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靈帝昏庸無道,寵信宦官,唯知沉湎聲色。庫金不足,遂於西園設一奇特之店,公然售官鬻爵。於鴻都門外張貼榜文,明碼標價,有錢者得以公開購職。購一郡守,定價二千萬錢;購一縣令,定價四百萬錢。若一時無力償還,可暫欠之,待其上任後倍償。這些以金易官者,一旦得志,自然更加肆無忌憚地榨取百姓。東漢王朝的黑暗與腐敗,可謂已至極致。

朝政腐敗,地主豪強之壓迫,加之連年天災,使得百姓生活無以為繼,紛紛起而反抗。

起初,吳郡一帶農民起義,攻打縣城,殺官吏。會稽人許生在句章(今浙江慈溪)舉兵,短短數日,便聚集了萬餘人。漢靈帝下令揚州刺史與丹陽太守發兵征討,然被起義農民所敗。許生之勢愈發浩大,竟自稱“陽明皇帝”。

公元174年,吳郡司馬招募人馬,聯合州郡官兵,終將許生擊敗。吳郡之起義雖被鎮壓,然而更大之武裝起義已在醞釀之中。

鉅鹿郡有兄弟三人,長曰張角,次曰張寶,幼曰張梁。此三人皆有才幹,且樂於助人。

張角通曉醫術,為貧苦百姓治病,從不索取診金,故得窮人之心。

他深知農民受地主豪強之壓迫與天災之折磨,渴望太平世界,安居樂業。遂決意利用宗教,組織群眾,創立太平道,收弟子,共傳教義。

信仰太平道者,日益增多。張角乃遣其昆季張寶、張梁,並門徒周遊於四方,一邊施醫,一邊佈道。大抵費時十載,太平道之名,遍及華夏。無論信與不信,百姓皆知太平道矣。各地教眾,滋蔓至數十萬之眾。

當時,郡縣官吏,但以太平道為勸善治病之教,無人深究。朝廷之中,或有一二大臣察覺異狀,遂上奏於靈帝,請禁太平道。而漢靈帝正沉湎於營造林園,對太平道並未放在心上。

張角等將八州之數十萬農夫組織起來,分作三十六方,大者萬餘人,小者六七千,每方推舉一首領,皆受張角統一指揮。

他們秘而不宣,約定在“甲子”年(即公元184年)三月五日,京城與全國同日起事,其口號曰:“蒼天當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所謂“蒼天”,指東漢王朝也;“黃天”,即太平道也。又潛遣人於洛陽寺廟及各州郡官府大門,書“甲子”二字於其上,作為起義之暗號。

然而,距離預定起義之日尚有月餘,起義軍內部生出叛逆之徒,向東漢政權洩露機密。朝廷立即在洛陽展開搜捕。洛陽聯絡之人馬元義不幸被捕殉難,與太平道有涉之群眾千餘人亦遭殘害。

因形勢驟變,張角果斷決策,提前一月發起起義。張角自號天公將軍,以張寶為地公將軍,張梁為人公將軍。三十六方之農民,聞張角令下,齊心並起。眾起義者皆束黃巾於首,為標識,故得名“黃巾軍”。

四方起義之師,攻城略地,焚官府,破囹圄,釋囚徒,沒收豪門之財,開倉放糧,誅官吏、地主豪右。未盈旬日,天下響應。各地義師,自八方匯聚洛陽,郡縣告急之文書,如飛雪紛至沓來。

漢靈帝惶恐,急召群臣,商議戡亂之策。

漢靈帝拜外戚何進為太將軍,遣發重兵,由皇甫嵩、朱儁(音jùn)、盧植統領,分道而徵黃巾。

然起義之師,猶如河決,官府難以抵擋。大將軍何進無奈,奏請漢靈帝頒詔,令各州郡自募壯丁,以抗黃巾。於是,各地王侯貴族、州郡長官、地主豪強,皆借剿賊之名,乘機奪地爭權,致使國家分崩離析。

黃巾軍雖遭東漢朝廷及各地豪強血腥鎮壓,仍堅毅苦戰九個月。在戰事危急之際,黃巾領袖張角病逝。張梁、張寶率殘部與敵血戰,終亦先後殉難。

雖然起義軍主力敗北,但...然而黃巾賊眾,雖分崩離析,猶能苦戰二十載。東漢王室,受此一役致命之創,已氣息奄奄矣。

公元百八十九載,漢靈帝賓天,外戚宦官,兩黨紛爭,火併激烈,加速漢室之頹敗。

是年,幼君劉辯即位,是為少帝。依祖宗之法,何太后攝政,外戚何進掌權。宦官蹇碩,原為禁軍之首,謀害何進,事敗。何進既得勢,執蹇碩而誅之。

何進麾下,有中軍校尉袁紹,出自名門望族。袁氏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佈朝野,權勢顯赫。

蹇碩伏誅後,袁紹勸何進根除宦官之患。曰:“昔者竇武欲除宦豎,機密洩露,反遭其毒手。今將軍握兵符,當為社稷除害,勿失良機。”

何進躊躇不決,遂與太后商議。何太后堅拒不允。

袁紹再獻策,勸何進密召四方兵馬入京,以迫使太后允諾除宦。何進以為妙計,遂決意召集諸侯之兵,以威懾太后。陳琳,何進之主簿也,聞其謀,急趨而諫曰:“將軍手握重兵,欲滅閹宦,猶烈火燎原,易如反掌。若召外兵入京,是猶授人以柄,亂自此生矣。”

