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靈兒和李長生回到房間,張平和周若在房內陪同,林志遠帶著幾名弟子在屋外看守。

張平說道:“李長生,王靈兒,此事都怪我,是我和烏牙子、相州四傑結交,致使你二人蒙受委屈。你倆路途小心,這兩日我也抓緊回去,到時咱們再見面。”

王靈兒停下收拾衣物,看了看張平,又看了看周若,彷彿有話要說,又不敢說,於是低下頭,繼續收拾衣物。

周若看了出來,對王靈兒說道:

“靈兒,你但凡有事,當講吧,莫要憋在心裡。你我這幾日親密如家人,無需遮掩。”

王靈兒抬頭說道:

“的確有事在心,今日之事實在蹊蹺,我感覺沒有那麼簡單。”

張品說道:

“這能有什麼蹊蹺?一定是餘掌門誤以為只有你倆與地龍教那夥人結交,所以才驅趕你倆。”

王靈兒說道:

“餘掌門可不是如此簡單之人。這老頭精明的很,論心智,你倆遠不是他的對手。”

周若說道:

“靈兒,那你的意思是?”

王靈兒說道:

“我若說出來,還請小主二人莫要誤會我的意思,我絕對別無用心。”

張平說道:“但說無妨。”

王靈兒緩了一緩,說道:

“餘掌門如何知道我和李長生接觸地龍教那些人?必然是透過江湖傳聞得知。而早在咱們上五臺山之前,江湖就已經有此傳聞,想必那個時候餘掌門已經知道咱們和地龍教的人有接觸,而且也知道小主您是和烏牙子以及相州四傑關係不淺,但為何還要咱們上山?”

張平聽到這裡,點頭稱是,示意王靈兒繼續說下去。

王靈兒說道:

“咱們剛到五臺山下,就見到餘老頭,一身農夫的打扮,一個堂堂五臺山的掌門人,沒事會在山下瞎溜達?還打扮成農夫?顯然不可能,最能解釋的就是,他在等人。”

張平問道:“等誰?”

王靈兒看了看窗外,悄聲說道:“起初我也在想這個問題,他在等誰?後來我想明白了。這幾日我們在五臺山上住,那餘老頭也寸步不離,答案很明顯,他在等我們。”

聽到這裡,其餘幾人都很驚訝,張平問道:“餘掌門這種身份的人,為何要等我們?”

周若說道:“該不會是。。。”

王靈兒說道:

“周若姐,恐怕咱倆想到一起去了。”

張平看了看周若,說道:“別藏著掖著了,趕緊說出來吧。”

周若不說話,只拿眼鏡瞥了瞥張平衣服鼓出來的一處。

張平瞬間心領神會,但也半信半疑,悄聲說道:

“餘掌門是名門正派的人,應該不會做出這種事吧?”

王靈兒說道:

“小主,你忘記李神機和你說的話了?‘知人知面不知心,江湖處處要小心。倘若他時要成魔,莫把故友來相見’。餘信子雖然是名門正派的人,可也不要隨意相信一個人,人心難測。”

張平點頭,說道:“有道理。當時我還想求解於李神機大人,他說天機不可洩露,原來前半句是這個道理,只是後半句的意思還是不解。”

周若說道:“眼下也顧不得後半句的意思了。既然餘信子對咱們有想法,咱們還是趁早離開,趕緊投奔地龍教吧。”

張平說道:“可我還是有一事不解,為何偏偏怪罪於王靈兒和李長生二人,讓你們二人離開五臺山呢?”

王靈兒說道:“這個簡單。五臺山下,那餘老頭本想刁難你,被我懟回去一番,恐怕是看出我有幾分聰明,想找個理由把我支開,但單獨支開我一人有些不好看,便把我和李長生一起支走。”

周若點頭,說道:“是這個理。現在看來,那餘信子的心思原來是這麼個情況,如果不是王靈兒給咱們分析,怕咱們還是悶在鼓裡。”

張平悄聲說道:“既然如此,眼下咱們一起走便是了,我也不帶林志遠一起回去了。”

王靈兒說道:“小主,既然餘老頭留心於你那本經書,你定然是走不了的。先安心待在這裡幾天,找準時機再離開。”

此時,李長生說道:“若餘掌門設計強佔背皮經,該怎麼辦?”

張平和周若點頭,都看著王靈兒。

王靈兒看了看張平,說道:“小主,這就是我剛剛不敢說的原因,也怕您有誤會於我。”

張平說道:“王靈兒,都到這個份上了,你就趕緊說吧,別再猶猶豫豫了。”

王靈兒說道:“小主,我的意思是,既然那餘老頭讓我和李長生走,那不如來個‘金蟬脫殼’之計。”

張平不解,王靈兒繼續說道:

“說白了,就是小主,您把背皮經交給我和李長生,我倆帶著背皮經離開,這樣餘老頭就再也沒法從您身上拿到背皮經了。”

此時,門外傳來林志遠的催促聲,讓王靈兒和李長生抓緊時間離開五臺山。

張平回應了一聲,說馬上就好,再看向王靈兒,有些猶豫,說道:

“真要。。。這樣嗎?”

