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少虎當日回到鏢局,一改喜悅的表情,變得神情侷促,面對詢問自已的張平也不回應,直接鑽進自已的屋裡。

張平在張少虎的門口喊道:“爹,我不想和周若成親。”

屋內傳來一聲“滾”,嚇退張平。

不知從何起,江湖上不再流傳《闢水訣》,武林人士更習慣稱之為《背皮經》。有人傳言,《背皮經》被令山仙拿走;有人傳言,《背皮經》被李泊偷學。

二十日之後,是張平和周若的成親之日。

當天,水門鏢局上上下下張燈結綵,好不熱鬧。

先是大門外燃放鞭炮,後請道士打蘸拜神。院內擺了一排排的香燭以供燃燒。

見龍街上擠滿了看熱鬧的街坊。

張平頭戴烏黑頂帽,身穿錦紅褂,胸披長紅巾,騎坐全身赤紅馬,隨著門衛一聲大呼“恭喜張少主”,張平緩緩騎馬出門,瀟灑威風,眾街坊齊聲高喊“好一個威風少年”!

待張平來到火刀門處,周大慶那裡早已準備多時。眾人玩耍嬉戲一陣,鬧了半個時辰,周若頭戴紅巾,終於坐在張平身後,回到水門鏢局。

回去的路上,為讓街坊看得仔細,赤馬走的緩慢,張平深感無聊,他想和周若搭話,卻被周若從後背用手擰了一下,示意張平閉嘴。

張平打趣道:“我有背皮經嗎你就捏我的後背?”

周若氣的不說話,張平也覺無趣,不再搭話。

突然,張平瞥見幾個人在人群中行色匆匆,步伐穩健,再仔細一看,是六名青衣衛往自已相反的方向走去。

奇怪,平日裡難得一見的青衣衛,怎麼這個時候出來?不會要拆我的臺?

青衣衛並沒有給張平搗亂。張平和周若順利回到水門鏢局,見龍街街坊又齊聲呼道:

“好俊的新媳婦!”

二人進屋拜堂,卻不見了張少虎。

張平問母親,母親神色慌張,遮遮捂捂,就是不肯說出緣由,只是重複“現在就拜吧”、“現在就拜吧”等話。

奇怪,今早還見我爹,現在拜堂了卻不見人影,搞什麼名堂?張平心裡嘀咕。

就在張週二人準備拜堂之時,外面一人跑進來,喊道:

“不好啦!不好啦!”

眾人嘀咕,大喜之日,說什麼不吉利的話,這人太沒有眼力見。

是火刀門的人,周大慶的弟子,那人滿臉大汗,跑的氣喘吁吁,到了屋內,喘著粗氣。

其中一鏢頭上前說道:“什麼事,慢著說!”

那人又喘了幾口粗氣,不見好轉,頭上汗滴如大豆流下,鏢頭用力在他後背錘了他一下,他才緩過來勁,斷斷續續的說道:

“不好了。。。不好了,我師父死了。。。我師父死了!”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周若立馬扯下頭巾,朝著那弟子瞪眼罵道:“你放什麼狗屁!”

“大小姐,真不好了,出事了,你爹...死了!”

鏢頭一腳踹倒那弟子,罵道:“放你孃的狗屁,你也不看看今天是什麼日子!”

張平上前扶起弟子,問到底出什麼事了。

那弟子還沒說話,外面又來了一批人,都是周大慶的弟子,各個神色慌張,有的身上還有血跡。

“不好了!不好了!火刀門出大事了!周掌門死了!”

周若這下不得不信了,她難以接受,直接暈倒在地上。張平帶著幾個鏢頭上前問道:“出什麼事了?是誰殺的?”

其中一個弟子慌張的說道:“是青衣衛...是青衣衛!六名青衣衛,血屠火刀門啦!”

“怎麼可能!火刀門素來與青衣衛無瓜葛。”

說到此,張平想起來前日裡周大慶和青衣衛在自家門前會見過一次,便說道:

“他們也沒發生矛盾啊!許鏢頭、於鏢頭,你倆帶幾個弟子,和我去火刀門看看!”