何進,不聽琳言。沉思良久,覺幷州牧董卓之師甚盛,信其可託,遂遣使馳書,促其提兵速赴洛陽。

宦官聞風喪膽,密議曰:“再不發難,吾等皆為魚肉。”乃伏甲於宮掖,詐稱太后旨,召何進入宮。

何進不知其謀,一入宮門,即為閹人所害。

袁紹聞變,即遣弟術攻宮。術縱火焚宮門,士眾洶湧而入,見閹人即誅,誤殺無算。

於是,內外紛爭,兩敗俱傷。而董卓乘機引兵入洛,京城大亂。

董卓,涼州豪強也,結連羌胡,威震一方,乃乘虛而入,圖謀京師。黃巾之亂既平,彼又因戡定寇賊之功,遷升幷州(即今山西之大半及內蒙古、河北之一隅)牧。本懷狼子野心,欲圖中原。適逢何進之召,匆匆率三千鐵騎南下。

董賊既入神都洛陽,便覬覦朝綱大權。然其兵寡,恐難鎮撫京畿官兵。遂施巧計,於夜深人靜之際,潛將兵馬移師城郊外。翌日拂曉,復令此軍鼓譟而入。如是者再三,洛陽百姓皆莫辨董賊究調來多少雄師。原屬何進麾下之將士,見董賊勢大,亦紛紛歸附。於是,洛陽兵符盡入董賊之手。

董賊欲獨攬朝政,決意廢漢少帝,更立少帝之弟陳留王劉協。知洛陽士族官員中,袁氏勢力最盛,遂邀袁紹共議此事。

董賊曰:“吾觀陳留王勝於今上,擬立之為帝,公意下如何?”

袁紹答曰:“皇上春秋正富,初登大寶,未聞有失德。公欲廢之,恐天下不從。”

董賊遭拒,怒目圓睜,手握劍柄,威脅曰:“權在吾手,吾若行之,誰敢逆我?莫非以董某之刃不利乎?”

袁紹面赤耳熱,曰:“天下英雄,豈唯爾董氏一人?”話音未落,便抽劍出鞘,匆匆離去。心懷董卓之憂,遂疾趨冀州(即今河北中南部,山東西北及河南北端之地)。紹弟術聞變,亦速離洛陽,奔向南陽(今河南省地)。

紹兄弟一去,董卓遂集文武百官於庭,宣廢立之議。劉協即位,是為漢獻帝。而董卓自任相國,權傾朝野。

董卓乃殘忍之徒,居相位後,更是縱兵殘民,無惡不作。記一時,陽城(今河南登封東南)舉行廟會,百姓雲集。董卓遣兵至此,屠戮男子,劫掠婦女財物,用民車裝載,洋洋得意歸洛。途中高呼萬歲,妄言大捷。

董卓暴行,使洛陽城陷混亂之中。有識之士紛紛遁離,其中不乏洛陽典軍校尉曹操。

曹公起兵,乃沛國譙縣(今安徽省亳縣,亳音bó)人氏。父嵩,為宦官養子。曹自幼機敏聰慧,能文能武。時有名士許劭(音shào),善評人品。曹青年時,求其品鑑。許劭曰:“君若處太平之世,可為良臣;若逢亂世,必成奸雄。”曹操弱冠之年,榮膺洛陽北部尉(掌京城北境之治安官)。甫一履新,即命匠作五色大棒二十餘根,懸於衙門左右。立下禁令,無論豪門貴胄,犯者皆以大棒責之。

彼時,蹇碩有叔,乃著名惡霸,仗蹇碩之勢,在洛陽橫行無忌,無人敢攖其鋒。某夜,彼持刀滋事,觸犯曹操之禁令。曹操不顧其背景,將其擒拿,以五色棒痛擊之。惡霸不耐其苦,遂亡於當場。此事震動洛陽,人皆稱頌曹操不畏強權,執法如山。宦官對其既恨且懼,終將其調離洛陽,任其為縣令。

黃巾起義之際,漢靈帝封曹操為騎都尉,遣其至潁川(治所在今河南禹縣)鎮壓叛亂。曹操擊敗波才所領之黃巾軍。東漢王朝嘉其戰功,擢升其為濟南相。數年後,方得重返洛陽。

董卓入主洛陽,為籠絡人心,以高官厚祿收買眾官。聞曹操之名,遂提拔其為驍騎校尉。然曹操洞察董卓逆行失道,人心離散,必將覆滅,不願為其效力,遂冒險逃離濟陽,往陳留(今河南陳留縣)尋父。

曹操之父在陳留薄有資產。曹操歸陳留,得父允,斥資招募兵馬,誓欲討伐董卓。當地有位財主名喚衛茲,亦慷慨解囊,捐出金銀糧草以助孟德。不久,孟德之堂弟曹洪,率千騎來投。孟德之勢力,日漸龐大,聚眾五千有餘。一邊操練士卒,一邊遣人四處探聽風聲。

自黃巾賊起,各州各郡皆擁兵自重。許多刺史、太守,本懷割據之心,趁洛陽大亂,借聲討董賊之名,紛紛舉兵。其中,袁紹之勢最為浩大。

袁紹自與董卓決裂於洛陽之後,遁走冀州,任渤海太守。因袁紹出自名門望族,加之冀州牧韓馥乃袁氏故吏,故袁紹得以迅速在渤海郡集結一支雄師。

公元壹仟玖佰年,曹操聯合各路反董之師,共計十餘萬眾,於陳留附近之酸棗(今河南延津西南)會師,結成聯軍,共推袁紹為主。

各地興兵之訊傳至洛陽,董卓心生畏懼。他不顧群臣反對,決意將漢獻帝及百萬百姓遷往長安,自已則留守洛陽以抗聯軍。獻帝離洛之際,董卓縱火焚燒宮室、官府、民居,一切化為灰燼。洛陽周圍二百里內,無不被火吞噬,雞犬不留。百姓流離失所,途中餓殍、被踐踏、遭殘殺者,屍橫遍野,不計其數。

然而,酸棗附近之反董聯軍,卻是相互觀望,遲遲不肯發兵。昔日,諸侯聯軍於袁紹帳下商議大計,曹操揮袖而言:“群賢起兵,本為誅董賊。今董賊挾天子以令諸侯,焚宮室之燼未冷,國人心驚肉跳。此乃剪除逆賊之良機,何故遲疑?”