周若想了一想,悄聲說道:

“靈兒說的對,張平,你趕緊把經書交給王靈兒。那餘信子狡猾奸詐,等王靈兒和李長生一走,說不定會對咱們使出什麼計謀,到時候咱們就悔之晚矣。”

聽到這裡,張平不再猶豫,趕緊將經書從衣服取出,交給王靈兒保管。

王靈兒也趕緊收拾好行李,和李長生準備離開五臺山。

張平和周若把王靈兒、李長生送到五臺山派朱門外,林志遠便攔住張週二人,說道:

“張平,周若,師傅有事要和你們說,你二位還需等候再走。”

王靈兒、李長生和張週二人告別後,看著路兩旁的雕刻石馬,以及其他石雕,不禁悵然,彷彿那天四人剛到五臺山派的場景,就發生在昨天一般。

王靈兒說道:“長生哥,你說,人這一生匆匆忙忙,都在追求什麼呢?”

李長生不解,問道:

“靈兒,你為何如此發問?”

王靈兒聽到李長生第一次稱呼她為“靈兒”,內心一陣竊喜,但未表露出來,淡定的說道:

“長生哥,我從小到大都生活在水門鏢局。在應天府一帶,水門鏢局的名聲誰人不知?張平小主更是風光,那時候,我連見他的機會都沒有,只是一個在廚房洗碗打雜的小丫鬟,屬於丫鬟中的丫鬟,只有那些大丫鬟才有資格服侍小主,天天能見到小主。”

李長生打斷道:“我知道了,你是說,如今水門鏢局慘敗,張平又淪落到這種處境,真是可嘆世事無常啊!”

王靈兒說道:“長生哥,水門鏢局是張少虎一生所追求的事業,竟在自已兒子成親之日大瘋;火刀門周大慶更慘,竟在自已女兒嫁人之日被滅門,這一對可憐人。他們追求了一生,如果當初就知道會是這種結局,會不會早早就放棄?”

李長生說道:“或許吧。但誰又能預料到未來呢?正如你我二人一樣,在我們四人出發前往五臺山的第一天,你又能想到咱們會有被餘信子驅趕出五臺山的一天?”

王靈兒又說道:“長生哥,你說,如果沒有背皮經,是不是這一切都不會發生?水仙莊不會被滅門,你家飯鋪不會被打砸,張少虎不會瘋癲,周大慶不會被殘害,咱們也不至於流落到五臺山這裡找林志遠。”

李長生看著王靈兒,說道:“也許會,也許不會。”

王靈兒說道:“長生哥,你怎麼也學人說謎語了?”

李長生道:“這不是謎語,這就是江湖。江湖複雜,歸根結底,就是人心的複雜。如果沒有背皮經,還會有其經書,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會有利益,有利益,就會有紛爭。從古至今,江湖中人,有多少能有好下場的?”

王靈兒說道:“此言差矣,長生哥,你年齡也不大,經歷不多,怎麼就能斷定江湖中人很少有好下場的?”

李長生嘆了口氣,說道:“這就是事實。強如水仙莊的張世豪,最後也不過死於青州派之手,但至少後人還知道他的名字。那些弟子呢?他們死了,連名字都沒留下。”

王靈兒點了點頭,問道:“長生哥,那你說,咱倆以後呢?還有張平和周若,他倆以後呢?”

李長生看著五臺山的風景,思索了一會,說道:

“那要看咱們以後是否進入江湖了。”

“可你不是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嗎?”

“靈兒,我更願意找個遠離人世的地方,遠離一切喧囂,安靜的種地,再養幾隻雞,雞生蛋,蛋生雞,生生不息,沒有爾虞我詐,沒有腥風血雨。”

聽到這裡,王靈兒一陣驚喜,她拍手稱好,說道:

“長生哥,你和靈兒想到一起了!生在水門鏢局,雖衣食無憂,可總是寄人籬下,沒有自由。如果是自已在遠離人世的塵土之上,自已種地,自已養雞鴨,那是何等的自由!”

李長生說道:“這樣說來,咱們被驅趕,並不算是一件壞事。”

王靈兒說道:“所謂禍福相依嘛,福中有禍,禍中有福。”

李長生說道:“那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是去水門鏢局?還是去織金洞?”

王靈兒喜道:“啊,長生哥,原來你還記得織金洞?”

李長生道:“當然記得,你想去那裡很久了。可眼下,咱們是不是要回水門鏢局一趟,把背皮經送到那裡?”

王靈兒說道:“長生哥,咱們無論如何是不能回水門鏢局的。”

李長生不解。

王靈兒說道:“你想想,背皮經於你我無用,於張平和周若也無用。若是我們帶回水門鏢局,遇到青衣衛或是令山仙,豈不是白白送給他們?”

李長生問道:“靈兒,那你的意思是?”

王靈兒笑道:“長生哥,咱們就帶著這本經書,去織金洞吧!”

“可是織金洞在貴州啊!距離這裡太遙遠,怕要一個月的時間。”

“長生哥,咱倆有的不就是時間嗎?”

“也是,也是,靈兒,我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