眾人來到火刀門,門口圍滿了議論紛紛的路人。

張平和兩名鏢頭率先進去,但見周大慶躺在血泊裡,周圍站滿哭泣的弟子。

見到張平趕來,眾弟子讓開,張平走到周大慶身邊,看了一眼傷口,旁邊許鏢頭說道:“是刀口,青衣衛就是用刀的。”

周圍弟子也都哭喊道:“是青衣衛殺的,大小姐走後沒多久,青衣衛就闖了進來,我們師傅還以為是來送禮,準備迎接,誰知青衣衛二話沒說,直接出刀砍死我們師傅!為師傅報仇!”

眾人齊喊:“為師傅報仇!”

“刀沒了。”張平嘀咕道。

聽見此話,許鏢頭問道:“什麼刀沒了?”

張平低頭四顧,說道:“是光遇,光遇沒了。”

許鏢頭定睛一看,周大慶的腰上空留刀鞘,沒了寶刀。

此時眾人才意識到,周大慶的寶刀沒了。大家都在尋找寶刀。

“別找了,沒用了。”張平站起身來,面無表情的說道:“人家可能就是奔著寶刀來的。許鏢頭,那日你也在現場,你說說咋回事。”

許鏢頭說道:“張少主,那日青衣衛要砸咱們水門鏢局的牌子,是周大慶趕來,想要阻止他們,見他們不服,欲要拔出寶刀,青衣衛見是一把光遇寶刀,便都回了御龍莊。”

“是了,就是了,他們就是看到了周掌門腰上的寶刀,那是把光遇,他們就是看中這個了。青衣衛既出,從來沒失手過,他們那次空手而歸,肯定是有預謀的。是的,我當時怎麼就沒想到?”

張平腦袋嗡嗡,不斷嘀咕。

此時,人群中一名弟子高喊:“都怪張平,都怪水門鏢局,如果不是水門鏢局惹事,我們周掌門不可能慘死!”

此話一出,火刀門弟子被帶節奏,紛紛指責張平和水門鏢局的人。

“不好,張少主,我們快走吧!”許鏢頭看到雙目無神的張平,想要把他拉走。可火刀門眾弟子已然圍住張平和兩位鏢頭,有的向張平砸雞蛋,有的吐口水。

“不好了!不好了!”

門外又來了一批人,高喊“不好了”。

眾人齊往外看,是水門鏢局的人。火刀門的人見此情形,讓開一條道。

張平瞪大雙眼,忙問道:“出什麼事了?”

“張少主,張總鏢頭...”

“我爹?我爹怎麼了!”

“張總鏢頭...你走之後,張總鏢頭也出來了,他見人就打,頭髮蓬鬆,衣著不整,還說著胡話!”

怎麼可能?

許鏢頭上前又是一腳,罵道:“狗孃養的,還嫌事不夠多是吧?你爹才瘋了!”

那人跪在地上,痛聲道:“狗孃養的在說謊!驢娘養的在說謊!你問問後面大夥,你問問他們!”

門外弟子齊下跪,有的哭哭唧唧,有的指天發誓,有的唉聲嘆氣,有的面無表情。

張平嘆了口氣,抬頭看見走來一女子,身著紅色大袖衫和霞帔,外搭銷金裙。

誰家女子結婚了?張平心想,他再一看,原來是周若。張平嘆了口氣,只感覺自已今天糊塗了。

許鏢頭趕忙上前扶著周若,周若有氣無力的說道:

“快...張平...你爹不好了...快回去吧。”

張平這才確信,趕忙示意眾人擋住周大慶的屍體,並讓其中幾人抬周若回屋。

等回到水門鏢局,張平發現,整個家已經亂了。

張少虎頭髮蓬亂,遮蓋臉龐,衣衫不整,並沾滿了泥土,在院子裡見人就踢,地上已經躺了幾個被踢傷的弟子;張少虎嘴裡不斷的叨叨著:

“我練成了,背皮經,我練成了,我要去江河,我要化成龍。”

張平的母親躲在角落裡哭泣。

眾鏢頭和弟子無人敢上前阻止張少虎,丫鬟們紛紛跑出門外。

張平跪在門口,低頭朝地,低聲喃喃:

“爹,已經夠亂了。”

旁邊遞來手帕,是王靈兒的。張平不接,只是低頭,此刻,他只感覺腦袋渾濁,好想躺在地上,一了百了。

這時,張少虎看見張平,傻笑道:

“兒子!兒子!爹成了,爹練成了!爹要化龍,帶兒子起飛!”

說完,張少虎躺地不起,昏倒過去。修煉《背皮經》的緣故,張少虎走火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