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李長生和王靈兒倆人總會在晚上,趁著夜色寧靜,在小洞天庭院聊上幾句。

李長生向來是孤獨的。潁州府雖是他的故鄉,可在那裡他並沒感覺溫暖,哪怕是在父親身邊,李長生也感覺自已只是飯鋪的小二一樣,整日裡能做的就是幫忙打雜,身邊更無朋友知已。

張平為李長生打抱不平,狠揍御龍莊胖童,讓李長生第一次感受到朋友情誼。

這些時日,李長生和王靈兒的相處,又讓他感受莫名的溫暖和衝動。

這是他以前從未有過的感覺,但向來孤獨自卑的他,卻不敢再深想,即便王靈兒只是水門鏢局的一個丫鬟,但她天生自帶的氣質,讓李長生只敢駐足觀賞,不敢觸碰。

李長生心想,能和王靈兒多說話,已是很滿足了。

反倒是張平這邊,整日心急浮躁。他心裡一直牽掛著水門鏢局和父母的情況。算算時間,相州四傑的駝子也該到了吧,駝子功力不淺,有他坐鎮,讓張平放心一些。

倒是林志遠的情況,讓張平很是懷疑。

林志遠很忙,但忙的無非是看門、打水等一些雜活,偶爾也會給餘信子等人整理臥室、書房等,別的弟子都在修行練功,為何沒見自已的表兄林志遠和他們一起?如果林志遠功力還不如自已,帶他回水門鏢局又有何用?

張平把心裡的想法告訴周若,周若聽完,沉思一會,說道:

“我也在想此事。初見林志遠,我感覺此人未必靠得住。這些日子,我見此人並未修過什麼功夫,怕不是個習武之人。若是真的如此,又何必必要帶他回去?”

張平低頭嘆氣,說道:

“既然如此,又該怎麼辦?”

周若說道:

“我看水門鏢局未必有希望,更何況那裡人去樓空。前幾日在相州府,你和相州四傑關係好,我看他們挺重義氣,倒不如咱們去投奔他們?”

“那豈不要寄人籬下?我張平怕難以適應,大丈夫當頂天立地,我還是想自成事業,在江湖上有一番自已的作為,像我爹一樣,重振水門鏢局當年的威望。”

“張平,眼下局勢,你認為還有可能嗎?你爹瘋癲,你功力不深,不能獨當一面,林志遠又靠不住。你就以為我不想水門鏢局好起來?”

說著說著,周若竟哭哭唧唧,拿手帕擦拭。

張平心煩,無心勸慰,便起身出去散心。恰巧碰到李長生和王靈兒在小院說話。

張平剛想躲起來偷聽,卻遠遠聽到一人腳步匆忙,張平悄悄跟了上去,發現是餘信仁,夜色裡,看不清他的神色,但從腳步聲聽來似乎遇到了什麼緊要事,這勾起了張平的興趣。

張平一路跟去,發現餘信仁進了餘掌門的書房,書房內燈油亮起,兩個人頭影子映在紙窗戶上,張平躲在門外,試圖偷聽。

只聽書房內傳來對話:

餘信仁急促的說道:“師哥,不好了,餘信子遇難了!”

餘信子說道:“發生什麼事,仔細說來。”

餘信仁把事情經過娓娓道來:

昨日,我和餘信義早上趕到武當山,面見左文雄。

我和餘信子向左文雄道聲問候,說了一些噓寒問暖的話後,左文雄問我可有其他事。

我說:“左盟主,近來江湖傳聞,你們和泰山、峨眉、崆峒和衡山五派結為聯盟。我二人代表五臺山派特意來此道賀!”

左文雄冷笑一聲,並未說話,餘信義有些不滿,說道:

“左盟主,您現在位高權大,人多勢重,可不比往常了。”

左文雄問道:“什麼意思?”

餘信義說道:“江湖都說華山派多出高人,可我五臺山派勢頭也不低,為何你們五派聯盟,也不跟我五臺山派說一聲?”

左文雄說道:“你們五臺山派在江湖裡固來名聲不低,可那也是以前,不是他餘信子掌門時候。”

餘信義說道:“左文雄,我師哥當五臺山掌門人之時,你還只是武當山的弟子,你也就這幾年才起來,論實力,你和我師哥差了許多!你又有什麼資格對他評頭論足?”