儘管曹操言之鑿鑿,諸將卻意興闌珊。連盟主紹公亦裹足不前,誰復敢輕舉妄動?

曹操見眾人唯願守成,無志伐董,心中憤懣,遂決意獨領五千驍勇,向成皋(今河南滎陽汜水鎮)進發。

董賊聞訊曹軍趨成皋,早已遣大軍於汴水(在今河南滎陽西南,汴音biàn)畔佈陣迎敵。曹軍甫至汴水,即遭董賊部將徐榮截擊。

徐榮兵眾,曹軍寡不敵眾,交鋒之際,曹軍潰不成軍。曹操騎馬敗退之際,肩頭中箭;急忙策馬奔逃,又一箭,傷及坐騎。那馬一驚,將曹操顛落馬下。

徐榮追兵之聲漸近,危急存亡之秋,幸有曹洪及時趕到。他下馬扶起曹操。曹操騎上曹洪之馬,方才脫險。

曹操損兵折將,歸於酸棗,再觀其盟友,不僅按兵不動,諸將更是日夜沉湎酒色,討伐董賊之心早已蕩然無存。彼心懷憤懣,趨至紹等宴飲之所,責之曰:“汝等以義兵為名,而猶豫觀望,令天下之民大失所望。吾實為汝等愧矣。”

未幾,酸棗之數十萬雄兵耗糧殆盡,遂各奔前程。

孟德經此一戰,知與眾人難以成謀逆之事,遂獨往揚州(即今安徽淮水及江蘇長江以南之地)招兵買馬,欲再舉義旗。

王允巧計除卓

董卓見諸刺史、太守雖反對於他,然各有異志,不足為患,遂在長安自封太師,欲使漢獻帝尊之為“尚父”。其弟侄皆封將軍、校尉,乃至新生之嬰亦封侯。

為求歡愉,董卓於長安外二百里許,築一城堡,名曰郿塢。其城垣高厚,將從百姓處掠奪之金銀珍寶及糧食盡貯其中,單是糧食,足供三十年之需。

郿塢既成,董卓洋洋得意,對人言曰:“大事若成,天下皆我所有;即便不成,我亦可在此安享晚年,無人能犯。”

董卓在洛陽之日,已誅戮眾官;至長安之後,更顯專橫。文武官員一言不慎,觸怒於他,即喪首級。群臣畏其威,恐性命難保,皆暗謀除此權奸。卓賊麾下,有一心腹勇士,名曰呂布,乃世所知名。此君力大無窮,射御之技,俱臻化境。初為幷州刺史丁原帳下健兒。及卓入洛陽,丁原正率兵守此城。卓遣人厚賂以金帛,誘布弒丁原。布遂為金錢所動,背棄故主,歸附於卓。

董卓收布為義子,令其隨身護佑,行影相隨。人畏布勇烈,故不敢對董卓輕舉妄動。

司徒王允,志在除奸。知欲去卓,必先結納其左右之呂布。故常召布至府,共飲宴談笑。日久,布感王允之恩遇,遂吐露與卓之情實。

蓋聞布與卓,雖名父子,而卓性暴戾,稍不如意,便向布發怒。曾因細故,布言逆卓意,卓怒擲手旁之戟。幸布機敏,側身避過,未被所傷。

後,布向卓謝罪,卓亦表寬容。然布心終不快,將此事告於王允。王允聞之,喜形於色,遂以誅卓之謀告布,且曰:“卓乃國之巨賊,吾等欲為民除害,君能否助我一臂之力,為內應?”呂奉先耳聞欲誅董賊,心中躊躇,曰:“吾乃彼之養子,安能以子弒父?”

王允搖首嘆曰:“噫,將軍何昧於理,爾姓呂,彼姓董,本非骨肉之親。且昔日董賊擲戟於爾時,豈有半分父子之情耶?”

呂奉先聞言,頗覺王允之言有理,遂許與王允共謀大計。

漢獻帝建安二年,皇上方愈疾,在未央宮賜對群臣。董賊自郿塢至長安,心懷戒懼,潛穿鐵甲於朝服之內。又命衛隊夾道排列,如臨大敵。令呂奉先持矛隨身護衛,自以為萬全矣。

然董賊豈知,王允與呂奉先早已密謀妥當。呂奉先暗結心腹勇士,假扮衛士,伏於宮門左右。董賊座車方入宮門,便有人舉戟刺其胸,而鐵甲堅硬,未能透入。

董賊以臂擋之,被戟所傷。忍痛躍下車輦,呼曰:“奉先安在?”

呂奉先應聲而出,立於車後,高聲宣詔:“奉天子命,誅逆臣董卓!”

董賊見養子叛離,怒罵曰:“犬子,爾敢……”

言未訖,呂奉先已挺矛刺穿董賊咽喉。士卒一擁而上,斬下董賊之首。呂布乃自懷中取出詔旨,向眾宣佈曰:“聖上有諭,唯誅董卓,餘者不論。”

董卓麾下之將士,聞此皆喜,歡呼萬歲。

長安百姓,久受董卓之苛政壓迫,聞其伏誅,遂群起於市,歌舞頌慶。甚有鬻衣飾珍寶,易酒肉以歸,家宴慶祝。

然而,惡貫滿盈之董卓雖滅,百姓之災並未盡除。未幾,李榷、郭汜等部將復入長安,誅王允,逐呂布,長安百姓再遭焚掠之苦。

東漢末年,王室名存實亡,對州郡失其節制。各地官吏、豪強乘機而起,割據一方。其中勢力較大者,如冀州之袁紹、南陽之袁術、荊州之劉表、徐州之陶謙、呂布等,相互征戰,烽火連天。百姓在兵燹中遭受屠戮,多地化為無人之境。

