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二人撲滅了火,只留下一根燒紅的粗木。

待最後一壺熱水燒的滾沸,二人取下水壺,就地躺下休息。

李長生累了一天,早早入睡。

王靈兒對天空發了會呆,又聯想織金洞王復空。

奇怪,為何自已總感覺去過貴州?為何總感覺好像見過此人?

王靈兒心想,聽別人說,貴州那裡山多。倒也挺好,山多的地方,容易找到隱秘之處,種種菜,養養雞鴨,不再受人間煩擾,也沒了主子僕子。到那時,我便和長生哥一起隱居,只是不知長生哥心裡如何想。

王靈兒側頭看了一眼正在沉睡的李長生。

她感覺,李長生和張平完全是相反的兩人。從一開始,張平就在追求自已的理想,一心重振水門鏢局;而李長生,更像是一個無慾無求之人,彷彿直到天塌下來,他也毫不在乎。從水門鏢局到五臺山,這一路上,李長生更像是一個透明人一般,並無存在感。但她又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就是四人中不能少了這麼一個人,至於為什麼,她也想不通。

當然,她想不通的地方很多,比如,她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李長生的?

是在水門鏢局裡?不會,那時他倆很少接觸。

是在從水門鏢局到五臺山的路上?也不會,這一路上,他倆只在一家客棧的後院裡有過接觸,但也只是有好感罷了。

是在五臺山小洞天院內?那幾天二人經常於夜色中暢談,是在那個時候嗎?有可能。也許就是從那個時候吧,她開始喜歡上他了。

於是,從王靈兒第一次在水門鏢局見到李長生,到倆人被趕出五臺山,中間的畫面浮現在她的腦海裡,像是一臺戲,在月光下出演,而王靈兒是戲外之人,在觀賞。

戲,總有演完的時候。

那麼這場戲,會在何時結束?

想了一會,王靈兒也來了睏意,睡去。

從此地到大名府十里亭,二人走走看看,終於在第四天,趕到了大名府外十里亭處。

十里亭的竹子依然挺拔高聳、鬱鬱蔥蔥。

兩側竹海,中間長路,曲徑通幽。

細風吹,竹林沙沙,鳥雀喳喳。

此時午時,碩熱的太陽,照的路人昏頭欲睡,好在竹林清風,倒也帶來幾絲涼意。

只可惜,此路多有盜賊,常年幾乎無人。所經過者,也多是路過押鏢的。

李長生慌忙搜摸衣服,王靈兒見狀,問道:

“長生哥,你找什麼?”

李長生說道:“靈兒,咱們只帶了蟹,忘記帶酒了!”

王靈兒說道:“哎呀,我也給忘記了,這可如何是好?李相胖前輩生前最愛酒蟹,若是隻帶了螃蟹,李相胖前輩地下有靈,一定會失望的。”

“我們便去哪家酒鋪裡打一壺酒?”

“這地方如此偏僻,還能上哪裡找酒鋪?對了,長生哥,你可聽說過竹子臨天露?”

李長生搖了搖頭。

“我也是聽別人說,有些地方人家,喜歡把酒灌進毛竹裡,讓酒伴隨著毛竹的生長而變的更香醇濃厚。”

李長生感覺驚訝,眼前這名姑娘,怎麼什麼都知道?

“長生哥,你別隻看我,倒是說話呀。”

“靈兒,你的意思是,我們砍竹子取酒?”

“那也不能隨便砍,我們應該找那些看起來有特點的竹子去砍。”

李長生不解,王靈兒拉著李長生,在竹林裡尋找,尋了一會,果見一片竹子不一樣。

怎麼個不一樣法?但見此處竹子,中間幾節稍有腫大,且上面塗有蠟。

“長生哥,你看,這就是了。”

李長生按照王靈兒所指位置,一刀砍了下去,果然有酒流出,其味香醇。

李長生又砍了幾節竹子,以竹做筒,拿竹筒盛酒。

“長生哥,這就是竹筒酒吧,胖子前輩定會喜歡。”

“靈兒,胖子前輩喜歡倒喜歡,只是咱們偷偷砍人家的竹子,不太好吧?”

“說的也是。我有一個主意,這有幾塊臘肉,我們把臘肉埋在竹子附近,等農戶砍竹,自然也就發現了。”

“這樣也好。臘肉換竹酒,倒也說的過去。”

二人埋了臘肉,帶著竹筒酒,找到李相胖的墓。正要把竹筒酒和螃蟹放在墓前,卻聽見身後傳來兩人的聲音。

“真是有勞二位有心了!”

“二位為何此時才到?又如何不跟張少主一起?”

倆人回頭一看,是相州四傑的瘦子和麻子。

王靈兒起身說道:

“兩位前輩,今日真是有緣在此相見。”

瘦子瞥見竹筒酒,用手指著,打趣道:

“從附近農戶竹林裡偷來的吧?”

