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落散了墓碑上枯萎的桔梗花,發黃的花瓣再無先前優雅。

墨憐蹲下身子,把散落一地的花兒聚攏起來,輕輕拔掉枯萎的根莖,把花朵夾在破舊發黃的目錄裡。

她從袋子裡拿出一盒精美糕點,上面綁著金色的絲帶,在陽光底下閃閃發亮。

“程煦!你看我帶了朋友來,我上次送了桂花糕,這次我送你蛋黃酥。”墨憐站在墓碑前扎著花環,“家裡的桔梗花開的很漂亮,我怕你來不了,所以就紮了花環。”

「你每天都來這嗎?」林願看著墨憐,心裡有說不盡的難受。

“還好吧,不是很經常來。”墨憐朝他苦笑,將紮好的花環放在墓碑前,“自從程煦病死後,他的父母一把火把房子燒了,然後跳進火海自殺了,所以他的墓也自然沒什麼人來掃。”

林願微微點頭,低頭看著華麗的墓碑,這墓碑實在太新,太乾淨,它無時無刻都在證明著一個鮮活生命的隕落。

他呼吸有些許急促,珉彥墓地清一色都是白色腐敗枯萎的花兒,倒是和程煦墓碑上供奉的優雅的紫色桔梗截然不同。

墨憐遞來一盒蛋黃酥,“喏,一起吃蛋黃酥吧。”

「蛋黃酥不是要給程同學的嗎?」

“他邀請我們一起吃的,你信嗎?”墨憐輕輕抿著唇,把手裡的蛋黃酥湊近了些。

林願抬頭斜睨墨憐,從盒子裡取出一塊蛋黃酥,用塑膠小刀分成三小份。

他插起一小塊蛋黃酥,送入嘴裡,一邊嚼一邊提起筆在紙上寫「我吃不了那麼多,就麻煩你和他幫我分擔一下嘍。」

“你......你.....林願!”墨憐眼裡噙著淚,她的聲音顫抖,連忙握著林願的手。

淚水順著白皙的臉頰滑落。

墨憐使勁把林願抱在懷裡,“太久沒有見到這麼有才華的人了!咱倆要當一輩子的好兄弟!哥們家中有困難儘管跟我說!兄弟嘛,就要有福同享,有難我當!”

[????]

林願推開墨憐,臉頰緋紅。

「小姐好豪放!是小的無知了,小姐不必對小的施加恩惠,更何況小的虧欠小姐太多。」

墨憐挑眉,微微勾起嘴角:“哎呦?說的倒是有模有樣的,你說有虧欠於我,要不嘗試以身相許如何?”

[以!身!相!許?!!]林願瞪大了眼睛,臉頰發紅,[可是她確實幫我交了餐費,我還是......]

他說著要解開校服的扣子。

“不是你......你想啥啊?能不能想點正常的,別小小年紀毛還沒長齊就想這些,我的意思是讓你幫我值日三天。”墨憐說著伸手觸碰著林願的臉蛋。

“仔細看,兄弟你還怪適合女裝的,我表妹的網戀物件說要奔現了,可表妹她自已才初二,然後對方又是大學生,我週末要補課,要不你就替我表妹奔現吧?這樣就不用替我值日了。”

「 ???可是......這怪尷尬的。」林願搖頭拒絕,「而且,我也沒那方面的經驗啊。」

墨憐從兜裡隨意掏出五張百元大鈔。

“500幹不幹?”

「不行,我還欠你錢呢。」

“上次是我幫了你,這次是我請你幫我做事,這倆不一樣啊,你怎麼跟傻逼一樣啊?”墨憐用一種非常“新穎”的目光直勾勾的盯著他。

林願瞪了眼墨憐,

「你求我,我就答應你。」

“求你了林哥哥~你就幫幫妹妹嘛~”墨憐挽著他的手臂,聲音簡直比秦淑的還嬌,“哥哥若是不幫我,妹妹我又該怎麼辦呢?”

「額.......啥時候去?你好惡心啊。」

.......

墨憐從兜裡拿出手機,擰著眉頭乾笑著:“哈哈,我想快要6點了吧?我們是不是要去上學了呢?親愛的林同學?”

“不過沒關係,我的哥哥會來接我們的,就當是你答應我表妹網戀奔現的報酬之一吧,林同學你覺得怎麼樣呀?”