曹孟德本勢微薄,後破黃巾於兗州(今山東省西南部及河南省東部),乃建基業於此。又自黃巾降軍中,挑選精銳,壯大已軍。嗣後,彼又克陶謙、呂布,成為一方雄藩。

公元壹百九十伍年,長安之李傕、郭汜交惡,外戚董承及群臣扈從獻帝離長安,返於雒陽。雒陽宮殿,早為董卓所焚,四顧唯見殘垣斷壁,荊棘叢生。漢獻帝至雒,無宮可居,暫寓一官員破宅。群臣文武士子,亦無安身之地,惟得於頹牆敗瓦間結草為廬,以避風雨。而糧食匱乏,尤為艱辛。獻帝遣使四方,令官吏輸糧入朝。然諸人正忙於紛爭疆土,置君命於不顧,無一人肯輸糧矣。

朝廷群臣束手無策,尚書郎以下者,皆自採野菜以充飢。素日錦衣玉食之官,何以忍受此苦楚,有者僅嘗數餐野蔬,即倒斃於斷壁之下,餓殍為患。

於是時,曹操駐兵許城(今河南許昌),聞訊,遂召謀士議曰:“是否迎漢獻帝至此?”

謀士荀彧(音yù)曰:“昔晉文公興師送周襄王返洛邑(今洛陽),因成霸業;漢高祖為義帝發喪,天下歸心。史書上如此事例甚繁。今皇上在雒陽,困厄已極。將軍若能迎聖上至此,正是順乎民心。若遲延不往,倘若他人捷足先登,吾等則錯失良機矣。”曹操聞聽斯言,覺其甚是有理,遂即遣曹洪引領一隊驍勇,往洛陽迎迓漢獻帝之駕。董承等公卿,畏懼曹操之威,乃起兵阻截曹洪之師。後,曹操親至洛陽,向諸公闡明,言洛陽糧草匱乏,許城有積粟,然運輸多艱,故請聖上及群臣權宜遷都於彼,庶幾免受飢寒之苦。

漢獻帝與諸臣聞許城有糧,皆願速遷。公元壹百九十陸年,曹操迎漢獻帝於許城,自此,許城為東漢權宜之都,因名許都。曹操於許都為漢獻帝營建宮殿,令獻帝得以上朝聽政。曹操自封大將軍,始以漢獻帝之名,號令四方州郡豪強。

首以獻帝之名,下詔責袁紹,地廣兵眾,但知擴張已力,攻伐他郡,不思輔翼朝廷。袁紹雖勢大,然名義上猶為漢獻帝之臣,接詔之後,無可奈何,只得上表自辯。

曹操復以漢獻帝之名,封袁紹為太尉。袁紹因此大怒,自覺屈居曹操之下,顏面何存,憤而言曰:“若非吾,安有今日之曹操。今彼乃以天子之名,加諸吾身。”遂上表辭太尉職。

曹操自知地位尚需鞏固,不願與袁紹翻臉,遂將大將軍之位讓於袁紹。自封車騎將軍,權攝軍政。

許都之局勢,暫得安寧。然歲月既深,百官及戎旅之糧餉,漸見匱乏。十年兵燹,天下大飢。若許都之糧草不繼,眾人亦難安居也。有官吏棗祗(音zhī)獻策於曹操,名曰“屯田”。請以流民集於許都郊外,闢野開疆,官給農具與牛馬。歲收之糧,半輸於官,半歸於民。

曹公納其言,頒令施行屯田之法。許都四野,荒土頓成良田。一載之後,昔日荒蕪之地,皆獲豐登。僅許都之郊,便得公糧百萬斛。曹公更於所轄州郡,廣設屯田,置田官治之。自此,行屯田之處,倉廩皆充實矣。

曹公借天子之名,號令海內,又以屯田之策,解軍糧之急,兼收納荀攸、郭嘉、滿寵等謀士英才,其勢益發雄厚。

九十 衣帶詔

曹公迎漢獻帝於許都之際,徐州牧劉備,遭袁術、呂布夾擊,敗績而投曹。

劉備,乃河北涿郡(今河北涿縣)人氏,出自西漢宗室。幼失怙恃,家貧如洗,與母販履織蓆為生。後因族人之助,始得師學文墨。然而彼不甚好學,偏愛結納英豪。有二賈馬商經過涿郡,見劉備,甚為器重,故出資以助其募兵買馬。

時有二壯士至涿郡應募,一名關羽,一名張飛。劉備觀此二人武藝超群,又與已志趣相投,遂以特別親切待之。日久,三人之情逾於親昆仲。是以,民間流傳,彼等三人曾結拜為兄弟。

劉備後投曹操,與曹共攻呂布,滅其割據之勢。歸許都,曹操請漢獻帝封劉備為左將軍,且對劉頗為敬重,出入皆與劉備相伴。

劉備見曹操如此厚待,心中反而不安,因其懷有雄心壯志,恐遭曹操疑忌。

曹操雖表面重視劉備,實則暗中提防。遣人窺探劉備府中動靜,只見其在園中種菜澆水,無甚可疑,乃逐漸放心。

此時,朝廷中有一事發生。因曹操權勢過大,漢獻帝嫌其專橫,欲令外戚董承設法除之。帝書密詔於衣帶中,送與董承。

董承接衣帶中密詔,秘密召集親信,商議除曹之事。自覺力量不足,認為劉備乃皇室後裔,必能相助,遂秘密尋劉備商議,邀其共謀大事。備乃允諾。

未幾,曹賊設宴招飲劉備,二人對酌,言笑晏晏,甚是投機。酒至半酣,話題自然而然轉至江山社稷之重。

曹賊舉杯而言:“世之人爭奪天下者眾,真英雄幾何?”

