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願的房間裡只有一盞小小的檯燈散發著昏黃的燈光,陽光穿不進被釘上層層木板的窗戶,老舊的木門被緊緊反鎖。

鮮血染紅了林願的手指,被封上木板的窗戶留下斑駁血跡,彩漆脫落的木門裂開的小縫,是唯一光可以透進來的地方。

他癱坐在床上,指尖傳來的痛感實在強烈。

[可惡啊......窗封了,門也鎖了,要怎麼出去啊.....]

林願看著床邊被打碎的全家福,相框上的玻璃碎片散落一地,閃著暗淡的光。

林願早就已經習慣了被秦淑關在房間裡餓個一天,但如今墨憐和可憐住戶的未來全掌握在他手裡,又該怎麼辦?

林願胡亂抓了抓淺色的頭髮,微微眯著眼睛,書桌上是已經被翻爛的書本,被做爛的習題,一張張整理好的知識點,他慢慢爬起,重新翻開習題冊,一遍遍寫著已經烙進腦海裡的題目。

他在煩心的時候會瘋狂寫題,他把自已泡進書海,用學習來麻痺自已,把自已與外界隔絕。

太陽藏匿於雲後,桔梗也不再芳香。

秦淑百無聊賴地滑動著社交軟體上長長短短的帖子,隨意將抽完的菸頭按在桌子上,煩躁的地撩起墨黑色的長髮,隨意將老舊生鏽的鑰匙插進鎖孔,看著坐在書桌前撐著手睡覺的林願,不禁冷笑起來。

[他從始至終真的有關心過墨憐和無辜的住戶嗎?他怎麼睡得著的?]秦淑只覺得好笑,嘴角勾起詭異的弧度,她猛地抓起林願的頭髮抬起他的頭向桌面撞去。

她享受著虐待林願的快感,她以林願的痛苦為樂。

突如其來的疼痛讓林願瞬間清醒,他抬眼看向秦淑,只覺得陌生。

「媽媽怎麼了?警察那邊來人了?」林願顫抖著起身,神情不悅。

“他們快到了,你的回答決定著他們的未來,你最好謹慎回答。”秦淑看著手機,沒有抬頭。

林願握緊拳頭,昳麗的面容頓時蒼白無比,腦海裡宛如有蠕蟲啃食著他的理智。

隨著老舊漏電的門鈴聲吃力地響起,他整個身體忍不住顫抖發軟。

秦淑拽著林願的手把他甩到沙發上,連忙整理好桌面,開啟破舊的鐵門。

鐵門的開啟,前方到底是新的希望還是另一個深淵?

為首的警官亮出證件,冷淡的開口:“秦女士你好,我是沈警官,沈靖,我們來到浮光公寓並未找到有力的線索,所以本次來到你家採訪受害者,以便我們儘快處理案件。”他的聲音清冷,彷彿能蠱惑人心。

秦淑微微挑眉,隨後邀請警員們到沙發上坐下。

林願坐在沙發上,緊緊抿著唇。

怎麼辦?

沈靖的聲音溫柔而低沉:“沒關係林同學,不用緊張,不要害怕。”他溫柔地安撫著林願的情緒,與剛才冷漠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林願微微抬頭,明明光芒就在眼前,他卻不敢伸手觸碰,他想向他傾訴一切,卻又被命運的鎖鏈桎梏全身。

沈靖的神情暗淡下來,語氣依然溫柔:“已經沒事了,林同學可以請你配合我們的調查指認對你進行施暴的人是誰嗎?”

林願的臉色泛白,微微點頭,他可以用餘光看見秦淑微微咬著唇,死死盯著窗外。

“那麼我問你,你還記得你是什麼時候遇害的嗎?”沈靖推來一本本子,示意他往這寫字。

「晚自習放學回來後大概9:55分左右吧,記不太清了。」林願猶豫了一會,提筆寫下。

“你知道毆打你的人是誰嗎?請務必如實回答”沈靖盯著林願,收起笑容,目光陰冷。

林願的呼吸逐漸加快,他想起了秦淑對他說的話,如果不說是酗酒住戶的話墨憐就會死。

[可是生命是可以比較的嗎?每個人生來都有意義,每分每秒,都是在這個世界有意義的活著。]林願想起以前在學校參加講座的時候有人講過這句話,不過已經模糊,接下來的話再也記不清了。

林願提起筆毫不猶豫地在本子上寫下他的回答,沈靖看著他所寫的字,抬眼瞟了眼林願,沉吟道:“我明白了。”

沈靖站起身把本子塞進兜裡,指揮著隊員向樓下走,在門口時跟秦淑打著招呼:“秦女士,林同學已經交代清楚了,我的隊員會下去繼續進行任務,請您放心。”

秦淑看著沈靖,微微鬆了口氣,端起桌上的甜瓜,嬌笑著:“沈警官真是辛苦你了,吃點甜瓜吧。”

