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在雨中親密相擁的男女

他說，是。

許闌珊捏著戒指的指尖顫抖了一下，心跳也在這一刻跟著漏了一拍，她表情微怔，似乎沒想到季辰璟會答的如此果斷。

大腦在這短短几秒裡飛速運轉著，試圖去理解“是”這個字背後代表的答案。

季辰璟幾乎是只看了一眼戒指，就收回了視線，彷彿壓根對許闌珊的表情變化沒有半點在意。

路邊昏黃的燈光晃進車內，他稜角分明的側臉被映得忽明忽暗，許闌珊看見他唇角揚起了一個淺淺的弧度，但卻不是笑。

“家裡傭人前段時間打掃衛生的時候發現的，你不是很寶貝，就順手替你先收著了。”

依舊是那種涼薄散漫的語氣，許闌珊卻彷彿沒聽見般，刨根究底的追問，“那戒指為什麼會變小了一圈？”

她從來不是容易放棄的人，好不容易邁出去的這一步，她要是這個時候退縮了，那以後就都不會再有這樣的勇氣了。

明明尺寸不合適的戒指，現在卻剛好可以完美套在她的無名指，這怎麼可能只是順手。

許闌珊放在身側的左手緊緊攥著，儘量讓自已的語氣聽起來平靜。

時間彷彿在她問出口的那一刻變得靜止，許闌珊感覺自已的呼吸已經開始在等待的過程中變得急促，彷彿根本沒法再從周遭的空氣裡獲得足夠氧氣。

她的內心在季辰璟短暫的沉默中變得異常煎熬。

原本平穩行駛在馬路上的邁巴赫突然猛得急剎，刺耳的摩擦聲傳來，她的身體猛得向前傾。

手裡的戒指也在瞬間被甩飛出去，許闌珊下意識伸手攥住安全帶，還沒等她搞清楚發生了什麼，車子就已經迅速掉頭。

這裡離市中心還有一段距離，屬於偏僻的不著村店的郊區。道路兩旁的路燈投射下昏黃的燈光，深夜空曠的馬路上，只有偶爾幾輛車飛馳而過。

“季......”

許闌珊想問怎麼了，轉過頭卻見季辰璟眉頭微皺，面色嚴肅的正死死盯著前面不遠處的一輛黑色賓利，腳下猛踩油門。

她想去撿掉落的戒指，卻因為車速過快，遲遲找不到合適的機會。

兩輛車的距離逐漸被拉得越來越近，許闌珊莫名有些不安的雙手抓緊胸前的安全帶，幾次想提醒季辰璟車子已經超速了，卻在觸及他那張緊繃著的臉時沉默沒有出聲。

成功追上前面的黑色賓利後，季辰璟快速下了車。

許闌珊坐在副駕駛，很是不解的抬頭朝那邊看去，卻在下一秒，碰巧與坐在對面車裡的女孩四目相對。

以前看新聞的時候沒覺得，現在見到真人，許闌珊才發現，她跟江晚惜的眼睛真的還挺像的。

“小晚。”

不知什麼時候，天空開始飄起了雨絲。

季辰璟背對著她，她看不見他此刻的表情，只聽見他的聲音裡帶著明顯的不可置信和久別重逢的喜悅。

他語氣溫和的喊她的名字，一點也不像剛才在車裡時的涼薄冷淡。

“既然回來了，為什麼不來找我？”

季辰璟站在黑色的賓利旁邊，隔著搖下一半的車窗，直直看向車裡坐著的江晚惜。

江惋惜也看著他，沒有說話，眼裡卻彷彿充滿了無盡的哀傷。

兩輛車安靜的停在路邊，一陣夜風吹過，細碎的雨絲被吹得傾斜，路上幾片落葉被風捲起，在空中低低的轉了幾圈後又被雨水給強行摁回了最初的地面。

葉片在空中飛舞的瞬間彷彿曇花一現。

許闌珊放在膝蓋上的手緊握著，指甲扎進手心，她卻毫無知覺，就這樣坐在車裡，安靜沉默的看著站在雨裡的季辰璟，任由苦澀蔓延到四肢百骸。

雨落在季辰璟的頭髮上，肩膀上，但是他依舊沒動，耐心的等著眼前人的回答。

終於，賓利的後座車門被開啟，“你想讓我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你的面前嗎？”

江晚惜穿著一條杏色長裙，瘦削的肩膀上鬆鬆垮垮的披了件黑色西裝外套，一頭烏髮簡單的盤在腦後，看起來知性又溫柔。

但比她白皙精緻的面龐更吸引人注意的，是杏色長裙下，裸露在外的那一截假肢。

一年前的那場意外，江晚惜連人帶車掉下山崖，她沒死，但卻在那天之後，永遠的失去了一條小腿。

季辰璟站在雨中的身影極其微不可察的晃動了一下。

“你說我回來了怎麼不找你，可我為什麼要來找你？”

“找你當面問清楚，為什麼當年你們季家會在車禍發生後第一時間轉頭報復江家嗎？季辰璟，你明明知道，你的車禍，跟我沒有任何關係！”

“小晚，很多事情並非是你知道的那樣。”

季辰璟往前了一步，伸手抵在車門。

江晚惜的眼眶慢慢就紅了，“夠了，我的家已經被你們季家給害得支離破碎，公司倒了，我爸媽也因此離了婚。季辰璟，我沒有家了！你現在跟我說事實，事實到底如何早就已經不重要了，你還不懂嗎！”

她的嗓音悲傷又暗啞，在這寂靜的雨夜，無法不讓人動容。

外界只知道江家在江晚惜車禍失蹤後就開始快速走向下坡路，直到逐漸在業內銷聲匿跡。卻沒多少人清楚，這其中跟季家的暗箱操作有脫不開的關係。

季辰璟沉默著站在車門旁邊，沒有出言否認。

他的黑髮已經逐漸被雨水打溼，雨滴順著髮梢往下滴。

直到季辰璟將抵在車門的手收回，江晚惜流著淚伸手過去將他攔腰緊緊抱住。

雨水打溼江晚惜的半邊身子，季辰璟單手虛虛攏住她，安慰般輕撫著她的後背。

許闌珊坐在距離兩人不遠的車裡，看著在雨中親密相擁的男女，她突然就覺得自已所謂的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是那樣的愚蠢。

她僅憑一枚戒指，就自以為是的以為季辰璟說不定有那麼一點點愛她，可她忘了，季辰璟自始至終愛的都是江晚惜。

如果不是因為一年前兩人前後發生意外，他們或許早就如外界所說的那樣，會一起攜手幸福的走進婚姻殿堂。

許闌珊突然想起她嫁進季家的那天，想起那場盛大夢幻，但現場卻缺了新郎的婚禮。

那天她身披白紗，戴著那枚並不合適的婚戒，獨自一人微笑得體的走完了所有的過場。

她以為自那天之後，她就會順理成章的成為他故事裡的女主角。

可直到現在這一刻，許闌珊才終於明白，她不是什麼女主角，她只是一個站在旁邊，旁觀別人的愛情的NP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