備謙遜答曰:“備愚鈍,未敢妄言。”

曹賊展顏微笑,從容謂備曰:“以吾觀之,當世英雄,惟將軍與吾耳。袁紹等輩,何足掛齒。”

備因與董承密謀之事,心緒如懸絲千鈞,聞曹賊此言,驚魂甫定,身不由已,顫慄不已,手中箸不覺落地。

正巧天邊電光一閃,隨即霹靂一聲巨響。備趁勢俯身拾箸,曰:“此雷聲震耳欲聾,令人心悸。”

遂以此掩飾其驚慌之情,幸未露破綻於曹賊。

飲酒罷,備再三揣摩曹賊之言,悟出曹賊視已為唯一勁敵,日後必難相容。自此,備一面與董承等聯絡,共謀除賊;一面尋機脫身許都。

適逢袁紹遣子往青州應援袁術,途經徐州。曹賊以備稔熟該地形勢,遂命其往擊袁術。劉皇叔心懷叵測,一得曹丞相之命,便如釋重負,攜雲長、翼德並麾下虎賁,匆匆而去。

曹營謀士郭奉孝等聞知放走劉皇叔,慌忙趨見曹公,諫曰:“劉備胸懷大志,非宜縱之。”

郭嘉一語驚醒夢中人,曹公悔矣,急遣驍將追捕,而劉皇叔已揚長而去。

劉皇叔一戰功成,克袁術,取徐州,意欲不歸許都。徐州乃劉皇叔昔日牧地,四鄰郡縣望風而附,背曹向劉。

曹公聞訊,怒髮衝冠。翌年春光明媚之際,有告密者言董承與劉皇叔在許都同謀逆曹。曹公誅董承及其心腹三人,誓將親征劉皇叔。

斯時,袁紹已併吞幽州,擁眾數十萬,聲言欲下許都。

曹公帳下諸將勸阻曰:“今日之敵乃袁紹也。聞其欲來犯,公卻欲東征劉備。若紹自北而來,我等如何是好?”

曹公答曰:“劉皇叔乃人傑也,若不早圖,後必生患。”

郭嘉亦曰:“劉備新叛,人心未固,速攻之,必可擒。袁紹性遲疑,即便欲來,亦非朝暮之間。”

於是曹公決意留精兵守官渡,以防袁紹。彼自統雄師,親征徐州。

備遣使告急於袁紹,紹之謀士田豐獻計乘虛襲許,紹不納。

曹公揮軍徐土,備勢單力薄,難以抵禦,遂棄徐投冀,依紹矣。

九十一 官渡之戰

備奔鄴邑(冀州治所,今河北臨漳西南),紹始悟曹為勁敵,決意伐許。昔日勸其擊許之豐,今反阻其急進,曰:“許都非復空虛,安可襲之!曹雖兵寡,然善用兵,多謀略,不可小覷。宜長慮以圖。”

紹不聽豐言,豐再三諫之,紹以其亂軍心,囚之於獄,發檄文於各州郡,聲討曹賊。公元二百載,紹集精兵十萬,以沮授為監軍,自鄴發兵向黎陽(今河南浚縣)。先遣顏良渡河攻白馬(今河南滑縣)。

斯時,曹公已率師回守官渡,聞白馬圍,欲親往援之。其謀士荀攸諫曰:“敵軍眾多,我兵稀少,不宜硬戰。莫若分兵西行,於延津(今河南延津西北)一帶虛張聲勢,佯作渡河,誘敵主力西向。吾等乃遣輕騎赴白馬,出其不意。”曹操納荀攸之計,施聲東擊西之策。紹聞曹將於延津欲渡,果遣大軍以阻其路。豈知阿瞞已親率輕騎襲白馬也。圍白馬之袁將顏良,不虞其至,被曹軍所敗,顏良亦殞命,白馬之圍遂解。

紹聞曹救白馬,怒不可遏,足蹈而呼。沮授勸之以重兵守延津南,分兵以出。然紹心急如焚,弗聽沮授之言,令全軍渡河追之,且使文丑率五六千騎為先鋒。當是之時,曹自白馬退往官渡。聞袁軍追逼,乃伏六百騎於延津南坡,令士卒卸馬鞍,放馬於坡下,甲冑兵器棄諸地。

文丑騎至南坡,見此情景,以為曹軍已遠遁,令兵士收拾地上之器。曹應機下令,伏兵齊出,衝鋒陷陣。袁軍措手不及,被殺得四散奔逃。文丑亦在混亂中失首。

兩戰之後,紹連損顏良、文丑二將,將士皆垂頭喪氣。然紹猶不肯休,誓要追擊曹操。沮授曰:“吾眾雖多,不如曹軍之勇猛;曹軍雖勇,糧草不及吾等。宜守此地,待其糧盡,彼必自退。”紹復不納沮授之諫,令將士疾行勿顧,直至官渡,始佈陣結寨。而曹操之眾早已歸集官渡,擺開陣勢,固守營盤。

紹見曹軍堅守,乃命士卒於敵壘之外,築土成山,起臺高聳,欲使射手登臨其上,以俯射曹營。

曹軍無奈,只得執盾遮身,於營中潛行。

曹操與謀士密議,遂制霹靂車。此車設機括,兵士操縱之,發石如雨,重達數斤,擊毀紹軍之高臺,令其士卒頭破血流。

紹遭挫敗,又生一計,令士卒夜掘地道,圖謀潛入曹營偷襲。然其舉動早為曹軍所覺。曹操令士卒於營前掘深溝,斷其地道之出路,紹之偷襲之計再告敗績。

如是,雙方在官渡對峙逾月。日久,曹軍糧草漸少,士卒疲憊。曹操亦覺難以支撐,遂書信許都,致書荀彧,言欲退兵。彧回書勸之,言須堅持到底。

而紹軍中,糧草自鄴城源源而來。紹遣大將淳于瓊率萬眾運糧,且將大批糧草積於官渡四十里外之烏巢。許攸,袁紹之謀士也,探得曹賊糧草不繼之訊,遂向紹獻策曰:“主公,宜遣精兵一旅,繞過官渡,偷襲許都。”紹聞言,面露不悅,答曰:“不可,吾欲先破曹賊。”

許攸未罷其志,方欲再諫,適有使者自鄴城至,持書報紹,言許攸家室作奸犯科,已為當地官府所執。紹覽書,怒斥許攸。

許攸憤恨交加,念及與曹操舊日之交,遂乘夜離紹營,奔投曹營。

曹操於帳中解靴欲寐,聞許攸來歸,喜出望外,未及穿靴,跣而出,迎許攸曰:“善哉!君來,吾大事有望矣。”

許攸坐定,問曰:“紹軍勢大,君何以應之?軍中尚有多少糧草?”

