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鐘琴一番安撫,季筱棠總算是收起了眼淚,等兩人下去的時候,小公主已全然沒有了先前哭哭啼啼的模樣。

季彥馳也在下面,季筱棠坐在他身邊,正撒著嬌。看見季辰璟下來,下意識的就有些心虛的縮了縮脖子,小臉寫滿了倔強。

鐘琴剛想開口問許闌珊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季辰璟就已經先她一步,“季筱棠,給人道歉。”

聲音不算大,語氣卻不容置疑。

季彥馳和鐘琴夫妻倆雙雙皺了眉,季筱棠則是倔強的將臉別到一邊,“我又沒做錯什麼,憑什麼要我道歉?”

“辰璟,你別嚇到你妹妹。”

鐘琴站出來打圓場,先前她聽季筱棠說是許闌珊自已不小心掉下湖裡的,她心疼女兒,自然也對她說的話沒有懷疑,覺得頂多就是一些上不了檯面的小打小鬧。

但現在,聽季辰璟的意思,想來這事應該沒有季筱棠說的那麼簡單。

可說到底,事實到底如何並不是鐘琴最在意的。她在意的是,兩個都是她的孩子,本應同氣連枝,如今卻因為許闌珊,鬧成這樣。

許闌珊坐在季辰璟旁邊,看向委屈的季筱棠,“你故意把我推下湖裡,這也叫沒做錯嗎?”

嫁到季家一年了,她每回老宅一次,季筱棠就要變著法的在她面前蹦躂一次。

以前她忍是為了當好季家的好兒媳,在長輩面前留個好印象。她覺得季筱棠還小,所以儘管清楚她對自已的偏見,卻從來沒有把她說的任何話放在心上。

但現在,她突然不打算忍了。

她都馬上就要跟季辰璟離婚了,誰還不是爹媽的小公主了?以後這個窩囊氣愛誰受誰受去吧,反正她不陪小孩玩了。

“我......”

季筱棠沒想到許闌珊居然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把事情說出來,頓時又氣又急,一張臉因為惱怒漲得通紅,她哭著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指著許闌珊看向一言不發的季彥馳,“爸!你看她!明明就是她自已不小心摔下去的,她居然還來汙衊我!”

季彥馳已經叫了人去調取湖邊的監控,以他這一年來對許闌珊的瞭解,他清楚她也不是扭曲是非的人。

但在沒親眼看到監控之前,季彥馳到底還是更偏心自已的親生女兒。

“闌珊,這事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許闌珊知道,季彥馳這麼說,就代表事情到底誰是誰非,他心裡基本都已經清楚。但不論是身為上位者,還是站在長輩的立場,季彥馳都不可能明著承認是自已的女兒有錯。

他能這樣說,其實態度已經很明顯。如果換在以前,許闌珊肯定會順著這個已經踢到腳邊的臺階主動下去,把今晚的事輕輕揭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她今天偏不想下了。“辰璟,你告訴爸,這事到底是不是誤會。”

“季筱棠,道歉。”

季辰璟靠著沙發而坐,長腿交疊,語氣嚴肅又冷漠。

與此同時,管家也將一臺膝上型電腦端了過來,裡面有剛調取到的一小時前湖邊的監控。

季彥馳明顯也開始對季辰璟的表現不滿,客廳裡的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劍拔弩張,管家端著膝上型電腦站在季彥馳身側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垂著頭不敢去看季彥馳帶著慍怒的臉。

季筱棠長這麼大幾乎沒見過父親生氣,她原本想去拉季彥馳的手臂,試圖以撒嬌將這事矇混過關。可當她發現季彥馳早就變了臉色的時候,她伸出一半的手又被嚇得顫巍巍的收了回來。

鐘琴知道今晚這事季筱棠要是不認錯怕是過不去了,為了避免父子倆因為這種小事置氣,鐘琴只好柔聲去勸女兒。

她有些埋怨的看了一眼依舊悶聲坐著,表情平淡的許闌珊,不明白明明性格溫吞的人為什麼突然變得這麼凌厲。

季筱棠臉上還掛著淚,看了眼臉色愈發不好的父親,又看了眼管家手裡端著的膝上型電腦,心不甘情不願的道歉,“對不起,這樣總行了吧!”

季筱棠哭紅的眼睛狠狠瞪了季辰璟一眼,抽泣著起身快步跑上了樓。

鐘琴臉色不佳的口頭上隨意安慰了許闌珊兩句,跟著去了二樓。

季辰璟本來忙了一天一夜就有些累了,要不是鐘琴堅持,他今晚壓根不會特地回來。

“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季彥馳被兒子兒媳聯手駁了面子,此刻臉上表情也沒好看到哪去。

季辰璟很是孝順,“給老婆主持公道,是我應該做的,你氣什麼?”

出了老宅,季辰璟開著車一路往半山別墅駛去。

許闌珊被他臨走前那一句父慈子孝的話攪得心煩意亂,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直到重疊的綠影逐漸消失,邁巴赫從山上駛到平地,窗外的場景變成僻靜的公路,“你送我回酒店就行。”

“不怕做噩夢了?”

許闌珊膽子其實不算小,但是一旦受到驚嚇,晚上就準會做噩夢。

季辰璟的聲音是他一貫的隨意散漫,輕飄飄的幾個字像是隨口問的一句,你吃飯沒有?

她沉默著看著車窗外不斷倒退的景物,內心已經被他反覆無常的態度折磨得苦不堪言。

她的包裡,放著一枚戒指和一份離婚協議。

許闌珊很想問問他,在他的心裡,自已到底算什麼?

是毫無感情的只等到了時間就立馬結束的協議夫妻,還是其他別的。

“季辰璟,這枚戒指是你找回來的嗎?”

許闌珊終於將戒指從包裡拿了出來。

她開啟戒指盒,將裡面的婚戒取出,舉在手裡問他。

她的聲音裡帶著絲自已都沒有察覺到的顫抖,當她終於有勇氣當面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卻發現自已好像並沒有做好除是之外的其他心理準備。

季辰璟骨節分明的手指搭在方向盤上,深邃的眼睛裡倒映出許闌珊指尖捏著的粉鑽戒指,他的眼睛在昏暗的車內看起來熠熠生輝,給人一種繾綣深情的錯覺。

許久,她聽見他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