生意不好做,見臨收攤了又賣出去一把,老婆婆喜滋滋地接過錢,挑了把最受歡迎的款式遞給魚雁書。

沈懷期還在原地注視著她,遠遠的,她似乎叫了他的名字,迎著風,她就像一隻蹁躚的蝶向他奔來。

等等,怎麼是個男人的聲音。

循著聲音望去,喊他名字的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男子,背上揹著把長劍,儼然一副江湖人的裝束。

正拱手滿臉笑意地向他迎上來。

“沈少莊主,好久不見!”

沈懷期對這人沒什麼印象,見他餘光若有似無地打量著魚雁書,他直接上前一步擋住了他的視線。

卻聽那人開門見山地問:“沈兄,敢問這位是?”

沈懷期將腦海裡的記憶翻了個底朝天,半天才想起這人是誰。

大善人石老的乾兒子,原主跟他有過一面之緣。

這個人身份比較特殊,只能先應付過去。

“家妻。”

畢竟跟他關係不熟,他也只生硬地吐出這兩個字搪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