曹操答曰:“可支一年。”

許攸哂笑,曰:“恐無此數。”

曹操改口曰:“然,僅可支半年。”

許攸佯怒曰:“君欲破紹乎?何故於故人前言虛語!”

曹操無奈,實告曰:“軍中糧草,僅堪一月,君何以教我?”

許攸曰:“知君危急,特來報信。今紹有一萬餘車糧草、器械,盡儲於烏巢。淳于瓊之防,疏而不密。”噫!汝但遣一隊輕騎往襲,焚其糧草殆盡,不出三日,彼將自潰也。

曹公得此良策,即召荀攸、曹洪至,囑之以守官渡之重地,親領五千鐵騎,夜赴烏巢。眾以袁幟行,途中遇袁紹哨探,詐稱紹命援烏巢者。哨探不疑,遂縱之去。

至烏巢,曹軍圍其糧倉,火起,萬車糧草化為灰燼。淳于瓊急出迎戰,亦為曹軍所戮。

官渡之袁軍聞烏巢火起,皆驚惶失措。紹之兩員大將張郃、高覽率兵降曹。曹軍乘勢猛攻,袁軍四散奔逃。紹與其子袁譚,甲冑未及頂戴,僅以餘八百騎北遁。

是役之後,袁紹之主力蕩然無存。越二載,紹病歿。曹公用七年之久,蕩平紹之餘孽,一統北方。

92 孫氏據江東

當曹、紹於北疆爭霸之際,南土有一割據勢力漸露鋒芒,乃孫策、孫權昆仲,據有江東(即今長江下游之江南地區)。

孫策之父孫堅,曾任長沙太守,本為袁術部將。孫堅薨後,孫策領兵依附袁術。袁術觀孫郎少年英姿,甚為喜愛,對左右曰:“吾若有子如孫郎者,雖死猶生。”

雖然袁術如此稱譽,然並未重用孫策。孫策曾求為郡守,袁術未允。孫策之舅吳景在江東丹陽(今安徽宣城)為太守,被揚州刺史劉繇所逼,孫策請命於袁術,願往江東助舅征討劉繇。袁術與劉繇亦有仇隙,故撥一千精兵予孫策。

孫策揮師南下,一路有眾投效,至歷陽(今安徽和縣),兵力已增至五六千。孫策幼時摯友周瑜,亦率兵與之會合,孫策之勢遂大。

孫策勇猛善戰,軍紀嚴明,得民心,故能迅速渡江,不僅擊敗劉繇之兵,奪回丹陽,更攻克吳郡與會稽郡。於是,江東六郡之地,皆入孫策之手。

孫策佔據江東,仍懷北進之志。趁曹操與袁紹在官渡對峙之際,欲偷襲許都,挾漢獻帝以令諸侯。然而,調兵遣將,籌備糧草之際,不料禍起蕭牆。

原來,孫策攻克吳郡之時,誅殺太守許貢。許貢之門客懷恨在心,趁機報復。孫策上山狩獵之際,他們伏於林中,暗箭傷人,射中孫策面頰。孫郎遭重創,藥石無靈,病勢日蹙。自知時日無多,乃召張昭等心腹之臣,囑咐曰:“吾等已據有人馬地盤,足以與世抗衡,望爾等善輔吾弟。”

孫權年僅十九,雖然年紀輕輕,卻素喜結交賢士,重視人才,在江東官員之中,已有盛譽。孫郎將印綬交於孫權,令其佩帶,言:“吾兄弟二人,論臨陣殺敵之能,爾不如吾;至於選拔人才,任用賢良,吾不及爾。願爾後保江東基業。”言畢,遂斷氣。

孫權悲痛欲絕,張昭勸其節哀,令其速換官服,騎馬巡視軍營,並急令使者通知駐巴丘(今湖南嶽陽)之周瑜。周瑜連夜率兵歸吳中,與張昭共輔孫權。

當時江東六郡雖皆為孫郎所據,然偏僻之地尚有不服者,觀望風向。幸得張昭、周瑜二人一心輔助,方得以穩定局面。

孫權銘記兄長之言,用心訪求人才。周瑜對孫權曰:“吾有一摯友魯肅,見識非凡,若得其助,必無差錯。”

孫權即派人請魯肅來,兩人相見,言談甚歡。昔日,孫仲謀宴請群賢,待賓朋散盡,獨留子敬細談衷腸。

仲謀曰:“漢室頹喪,四海擾攘。孤欲承繼先考之遺業,效仿齊桓、晉文之舉,輔翼天子,圖霸一方,卿以為何如?”

子敬對曰:“臣竊觀天下之大勢,漢室已難復興矣。曹孟德勢大莫能擋,亦非易除之輩。為將軍計,宜保江東沃土,靜候良機。今孟德北顧,未遑南顧,可乘隙攻伐劉表,據有荊襄,然後徐圖天下。此乃高祖皇帝之基業也!”