左文雄冷笑一聲,說道:“你師哥在劍術方面,的確有很深的造詣,可他在為人方面,可就不好說了,你回去問問你師哥,他背地裡都做了哪些事情。更何況,我近日聽說,你們五臺山還收留了下三教的人。”

餘信義大拍桌子,說道:“左文雄,不要以為你是盟主,就可以胡亂說,我師哥坐得正行得直,如此光明磊落之人,在你嘴裡竟成了小人。再說,我五臺山派,何時窩藏下三教的人?”

左文雄抿了口茶,不緊不慢的說道:

“何時?聽說有個叫張平的人,現在還在你們五臺山住吧?”

餘信義說道:“的確。張平少年英雄,你該不會說他是下三教的人吧?”

左文雄說道:“你難道不知道,江湖傳聞,張平和烏牙子結拜兄弟?又和地龍教的相州四傑關係近?前幾日裡,那張平又帶著相州四傑,青天白日之下,竟敢劫蔡太師的鏢,這些,你們五臺山派難道都不知?”

餘信義看著我,我倆都搖了搖頭,實在不知。

但餘信義的脾氣很爆,認為是左文雄故意捏造故事來抹黑我五臺山派,當即拔劍,刺向左文雄。

唉,可憐的餘信義,他又哪是左文雄的對手?

左文雄身背五劍,人稱五劍雄,劍法快到極致,只幾招的功夫,就刺傷餘信義。我準備揹著餘信義逃跑,左文雄又刺傷我的左臂,無奈,我只得獨自逃跑。餘信義此時,恐怕喪命在左文雄的劍下。

事情講完,餘信仁換了白布條,包紮左臂傷口。

餘信子說道:“除了這些,他可提到什麼人?”

餘信仁想了想,說道:“他好像提到一個人,叫吉什麼。。。”

話還沒說完,就被餘信子打斷:

“夠了,你快回去休息,其餘的事情交給我來處理。”

臨走時,餘信仁說道:“師哥,你要為餘信義報仇呀!”

餘信義沒說話,起身走向自已的臥室。

此時,張平早已離開,回到自已的房間。

一路上,他都在想,自已在名門正派的眼裡已經和下三教的人一樣,倘若日後經營水門鏢局,定會受到很大的影響。

若是真的如此,周若的話不可不聽,在目前看來,去投奔地龍教的確是最好的選擇。

回到房間以後,張平把今日所聞所想說給周若,二人合計一番,決定先回水門鏢局看看,再帶上家裡老人和財產,都去投奔相州府的地龍教。

第二日,天微亮。

張平被一陣嘈雜聲吵醒。

他起身,透過窗戶看去,發現李長生門口站了許多五臺山的弟子。

難道出什麼事了?

他喊醒周若,倆人趕緊穿好衣服,走出門,卻見李長生被幾名五臺山的弟子推搡出來。

張平趕緊上前阻止,說道:

“眾兄臺,此人是我同伴,和我一起到的五臺山,敢問他犯了什麼錯?何至被你們如此對待?”

其中一名弟子冷漠的說道:

“哼,還好意思問,等會見到餘掌門,你們就清楚了,把他帶走,還有那個女的,叫什麼王靈兒,也帶走。”

王靈兒也帶走?

張平心想,昨晚他為散心,半夜出去走走,見到李長生和王靈兒倆人趁著夜色在院裡說話,自已回到房間後也再未看他倆,難道昨晚他倆做了什麼壞事?

可是,孤男寡女,又能做出什麼壞事,竟讓餘掌門這麼生氣?難道是他倆做了什麼令人羞恥之事,讓餘掌門發現了?可恥可恥!

張平又想,也不對,以李長生和王靈兒的性格,他倆不至於做出如此出格之事。還是等見了餘掌門再好好問他吧。

此時,王靈兒也被幾名五臺山的弟子推出來。

王靈兒焦急的問道:“到底什麼事情?為何不說清楚?”見到張平後,王靈兒趕緊求救,說道:“小主,發生什麼事情了?”

張平說道:“先別問了,等會見到餘掌門再說吧,我也不瞭解情況。”

周若也是驚訝,對張平說道:“林志遠呢?你趕緊找你那個表兄,他應該知道情況。”

張平還要去找,此時,林志遠出現,一臉冷漠,對張平說道:

“他倆犯的錯不小,等會見到餘掌門你們就知道了。現在老實過去,啥也別問。”

幾人也不再問,跟著五臺山弟子走到餘掌門的書房。

林志遠敲了一下門,聽到屋裡傳來“進來”,林志遠示意各弟子鬆開李長生和王靈兒,開啟門,讓二人進去。

緊接著,張平和周若進去,最後林志遠進去,並關緊門。

屋裡坐著二人,分別是餘信子和餘信仁。

張平注意到,餘信仁左手擺放不自然,像是受傷。看來昨晚在小院裡所見之人,的確就是餘信仁。

餘信子的表情更是嚴肅,不像剛來那天看起來平易。

餘信子命令李長生和王靈兒跪下。

王李二人還在驚訝,林志遠上去兩腳,踢到二人的小腿,二人吃痛,跪了下來。

餘信子痛罵道:“混賬東西,不知羞恥之人!”