沈靖擺手婉拒:“不用了我先走了,平時注意小心,有困難記得打110。”沈靖穿上大衣,推門而去。

林願看著緊閉的鐵門,心跳的很快,他忍不住扯扯秦淑的衣角「媽媽你說好的,解藥呢?」

他想快些見到墨憐,他想看到她綻放笑容。

秦淑隨手將一個裝有透明液體的瓶子扔在沙發上,走進了房間。

林願看著秦淑的背影,心裡生出一種奇異的感覺,他不知道這種感覺是從哪來,他也不明白,他不曾對任何人產生過這種感覺。

他只知道自已好想殺了她。

林願抄起掉落在沙發上的解藥,迅速開啟鐵門,轉身看見了站在鐵門外的沈靖和警員。

林願微微點頭,示意沈靖進屋。

沈靖聲音慵懶,微微勾唇,伸手摸了摸林願的頭:“果然還是高中生聰明,比你那老媽聰明多了,你說的那同學還在等你吧,你快點。”

........

[你能再懶一點嗎?]林願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著沈靖。

沈靖被他看的莫名其妙,打趣著:“還愣著?如果你說的那個同學被毒死了,怎麼辦?看來你也沒聰明到哪裡去。“

“可是隊長,送解藥不是我們的工作嗎?”

“算錯了本來以為就是一小案件,結果那女的還下毒,現在聯絡總部也來不及,就我們兩個,還有一個回總部了,萬一我被那女的毒死了怎麼辦?”

“???”

即使是春,陽光依舊狠辣。

林願奔跑在樹蔭下,手心裡沁出汗水,汗珠沾溼了姣好的臉,他的體育不算太差,只不過他的模樣就容易讓別人覺得這人嬌滴滴,病怏怏的。

陽光照在校門口大大小小的金色的榮譽獎牌上顯得格外刺眼。

“耶?同桌你的傷沒事了?看你跑的挺有勁兒啊。”墨憐遞來一瓶水,“剛好午休,我因為下午有事找臭老頭請假去吃席,你這麼勤奮學習的嗎?”

林願盯著墨憐,還怪生龍活虎的,不像是中了毒的樣子,他連忙將解藥塞到墨憐手裡。

「解藥給你....」

墨憐愣了幾秒,有點不好意思的開口:“抱歉啊同桌,我是真看不懂你的手在比劃什麼,你想說什麼?寫本子上。”她從書包裡掏出一本精美的本子。

林願頓時有點後悔為什麼自已是啞巴。

他抄起進口鋼筆,飛速的在紙上寫下

「我媽騙了好多人,我的傷都是她打的,她說給你下了毒,她想把真相栽贓給樓下的住戶,我媽說如果不聽她的你就會死,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看你挺有活力的。」

墨憐神情凝重地看完了林願所寫的字,冷冷地開口:“同桌,我相信你,你說你的媽媽給我下毒,那我們也不排除她根本沒下毒,而這一瓶藥水是毒藥,她也許猜中你不會按照她的想法來做,而出此下策。”

「按你這麼說,她也許就等著我,讓我親手把你毒死?」林願顫抖著手寫下他的回答。

“嗯.....又或者秦淑給我下了毒品,不過不太可能就是了,我也不相信她能搞到這些,不過還是很謝謝你林願,我去醫院的,順便把解藥帶上去化驗,我會盡快的。”

「平常都沒看出來你挺機靈的,可能是被你傻傻的氣質掩蓋了吧。」

墨憐揪著林願的胳膊肉,咬牙切齒道:“你知道上一個說我的人去哪兒了嗎?”

「哪?」

“珉彥墓地的一個坑裡。”墨憐說著低頭看著輕輕搖曳的野花,溫柔地朝林願笑,“不僅單人單間還包吃包住,每週我還會送花哦,考慮一下嘞?”

「對不起,讓你傷心了。」林願低頭看著墨憐的臉,「你沒哭吧?」

“切,你才笨死了,那件事那麼簡單都想不到。”墨憐別過頭,“要不然我早就去墓地的坑裡住了。”

林願走到墨憐面前,在本子上寫下「你說的那位朋友,我可以和你改天一起去祭拜嗎?抱歉,不行就算了。」

墨憐激動的兩眼放光,緊緊握著林願的手:“真的嗎?我相信我的那個朋友一定會喜歡別人來看他的,就是那地有點遠,我怕我倆趕不上早讀。”

“要是遲到了臭老頭肯定又會吧啦吧啦講一堆,所以我們要跑快點,不過你這嬌滴滴的,比我還女生,不會要我揹著你跑吧?”墨憐調侃著林願,伸手指了指他的腰腹。

「噫,李逵。」

“嗯?!臭公主!”

「為啥叫我公主啊?」

“因為你挺像公主的。”墨憐朝他吐吐舌頭。

「切,果然挺傻的,廢話一大堆。」

墨憐伸手想抓住林願的衣領子,沒想到他拔腿就跑。

“別跑!臭公主!”墨憐怒吼著,“怎麼跑這麼快的?”

午後的樹蔭下,墨憐獨自走在鵝卵石小道,風吹落枯萎的花,破爛的籬笆圍著的是大片大片的油菜花,到是賞心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