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母親

浮光公寓是珉市數一數二最爛的公寓之一，沒有監控不說，甚至連整個公寓樓都充滿著刺鼻的腥臭味。

晚上9：50

林願推開老舊的家門，門上滿是歲月的痕跡，家裡的空氣裡充斥著曖昧的味道。

林願的母親秦淑穿著裸露，身邊靠著他不認識的男人。

自從母親和父親離婚後，母親性情大變，還丟了工作，每天帶著不同的男人到家裡，讓林願叫他們所謂的“爸爸”。

「媽媽晚上好，媽媽求您了可以給我點錢嗎？我現在連早餐都吃不起了。」林願小心翼翼地用手比劃著。

“錢？你知不知道錢來的很不容易啊？林願你長這麼大了，難道就不會自已去打工嗎？你難道就不會體諒一下媽媽嗎？”秦淑皺著眉頭，嫌棄的擺擺手。

他怎麼找工作？即使有，會招他這個啞巴嗎？

林願已經猜到秦淑會這麼說，他印象裡的母親不是這樣的，不應該是這樣放蕩，骯髒。

不過他已經習慣了。

秦淑抬眼看了看林願，勾起嘴唇，不禁笑出聲來：“林願，要不叫唐叔叔爸爸,媽媽就給你早飯錢怎麼樣？”

爸爸？

這兩個字，林願無法理解，也難以接受。

儘管已經叫了無數遍，但是這次卻給林願不同的感覺。

他雙手顫抖，呼吸急促。

「我不要」

這是林願第一次拒絕秦淑，他不知哪來的勇氣，隨後又懊惱不已。

從小到大，童年的時光實在太美好，像一顆牛奶糖，讓人回味。

林願剛回過神來，就被一腳踹倒在地，只聽見頭撞在大理石地板發出“咚”的一聲悶響，一切來的太突然。

秦淑叼著煙一腳踩在林願脖子上，不停往林願臉上吐這菸圈，隨後將帶著火星的菸頭卯足了勁往林願脖子上按去。

“小崽子，我給你臉了是吧？打幾下就成啞巴了，叫你幹什麼就得幹，難道你想永遠說不了話嗎？”眼前的女人臉色發青，渾身上下因為生氣而發抖。

林願被煙臭味和空氣中瀰漫的腥臭味燻的直眯眼，秦淑的話像刀子，刺進他的心裡，喉嚨裡傳來絲絲血腥味，疼痛使他無法呼吸，即使已經遭遇過一次。

他像一隻無法鳴叫出聲的金絲雀，被困於這腐爛、充滿荊棘的牢籠之中。

秦淑看著自已的親生骨肉，不禁想嘔吐出來，一個啞巴有什麼用？

“你不是餓了嗎？現在就給你吃的！”秦淑怒吼著，抄起旁邊吃剩下的麵條往裡面拌著辣醬，全塞進林願嘴裡，“吃啊？你不是餓了嗎？媽媽的乖兒子，吃了就不餓了，哈哈哈哈....”

秦淑好似瘋了一般狂笑著，往林願嘴裡塞著食物，往他嘴裡灌著啤酒。

辣味侵蝕著林願的喉嚨，啤酒洗刷著他的靈魂。

他因刺痛眯著眼，家暴不止這一次兩次了，他的眼角湧出不清澈的淚珠，努力爬起靠在老舊發黃的牆角，呼吸漸漸平靜。

「爸爸...媽媽...對不起」淚水沾溼了少年的衣襟，雙手無力的比劃著。

秦淑露出微笑，看著旁邊那個冷眼旁觀的男人，嬌聲道：“你看我們的乖兒子，他也同意我們倆了呢。”