李長生說道:“前輩,實在是晚輩一時疏忽,準備了美蟹,竟忘記準備酒,不想讓李相胖前輩地下有靈失望,所以一時無奈,從附近農戶竹林取竹酒。”

王靈兒說道:“前輩,我們也不是白取的。我們在附近土裡埋了幾塊臘肉,待他們挖竹,自然能夠發現,也不虧待他們。”

麻子眨眼,笑著說道:“區區竹筒酒而已,就算白取,也無需愧疚。我們二人在此等候你們多時。”

王靈兒不解,問道:“二位前輩等我們可有何事?”

瘦子說道:“只見你二位,為何張平少主和周若不跟你們一起?”

王靈兒便把他倆在五臺山的經過說出來。

瘦子沉思一下,說道:

“奇怪,按照你這樣說,那今日所見所聞,真是難以置信。”

王靈兒不解,問道:

“前輩,今日所見何事?是否與張平小主有關?”

麻子擠眼說道:

“何止是與他有關,那就是他本人!”

王靈兒驚訝,問道:“兩位前輩是在哪裡見到張平小主的?”

瘦子說道:“還能是哪裡?就是在這裡。恰巧今早我和麻子倆人一起來看胖子的墓,想著帶些酒蟹來。當時我二人正在竹林裡走,但聽一聲馬蹄急促,我二人好奇,平日這裡很少有人,更少聽馬蹄聲。於是我二人在竹林等候,卻見兩匹馬跑的飛快,一匹馬上面坐一個人,我二人都不認識;但另外一匹馬上,坐的兩個人,一男一女,我二人可是真真看的清楚。”

王靈兒趕緊問道:

“一男一女?難道是張平、周若二人?”

瘦子說道:“可不就是他倆?我當時只道是我看走了眼,便問麻子,麻子也說他看到的是張少主和周若。二人騎馬飛快,彷彿有緊要事情。”

王靈兒想了一想,說道:“不應該呀,我們走時,他二人還在五臺山,這才過幾天,他們也跟著走了?”

瘦子說道:“而且,按照張少主的性格,他經過胖子的墓旁,必然會下來停留,畢竟胖子是為了救張少主而死。”

王靈兒說道:“小主不是薄情之人,必然是受人脅迫,被逼而去。”

李長生問道:“會不會是關於。。。”

王靈兒心想:小主將背皮經放在我這裡,餘老頭那邊肯定要盤問小主背皮經的下落,在小主身上找不到背皮經,餘老頭應該會懷疑經書在水門鏢局,於是派林志遠和小主一起回去。我那日聽到餘老頭提過一句,他會給小主快馬,只需一日就能到水門鏢局。事實應該如此。

於是,王靈兒便把心中想法說了出來,又說道:

“兩位前輩,還需你們快快去水門鏢局一趟,以防不測。”

瘦子說道:“那林志遠的武功如何?”

王靈兒說道:“依我看,倒不如小主厲害。”

瘦子說道:“那就行了。駝子大師兄已經去水門鏢局了,這幾日應該也到了。有大師兄在,張少主不會有危險。”

李長生說道:“前輩說的有道理。這次林志遠去水門鏢局,只能發現那裡並無背皮經書,無功而返五臺山,餘信子也不會再去水門鏢局找張平他們的麻煩。有那位前輩在水門鏢局,我們無需再擔心。”

王靈兒想了想,覺得有道理,便不再擔心。

四人在墓前跪拜,又停留一會,準備各自離開。

瘦子問道:“你二位接下來是要回水門鏢局嗎?我這裡有匹馬,可帶你二人去。”

王靈兒說道:“前輩,我二人並未打算回水門鏢局。我和長生。。。和他準備去另一個地方。”

瘦子和麻子對視一眼,各自笑笑,說道:“哦?倒也理解。你是丫鬟,他又不是水門鏢局的人,你倆回水門鏢局也沒意思。倒不如倆人結伴闖天涯,一路看花看草,何其瀟灑!”

瘦子又說道:“只是不知,二位將要去哪裡?”

王靈兒說道:“我二人準備去織金洞。”

聽到這裡,瘦子跑到胖子墓前,拍手喜道:“胖子!胖子!你聽到了嗎?剛剛那兩位年輕人說什麼來著?織金洞!胖子,你地下有靈,若是聽到了,是否高興?你不說話?好,我替你說。”

瘦子又轉身,對著王靈兒和李長生說道:“二位。。。二位,胖子愛酒,尤其是織金洞藏酒,他那日一口喝盡,回味好幾天。二位若是有心,到了那裡,可為胖子帶一瓶,可好?”

王靈兒笑著點頭,說道:“那是當然,前輩儘管放心,這件事包在我倆身上。”

瘦子喜道:“好,我果然沒看錯人。我送二位一匹馬,就當是謝禮。”

李長生本想拒絕,王靈兒拍了拍李長生,說道:“長生哥,那行李背的可還累?”

李長生憨笑一聲。

王靈兒對瘦子說道:“前輩,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好馬我們收下,等到了織金洞,我們定然不會忘記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