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一連走了兩日,終於看到五臺山。

王靈兒拿出臘肉,張平尋木柴燒火,李長生去河邊取水,煮了一些臘肉吃。

周若只覺太膩,想吃些解膩的。王靈兒找了些野菜在水裡煮,周若吃了幾口,道:“這幾天吃多了美味大肉,吃些野菜,倒也感覺清爽。”

張平打趣道:“前幾日裡給你粥你不喝,要吃葷,今日給你葷你不吃,要吃素。”

周若道:“過幾日我還要改嫁,可行?”

王靈兒笑的咯咯,被張平瞪了一眼。

四人吃過飯,休息半個時辰,便趕路。

又走幾個時辰,終於到達山腳。

但見高峰聳立,雲霧繚繞,滿山紅葉,如火燃燒。

四人看見一砍柴老人,膚黑骨瘦,個頭矮小,大鼻小眼,濃眉方唇,卻見其頭如豹形,面如虎神,精神奕奕,走路穩健。

張平上前詢問:

“老人家,那五臺山派在何處?”

老人道:“就在此山。”

張平道:“在此山何處?”

老人道:“在此山上。”

張平道:“此山之大,怕是要多會時間尋了。”

老人道:“多會便多會,你們幾位尚小,有的是時間。”說罷,老人開笑。

張平見老人拿自已耍笑,欲扭頭就走,王靈兒上前說道:

“老頭,你莫拿人取笑。”

老人見這姑娘性直脾氣,上來無禮,說道:

“你這黃花閨女,你可知我是你爺爺歲數,莫讓你磕頭,便是喊一聲‘老人家’,你可會?”

王靈兒道:“人都說年長者為尊。我家小主先敬稱你為‘老人家’,尊你為長者,知多識廣,怎知你口袋裡盛米湯。”

這老頭沒聽過“口袋裡盛米湯”,一時不知,便問何意。

王靈兒道:“那不就是裝糊塗嘍。”

那老頭一拍腦袋,說道:“我早該猜到。”又說:“我裝何糊塗?”

王靈兒道:“你可知道五臺山派?”

老頭道:“當然。”

王靈兒道:“你可去過五臺山派?”

老頭道:“當然。”

王靈兒道:“今我們要去五臺山派,你如何給指的是五臺山?”

老頭道:“那當然,五臺山派就在五臺山裡,我如何不指五臺山?”

王靈兒道:“既是如此,你若心痛,找郎中問診,你是說心痛,還是說身子痛?”

老頭道:“自然是心痛。”

王靈兒道:“心在身裡,為何不說身痛?”

老頭道:“說身痛,郎中要看半天,不能對症下藥。”

王靈兒道:“人道山中多出百歲老人,你也不急這一會,讓郎中慢慢看就是。”

老人聽完,心裡明白,哈哈大笑,只誇此女聰明,便指出小路,說道:“沿著此道,只需一會便到。”

李長生聽完,拍手叫好。

張平對周若道:“我就說,行遠路者,要帶機靈人。”

周若面笑,暗地裡掐了張平一下,張平不理。

四人行了一會,但見路面鋪石,旁邊有一胖蛤蟆石雕,雕的憨厚喜感,上面刻有一段話:

《名山志》載:“五臺山五峰聳立,高出雲表,山頂無林木,有如壘土之臺,故曰五臺。”

又走一會,但見路旁有童子僧石雕,肥胖憨笑,渾然可掬,上面又刻有六段話:

五臺山派今日立,

眾弟子們當聽令,

懲惡揚善是真金,

唇槍舌劍非本心。

習武本是健身體,

莫用它把常人欺。

王靈兒邊讀邊唱,說道:“小主子,你有福了。”

張平不解,王靈兒只教張平來看,張平讀完,說道:

“此派看來是知人正派,我表兄林志遠在此習武數十年,受此薰陶,該是有難必幫之人,待我二人回去,重振水門鏢局往日之輝,有望矣。”

四人又往前走數百步,但見幾層石階,上面是朱漆大門,門上有一黑匾,刻有四個字:

五臺山派。

兩側有石雕大馬,一人多高。一馬拔蹄欲奔,面容兇狠;一馬停足側顧,神情警覺。

兩邊紅葉茂密,清風徐來,窸窣聲響,恍如夢境。

王靈兒喜道:“到了,到了,就是此地。”

張平只嘆:“好地方,好地方。想我水門鏢局之處,哪有如此寶地?若不是今日來看,又當錯過許多。”

王靈兒門外喊道:“可有人開門?”

沒人理,王靈兒又喊一聲。

許久,門內一人說道:“來者何人?”

張平說道:“晚輩自應天府而來,有一遠方表兄在貴寶地,請求見面。”

門內那人說道:“你那表兄是誰?”

張平道:“林志遠。”

片刻,大門緩緩開啟。走出來一人,臉瘦如削骨,身瘦如柴松,身穿長道服,腳踩黑布靴,雙眼如鼠賊溜溜,嘴大如月掛金鉤。

此人雙手作揖,說道:“在下就是林志遠,恕我目短,閣下是?”