秦淑輕輕挽起那所謂的“爸爸”胳膊，進了房間，絲毫沒有管靠在牆角的親生兒子。

林願想吐，血腥味，啤酒的苦味，胃酸的味道席捲全身。

他慢慢挪進廁所，靠著馬桶，嘴裡吐出大口大口的鮮血混雜著鮮黃色的膽汁。

“媽......媽.....”林願從嘴裡吐出不完整的話，每發出一個音節，喉嚨的劇痛都侵蝕著他的理智。

林願轉身被全身鏡裡的自已嚇到了，鏡子中的少年衣冠不整跪坐在地上，身體止不住地發抖，微微發紅的臉頰沾著未乾的淚珠，他好似枯萎的花，隨時都要凋零。

凌晨1：04

儘管家裡實在髒亂，但是林願還是堅持把自已和秦淑的房間收拾乾淨。

他睡不著，頭暈暈的時不時還會耳鳴。

［給媽媽泡紅糖茶吧。］

秦淑的房間充滿著曖昧的氣味，燈光昏暗，秦淑半躺在床上，刷著手機，旁邊是睡熟的“爸爸”。

「媽媽喝點茶吧，剛泡的」林願放下紅糖茶，伸手比劃著。

“切，煩心”秦淑白了林願一眼，拿起手機朝著紅糖茶拍下照片。

“林願過來和媽媽拍張照吧。”

拍照？

林願有些受寵若驚，他只有在小時候和爸爸媽媽一起拍過一張全家福，只不過後來被秦淑砸掉了。

他面對著手機裡露出甜甜笑容的秦淑，不禁也笑了起來，他喜歡秦淑的笑容，喜歡和秦淑一起拍照，喜歡秦淑的溫柔。

一切就像夢一樣。

清晨

太陽還未掛起，露水沾溼了少年的夢境。

日光無法穿透層層疊疊的枝葉。

被眼淚沾溼的被單未乾，雜亂的餐桌上留有給秦淑做的早點。

校門口

“呦，同桌！早上好。”墨憐從林願背後蹦出，“我看見你媽媽今早發博了耶？”

「？」

墨憐把手機遞給林願，點開秦淑的那條

【乖寶寶懂得感恩媽媽了】的帖子，裡面配了兩張照片，正是昨晚秦淑和林願一起合照和紅糖茶的那兩張

墨憐露出笑臉，打趣道：“你和你媽媽關係挺不錯哈，你媽媽挺愛你的。”

［我的媽媽很愛我，嗎？］

林願朝她笑笑，舉著手裡的本子「謝謝，不過早讀要開始了，確定不跑嗎？」

“什麼？！！”墨憐大叫一聲，抓起林願的手往教室裡衝，“老師別來啊啊啊啊啊啊！！！”

即使林願手上的傷還未康復，他任由墨憐拽著他的手奔跑，她實在太耀眼，讓他不敢直視。

“上課聽不懂是最折磨人的事情，無聊死了，你說對不對”墨憐雙手託著下巴，不高興的嘟囔著，“果然還是同桌你有實力，要不下課教教我唄？”

“同桌？同桌？”見林願沒有反應，墨憐朝旁邊看去，竟然發現他在撐著手睡覺！

她還是有些擔心，林願怎麼會上課睡覺呢？不會是發燒了吧？

墨憐用手輕輕撫上林願的額頭，好燙！真的發燒了。

醫務室

醫務室的空氣裡充斥著化學藥品和酒精的味道，聞久了甚至有種讓人神清氣爽的感覺。

“嘶......他是被毆打過嗎？還專挑喉嚨裡的舊傷打”校醫抬眼看向墨憐，“情況挺嚴重的，喉嚨嚴重發炎潰爛導致的發燒，快去醫院治，我打電話聯絡你的班主任。”

“知道了，謝謝醫生”墨憐緊緊抿著唇，她不理解他為什麼發燒了還要堅持來上學？為什麼喜歡把事情藏在心裡？

她與他只認識兩天而已。

［我連他都不瞭解，甚至不清楚他到底遭遇了什麼，我又為什麼會想這麼多呢？果然還是我自作多情了。］少女的眼淚從眼眶裡湧出，她別過頭，用衣袖擦拭著。

［他又不是程煦，我又為什麼會為他流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