頓時有種大變態哄小朋友的怪異感湧上林願心尖。

林願朝她做了個鬼臉,在紙上寫下「好好好,你說啥都好。」

太陽爬上山頂,照亮了每一個暗淡的墓碑。

一輛看上去就很“豪”的豪車穩穩當當地停在墨憐面前。

“喂,你不會自已走路去嗎?”從車後座下來的男人身材高挑,面板白皙長相清秀,右眼角還有一顆明顯的淚痣。

可是長的再怎麼清秀,也掩蓋不了他音調裡的那種頹廢想死的感覺。

墨憐把手機塞進兜裡,一巴掌狠狠地拍了面前那長相清秀的男子的肩膀,朝他甜甜微笑:“墨謹,你看這裡離學校那麼遠,哥哥是不會讓我倆走路吧?對吧?對吧?”

墨謹痛嚎一聲,大步走上前剛想掐住墨憐的後脖頸,結果被一位白淨漂亮的“女”同學伸手握住。

他微微低頭看著林願,心裡倒是怪異,啥時候女高中生長的這麼高了?這麼大也沒見過自已妹妹的同學裡面有幾個超過的。

林願其實不算高,的個子在他班裡的大老爺們中算是很矮的。

林願目光陰冷,他警惕著身前的男人,無論是墨憐的親人。

他不理解自已為什麼無法徹底信任某個人,不僅僅是墨憐,還有自已身邊有所印象的人。

林願不會在表面上透露自已不相信對方,他努力讓自已可以對無條件別人好,努力讓自已不再遠離人群,逼自已與別人交談,逼自已做好每一件事。

墨謹笑得倒是燦爛,他似乎還未覺察到林願的敵意,從兜裡掏出四粒花香味的薄荷糖塞進林願手裡。

“同學你是墨憐的好朋友吧?來來來,別客氣上車一起走。”

“不好意思幹什麼囉?我們可是兄弟,忘了?”墨憐擰著眉頭,聲音倒還是溫溫和和的。

這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再拒絕了也不太好。

車裡的裝飾看著淡雅,可一細看,卻又處處凸顯著奢靡。

林願還記得以前有坐過類似於這樣的車,就沒注意過車上的裝修是怎樣,只記得車上有談笑風生的爸爸,還有媽媽。

墨憐從書包裡拿出裝有一大塊抹茶慕斯的精美蛋糕盒,塞到林願手裡。

“一看你就沒吃早飯,我自已做的老鮮了。”

「算了,我對蛋糕過敏。」

“牛。”

“算了,不吃給我。”聲音懶洋洋的,把林願眼睛戳瞎了,也知道是沈靖。

沈靖開啟蛋糕盒,叉子都沒插,直接啃了一大口,糊了滿嘴的綠色奶油。

要不是林願說不了話,現在早就罵他傻逼了。

沈靖斜眼睨了眼林願,把嘴角的奶油抹去,故作驚訝地撇撇嘴。

“歐呦,這不是我的偶像嗎?偶像還記得你媽的案子嗎?”

[為啥這人在這裡啊?!他為啥叫我偶像啊?!]

沈靖往嘴裡扔了幾粒花香味薄荷糖,輕咳了幾聲。

“她倒是聰明拿出一份精神病證明,喂,你知道她有精神病嗎?”

林願遲疑了一下,在紙上寫「媽媽確實存在精神上的疾病,精神病院那邊都有名單記錄的吧?我記得爸媽離婚好像也是因為精神病。」

“那玩個大蛋,你媽腦袋比誰都機靈,不像神經病但又有證明,比你聰明點,你媽被關精神病院去了,沒幾個月還出不來。”沈靖露出虎牙,向林願露出陰險的笑。

墨憐開啟相機,朝著林願拍了張照。

“沒關係啊你不想回家,那就去我哥的餐廳裡打工就行了,包吃包住包空調,你看怎麼樣墨謹?”墨憐朝墨謹挑了挑眉。

墨謹白了墨憐一眼“幹嘛叫人家女同學做這做那的囉,把我們當一家人就行。”

“噗————”沈靖臉憋的通紅,捏著林願的臉,“喂,你再看看到底是女同學還是男同學?”

“難不成他是男的?”墨謹顯得有些吃驚,“蛇精你說啥鬼話呢。”

“黑土雞你愛信不信,喂,黑土羊你說林同學是男是女?”

。。。。。。

“蛇精,想死直說。”墨憐攥緊了拳頭。

“錯了不說了。”

林願扯扯墨憐的衣袖,一筆一畫的在手寫板上寫「我真的經常被認為是女的?我爸都說我有男子氣概。」

墨憐的眼神柔和了幾分,往他手裡了一粒奶糖:“別傷心了,你爸爸安慰你的。”

墨謹:“你咋說話的,不要欺負人的小姑娘。”

“就是就是,不會說話不要說。”沈靖嗲聲嗲氣的附和著墨謹。

「不是,你們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