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陣環佩叮璫之聲,母親走了出來,依舊是優雅的體態,邁著緩緩的腳步,端坐在殿前的胡床上,語氣仍舊溫柔道:“叫你們來,想必你們也知道原因了,一直以來是我疏忽了對四郎的管教,以致發生今天世子捱打之事。四郎沒有生母,夫君把他交給我撫養,怪我心軟,沒有跟他講明他是庶子的身份,沒有告訴他什麼叫嫡庶有別,說來說去都是我這個嫡母的錯。”

“母親、母親……嗚嗚——”高孝瓘跪在地上哽咽得說不下去。

元仲華沒有理會他,繼續道:“當初,我剛生下世子,再撫養四郎實在力不從心,就拜託給了乳孃,是我想錯了,乳孃只知道養、不知道教,沒有教導好四郎,這次若只是傷了世子、大郎、二郎也就罷了,竟還傷了六叔和九叔,連祖母都驚動了,即使我想袒護也不行了,此事我已經稟過夫君,夫君讓我按家規處治,事情雖然是四郎做的,但四郎年幼懂什麼呢,都是乳孃沒有教導好的過錯,罪在乳孃阿椿。來人,將阿椿杖斃,以正家法。”

阿椿呆住了,她知道自已免不了責罰,但沒想到竟要被杖斃。

高孝瓘也呆住了,明明是自已打的人,為什麼要讓乳孃代自已受過,而且還要被活活打死,這是什麼道理?

“母親,阿兒知錯了,您打阿兒吧!不要打姊姊!”高孝瓘拼力跪行幾步到母親面前,連連叩首,把額頭都磕破了,哭求:“請放過姊姊,若是為了向祖母交待,母親就打死阿兒吧,阿兒沒有怨言,全都是阿兒的錯,是阿兒沒聽姊姊的勸,不關姊姊的事……”

元仲華對身邊的家宰道:“執行家法吧!”

“王妃饒命啊!王妃饒命啊!……”阿椿方才驚醒,哭著叩首。

家宰命令兩名男僕拿著繩索把阿椿的手腳捆住,再用一張草蓆將她的身體卷在裡面並將兩頭捆住,阿椿完全動彈不得,兩名男僕輪番揮杖,竹杖打在草蓆上,一下、二下、三下……

聽著阿椿的慘叫,高孝瓘都要疼死了,那竹杖打在阿椿身上,更是打在自已身上。

見母親一臉冷漠,高孝瓘知道求她沒用了,轉身撲到草蓆上,用瘦小的身軀護住乳孃哭求:“不要打姊姊,不要打我的姊姊……”

兩名男僕舉著竹杖,不知如何是好,元仲華冷冷道:“愣著做什麼?還不把四郎拉到旁邊!”

家宰又叫來兩名男僕把高孝瓘強行拖拽到一邊,喝令繼續對阿椿行刑,阿椿的慘叫聲越來越弱,高孝瓘大哭著向眾人大聲呼救:“求求你們,幫我勸勸母親大人,饒過姊姊……”

可是不管他怎麼哀求,也沒人幫他說一句求情的話,只是靜靜地作壁上觀,高孝瓘發瘋一樣地大喊大叫,元仲華厭惡道:“成何體統,讓下人見笑,哪像個王子,一點禮儀也沒有了。”

一刻時間過去,阿椿沒了聲息,鮮血從席子裡滲出,流了一地。

家宰蹲下身、伸手探進席子裡檢查,轉頭對元仲華稟報:“王妃,阿椿已經氣絕。”

元仲華嘆了口氣:“阿彌陀佛,我不忍心誅她,可是家法不正,下人們就不知道敬畏,給她一副棺材,抬出去找個地方安葬了吧……”

母親後面說了什麼,高孝瓘聽不清楚,他的眼前越來越模糊,突然間,天一下全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