仲謀聽罷,心中豁然,然口中仍自謙曰:“孤何德何能,焉能至此。”

因孫氏重才愛士,江東文武雲集,英才薈萃,一時興旺。

孟德聞孫仲謀繼位,欲結納其心,遂以朝命封之為徵虜將軍,領會稽太守。自此,孫仲謀實據江東,建立一方政權。

官渡之戰後,劉皇叔流離至荊州,投靠劉表。劉表賜以兵卒,令其駐守新野。

皇叔在荊州棲息數載,劉表以上賓之禮相待。然而皇叔雄心壯志,因抱負未能展翅,心懷抑鬱。昔日,備自撫髀肉,心生感慨,淚下如雨。表見之,遂問其故。備曰:“非他,往日身經百戰,日不離鞍馬,髀上之肉緊實矣。今安居樂業,髀肉復生,歲月如流,人之將老,而功業未建,是以悲耳。”

表以言慰之,然備心之所繫,常在遠大。因思得一良輔,乃聞襄陽有士名司馬徽,遂往謁之。司馬公以禮接之,問其所由。

備曰:“不隱於先生,特來諮請天下之大勢。”司馬徽聞之,哈哈大笑曰:“愚者如我,安知天下大勢。欲論天下,當求賢才俊傑。”

備懇請指引曰:“何處可覓此等俊傑?”司馬徽曰:“此間有臥龍、鳳雛,得其一,則天下可定矣。”

備急問臥龍、鳳雛何人,司馬徽以告:臥龍者,諸葛孔明也;鳳雛者,龐士元也。

備謝過司馬徽,歸至新野。適有一儒生來謁,備觀其舉止不凡,疑是臥龍或鳳雛,遂以誠接待之。經一席話,方識此人姓徐名庶,乃當地之知名士也。因聞劉皇叔廣招賢才,特來相投。

劉皇叔喜不自勝,遂留徐庶於帳下,任為謀士。

徐庶曰:“吾有故人諸葛孔明,人稱臥龍,將軍願見否?”

劉皇叔由徐庶得知孔明之詳。孔明非此地人也,家本琅琊郡陽都縣(今山東沂水縣南)。少年喪父,叔父諸葛玄與劉表交厚,攜之至荊州。未幾,叔父亦逝,遂定居隆中(今湖北襄陽西),築茅屋,耕讀並重。時年僅二十七,學富五車,見識非凡,友朋皆敬仰之,亦自比管仲、樂毅。然觀天下大亂,劉表非能用人者,故寧隱居隆中,守其淡泊之志。

劉皇叔聞徐庶之述,曰:“公既與之善,煩公一行,邀之同來。”

徐庶搖首曰:“此不可也。如彼者,非得將軍親往,焉能顯將軍之誠。”

劉皇叔聞司馬徽、徐庶皆推崇孔明,知孔明必非凡才,遂攜關、張二將,同往隆中尋訪諸葛亮。孔明聞劉皇叔欲造廬訪晤,故意避之。皇叔至,而門可羅雀。

隨行雲長、翼德皆形於色,不悅。然皇叔記徐元直之言,耐煩再三,一次不遇,再訪;兩度無緣,三顧草廬。

終於,孔明感皇叔之誠,乃迎賓於茅舍。

皇叔令雲長、翼德候於外,獨自隨孔明入室。趁室中無人,皇叔坦陳曰:“漢室頹敗,權歸奸佞。孤自知才疏學淺,志欲振興大業,唯智謀不足。特來請教先生。”

孔明見皇叔虛心求教,遂傾心吐意,與皇叔論及天下大勢。孔明曰:“今曹賊已破紹賊,擁兵百萬,且挾天子以令諸侯。非徒以武力決勝負矣。孫仲謀據江東,三世基業。江東天險,民心歸附,英才輔佐。似此,唯有結盟,不可妄圖。”

繼而,孔明析荊州益州(即今川滇陝甘鄂貴之部)之勢,以為荊州乃兵家必爭之地,然劉表守之不足。益州地肥水美,素稱“天府之國”,其主劉璋懦弱無能,民心離散。終,彼曰:“將軍乃王室苗裔,名揚四海。若得荊、益二州之地,外結孫權之好,內修政理,待時而動,可自荊、益分兵而出,直取孟德。屆時,孰不仰將軍之風采。如此,大業可成,漢室可興矣。”

備聞之,心中激盪,對彼青年甚是欽佩,曰:“先生之言,如開我心竅,備當依計而行。願請先生同赴山野。”

孔明見備誠意溢於言表,欣然隨之往新野。後之人傳為佳話,曰“三顧茅廬”,稱孔明之言為“隆中對”。

自此,備以師禮待孔明,而孔明亦以主公視備。二人交誼日深。

羽、飛觀之,心懷不滿,背後多有議論。彼等以為孔明年未盈甲子,未必有經天緯地之才,怪備過於推崇之。

備解之曰:“吾得孔明,猶魚得水也。今後勿復多言。”羽、飛聞之,遂無言以對。

九十四回 周郎火焚赤壁

曹賊既平北土,公元二〇八年,率師南征,欲圖劉表。其眾未至荊州,劉表已然駕鶴西歸。其嗣劉琮聞曹軍威勢,魂飛魄散,先遣使納降。彼時,劉皇叔鎮守樊城(即今湖北省襄樊地),聞曹賊大軍壓境,決意將兵眾遷徙至江陵(即今湖北江陵)。荊州百姓,皆知劉皇叔仁德,紛紛願隨其西遷。

曹操驅師至襄陽,得知劉皇叔欲赴江陵,又探得劉景升於彼處積儲糧草甚豐,恐為劉皇叔所得,遂親領五千輕騎,急追劉皇叔。劉皇叔之眾,攜兵器輜重,加之數十萬百姓相隨,日行不逾十里。而曹賊鐵騎日夜兼程,疾行三百餘里,終於當陽長坂坡(即今湖北當陽縣東北)迫及劉皇叔。

劉皇叔之軍,遭曹賊騎兵衝擊,潰不成軍。幸得張翼德於長坂坡力戰拒敵,劉皇叔、諸葛孔明方得以率殘兵脫困。然往江陵之路已為曹軍所阻,不得已改道退往夏口(即今湖北武漢市)。

曹賊既得江陵,復沿江東下,瞬息將至夏口。孔明謂劉皇叔曰:“事急矣,唯有求援於孫權。”

適逢孫權亦憂荊州為曹賊所據,遣魯子敬來尋劉皇叔,勸其與孫仲謀聯手抗曹。孔明遂與魯子敬同赴柴桑(即今江西九江西南)謁見孫權。

孔明見孫仲謀,曰:“今曹賊已陷荊州,東吳危在旦夕。”將軍若決意一戰,宜早與曹賊絕交,同我等並肩抗敵;否則,莫若降之。若再遲疑不決,禍患臨頭,悔之晚矣。”

孫權反詰曰:“然則,劉皇叔何以不降於曹?”