王靈兒不解,問道:“前輩,我二人究竟做了何事,竟惹的前輩如此生氣?”

餘信仁在旁邊說道:“你好好想想,你倆到底做了什麼事?”

王靈兒自顧思索,想了一會,看了眼李長生,又頓了一頓,終於說出口:

“我說,我說出來罷!可那又有什麼錯呢?只不過是最近幾日,我和李長生於晚上在小院說話而已,這是我二人私事,又怎惹的前輩如此動怒?”

李長生說道:“前輩,這不怪王靈兒的錯,這都是我的錯。這幾日我在屋裡悶,總想著在小院裡走走。錯在我!錯在我!”

聽完,餘信子和餘信仁雙目對視,隨後,餘信子大聲說道:

“混賬二人,你把我這裡當成什麼了?在我書房裡說些有的沒的、低俗的東西,你二人怎樣私情我不管,我說的事情也不是指這個!”

王靈兒聽後,說道:“前輩,除此之外,我實在想不出,我二人又能做出何事惹怒前輩?”

餘信子緩了口氣,說道:“惹怒我?哼,我可不是那麼容易惹怒的。實在是你倆犯的錯太大了,惹的整個江湖都要痛斥你倆!”

張平說道:“前輩,王靈兒和李長生是晚輩帶來,一路上和我們同吃同住。李長生是晚輩的朋友,王靈兒是晚輩的丫鬟,他倆的性格我是清楚的,若說他倆做出惹怒整個江湖人士的事情,晚輩實在想不通,還請前輩明眼分辨,莫受某些有心之人的謠言蠱惑。”

餘信子說道:“是真是假,我自有區分。我餘信子幾十年修為,還抵不上你小子嗎?”

餘信子看了看李長生和王靈兒,倆人一臉實在模樣,看樣子是說不出來其他東西,又看向餘信仁,說道:

“餘師弟,他倆既然不敢說,你便把事情真相說出來,要一五一十的全部道出來,免得有人說咱們掐頭去尾,捏造是非。”

餘信仁看著餘信子,喏了一聲,隨後又看著眾人,緩緩說道:

“想我江湖近來太平,因為什麼?還不是因為有我們這些名門正派坐鎮,那些巫妖邪教怎敢為非作歹?可就是有某些人,唯恐天下不亂,總想著做出一些有違道德之事,與不三不四的人勾結,妄想江湖動盪,好從中獲取利益。”

聽到這裡,張平心想,壞了,難道是在暗示自已與地龍教的人結交?可奇怪的是,為何不當場抓我和周若?反而去抓李長生和王靈兒?

餘信仁繼續說道:

“五派聯盟,按道理來說,必然有我五臺山一席之位。可如今,人家不帶咱們了,為的是什麼?人家盟主左文雄說的清楚,咱們五臺山有不清不白的人。我想,諸位都清楚,這‘不清不白’是什麼意思。我和餘掌門心裡清楚的很,左文雄的意思,就是說咱們這裡有人私自和下三教勾肩搭背,暗地裡串通,妄想毀我名門正派,讓江湖重陷腥風血雨之中。”

聽到這裡,王靈兒再忍耐不住,說道:

“餘前輩,你的意思該不會是說,我和李長生與下三教串通?”

聽到這裡,餘信子冷笑一聲,說道:

“還算你聰明,知道自已招了。按理來說,串通下三教的人,是死罪。可諒你倆地位低微,也做不出來驚天動地的事情,你倆的命可以留著,但從現在起,不可再留五臺山,即刻滾下山。”

王靈兒冷笑一聲,此時此刻,她彷彿明白了什麼。

張平還要解釋,王靈兒看著張平,說道:

“小主,您難道不知,欲加人罪,何患無辭?這很明顯,餘前輩是要加罪我和李長生,我們也無需解釋,即刻下山罷了。”

接著,王靈兒看著餘信子,繼續說道:

“餘前輩,容我們收拾行李的時間,總該有吧。”

餘信子說道:

“林志遠,午時之後,五臺山不再留有此二人,若被我見到,將重罰於你。”

“是,師傅,弟子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