張平聽此人自稱林志遠,忙走上前,雙手握住林志遠的手,說道:“表兄,是我,我是張平,水門鏢局的張平。”

林志遠一聽是張平,先是一驚,又說道:“可是二叔張少虎之獨子張平?”

張平聽林志遠提到他爹,大喜,說道:“正是,正是。”

林志遠招呼四人進來,又說道:“稍等,五臺山派乃名門重地,尋常人不可進,你既是我表兄,不當緊,我去向師傅稟告一聲,再放你幾位進來。”

張平應允。

林志遠又囑咐道:“不可亂走,被師傅看見,可是要重罰我的。”

待林志遠走後,王靈兒說道:“小主,此人就是你表兄?”

張平點頭。

王靈兒嘖一聲,搖搖頭,張平看見,拿眼瞪她,警告她不要胡言亂語。

周若也感不安,小聲說道:“此人看著不可靠。”

張平不理。

另一邊,林志遠一路小跑,五臺山派的弟子看見,皆調侃道:“這是會搖尾巴的遇到肥肉了,跑的忒快。”眾人聽後大笑,林志遠不理。

穿過“練功場”,又繞了幾個道,林志遠來到一間屋,林志遠敲門,屋裡人問“誰”?

林志遠道:“師傅,是我,林志遠。”

屋裡人說道:“你們先出去吧。”

屋裡出來二人,林志遠見到,說:“師叔們好。”

屋裡人又說道:“進。”

林志遠開門而入,那人問道:“可是張平幾人來到?”

林志遠雙手合十,點頭,說道:“是,師傅,他們一共四人。兩男兩女,其中一男的是張平,另外三人不認識。”

那人緩緩說道:“帶他們來見我。”

林志遠回聲喏,又一路跑到張平那裡,說道:“張平,你們隨我來吧。”

張平作揖道:“多謝表兄。”並心想:等會我得把情況說給表兄,要趕緊回家,在這裡多待下去,家裡恐有不測,也不知駝子前輩情況如何。

幾人往裡走,先是練功場,場地不大,用來弟子們習武。場地一角擺有武器架,上面只放了長劍。

幾名練武的弟子看見林志遠,說道:“今日威武了,帶這麼多人,什麼時候你來當掌門人?”

另一名說道:“人家林爺哪看得上五臺山派的掌門人,人家是要另立門派。”

惹的眾人大笑。張平幾人只覺面羞。

林志遠不理,穿過練功場,有兩排房子,林志遠指了指,說道:“這是宿舍,五臺山派的弟子都住這裡。”

周若看的仔細,只覺裡面衣襪亂擺,被褥落地,亂亂哄哄,臭味難聞。

王靈兒問道:“沒有女生住處嗎?”

林志遠道:“五臺山派沒有女弟子,倒是有幾間空屋子可以用來住。”

穿過宿舍,來到一處院子,此處風景不同,花草爭妍,景色秀麗,中間立有亭子,亭子紅柱綠瓦,簡潔古樸,全然換了風格。

林志遠道:“此處院子,我師傅稱之為‘小洞天’,取自“別有洞天”一詞。”

林志遠指著幾間造型小巧別緻的屋子,說道:“那幾間分別是師傅和兩位師叔的臥室,另外一間是師傅的書房,平日裡師傅都在那裡。”

林志遠帶著張平四人,來到門前,敲門一下,屋裡人說道:

“進。”

五人開門而入,張平四人但看屋裡一人,驚的口呆,只見此人:

膚黑骨瘦,個頭矮小,大鼻小眼,濃眉方唇,但見頭如豹形,面如虎神,精神奕奕。

張平指著那人說道:“你...你不就是那位老人家?”

王靈兒心想不妙,我今日還得罪了他,等會看他怎麼問罪。

那老人也不氣,笑嘻嘻,手指著一旁幾個座位,說道:“幾位,別來無恙?坐。”

林志遠介紹道:“這位是我師傅,也是五臺山派掌門人,餘信子。”

聽到這老頭是掌門人,王靈兒忙站起身,慌張說道:“餘前輩,今日山下,晚輩無意冒犯!請餘前輩多多包涵!”

餘信子大笑,說道:“我一個老頭,半百年紀,何必和小孩計較?你未免也太小覷我了吧。”看了看王靈兒,又說道:

“你這個小姑娘,心腸不壞,又忒機靈。不錯,不錯,我若是有一子,必撮合你倆。”說罷,又是放聲大笑。

王靈兒道:“不敢,小女卑賤,本是丫鬟一名,今生服侍小主已是滿足,不敢再有奢求。”

張平對王靈兒說道:“此是餘掌門好意,此後,餘掌門但凡要求,你聽便是,無需顧我。”

王靈兒點頭。

餘信子道:“我本是玩笑話,無需當真。”說罷,便安排弟子,準備筳宴,款待張平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