孔明肅然答曰:“劉皇叔乃漢室宗親,英才蓋世,豈肯屈膝於曹?”

孫權聞之,亦慷慨曰:“吾亦不能將江東土地及十萬雄兵,徒手獻於人。然劉皇叔新敗,何以堪拒曹賊?”

孔明曰:“公勿憂,劉皇叔雖暫挫,猶有水軍二萬。曹賊雖眾,遠來疲憊,且北人不習水戰,荊州之眾亦不為所用。惟吾等齊心合力,定能破賊。”

孫權聞孔明之言,心中大悅,即召群臣,商議抗曹之策。

適逢此時,曹賊遣兵送戰書至。書中言:“奉大漢皇帝之命,領兵南征。今備水軍八十萬,願與將軍一決勝負。”

孫權以示群臣,眾人觀之色變,默然無言。

張昭,東吳老臣也,曰:“曹賊以天子之名征討,吾等抗之,理虧一著。且本欲倚長江天險,今已不可恃矣。”荊州既陷,曹兵千舸連舳,水陸並進,其勢莫可御。吾輩恐難抗敵,降之似為上策。”

張昭言罷,眾議多有附和者。惟有魯子敬旁觀冷眼,默不作聲。

權聽之,心緒如焚,遂步出庭外,魯肅隨之。

權握魯肅之手,詢曰:“子敬以為何如?”

魯肅對曰:“張公等所言,皆非所宜聽也。若論降,我魯子敬固可降,將軍則萬萬不可。我若降,歸故里,依舊能與名士交遊,或有機緣,仍可仕於州郡。將軍若降,則江東六郡,盡屬曹操,將軍將安適耶?”

權嘆曰:“諸君所言,實令孤失望。惟子敬之言,深得我心。”

會散,魯肅勸權速召周郎回鄱陽,共商大計。

周郎抵柴桑,權再集文武商議。周郎慷慨陳詞曰:“曹操雖稱漢相,實乃漢室之賊。今自送死來,豈有降理。”遂析曹氏諸多不利,謂北軍不諳水戰,且遠涉重洋至此,地利人和皆失,必生疾病。縱兵多將廣,亦無益。

權聞周郎之語,壯志頓生。拔劍起立,揮劍斷案一角,以示決心。彼嚴辭曰:“孰若再言降曹,其遇亦如此案耳。”

是夜,公瑾獨詣權所,密語曰:“僕探得曹操聲勢浩大,號稱八十萬眾,實則不過二十餘萬,其間雜以荊州之兵,心未必為曹氏用命。君但假臣精兵五萬,臣必奏凱而歸。”

翌日,孫權拜周瑜為都督,賜以三萬水師,令與劉備併力抗曹。

公瑾揮軍進發,至赤壁(今湖北武昌縣西赤磯山)與曹軍前哨遭遇。果如公瑾所料,曹營士卒多因不服水土,染疫病矣。兩軍交鋒,曹軍敗績,退守長江北岸。公瑾率水師據南岸,與曹軍隔江對峙。

如公瑾所料,曹營北兵不善水戰,於船中遇風波,輒顛簸不能自持。後乃以鐵索連艦,船隻遂安穩許多。

公瑾麾下黃蓋觀此情形,獻策曰:“賊眾我寡,拖延非計。今曹軍聯艦,吾視之,可用火攻以破之。”

公瑾然其計,二人密謀,使黃蓋遣信告曹,詐稱欲叛東吳,降曹。曹操自以為東吳將領畏之,對黃蓋之詐降,毫不起疑。黃蓋密令士卒,潛備艨艟鉅艦十艘,各載枯槎,沃以膏油,覆以帷幕,列炬其中。又預備輕舟若干,繫於艦後,候風起時,以順流縱火。

仲冬之月,氣候陡變,東南風驟起。是夜,黃蓋親率銳卒,分乘鉅艦,揚帆先行,餘艦繼進。至江心,風滿帆張,如矢赴北。

曹營水師聞吳將降,皆攘臂船頭,觀瞻熱鬧。不料吳艦去北岸約二里許,前列艨艟忽齊發烈焰。火光借風勢,風助火威,猶如十條火龍,衝入曹營水寨。寨中艦艇擠軋,避無可避,瞬息間,火連成海。非但水寨成煉獄,岸上營壘亦被禍及,曹軍焚溺者眾;更有眾多士卒,為江水所吞,不習水性,頃刻沉淪。

周郎瞥見北岸火光沖天,即率精銳渡江猛攻。戰鼓擂動,聲震寰宇。曹軍不虞後有伏兵,驚慌失措,全線崩潰。

曹操率領殘部敗兵,退往華容小徑(今湖北潛江縣西南)。途徑泥濘水潭,騎兵難以通行。曹公急命老弱之輩,採稻草鋪路,以圖逃逸。彼騎軍艱辛方得渡,而填草之士,遭人馬蹂躪,傷亡甚眾。

劉備與周瑜齊心,分水陸疾追,直逼南郡(今湖北江陵之治),曹賊數十萬雄師,戰死疫亡,損折泰半。曹賊無奈,乃遣部將曹仁、徐晃、樂進分守江陵、襄陽,自領兵北歸。

赤壁之戰後,三國鼎立之局,已成雛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