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們互相扭打在一起,爭地頭破血流。

看著她們毀容、殘廢,龍椅上的小人兒笑地開懷。

他是攝政王的親弟弟,名喚月笙。

是殷國的太子。

“好啊,好啊,抓瞎她的眼睛!”他喜樂地笑著。

宮女們力竭,倒地不起。

稚嫩的臉龐,睥睨那堆屍體,露出憤怒之色。

“不禁打的東西。”他心道。

一側奴僕上前稟,“月笙殿下,軒轅殿的探子,來了信。”

“講。”

奴僕壓低了腰,“陛下昨日迎娶之人,並非富貴之家。”

“江氏百年前受祖上廕庇,留一秀才之名。”

“家中代代單傳,卻未出一能用之人,家道沒落。”

“此番,那女子進宮,多半是為了家族之榮。”

月笙手中摺扇敲了敲,彎唇,“是麼。”

想靠那個廢人翻身,這買賣未必做得太虧。

他踱步於殿中,腳踩宮女屍體,發出咯咯的聲音。

“長兄仁慈,獨攬大權後,留此禍患,夜長夢多。”

他目光狠毒起來,“更是讓本太子之位,坐地極不安穩。”

“走,會會他。”

軒轅殿中,泓夜獨身,立於花園中。

他黑眸疑惑,看著面前煥然一新的大殿。

“左右,她還有這般本事。”他心道。

遠處腳步聲漸漸靠近。

泓夜瞧去。

枕月手裡拿著一水壺,皺著眉頭。

粉色很適合她,珍珠玉碎,更襯她仙子容貌。

“陛下,”她驀然靠近他。

泓夜垂眸,“嗯。”

她指著遠處花圃,很是不解,“這軒轅殿,為何只這一處才有花開?”

其他地方都是光禿禿的。

“哦,”男人抬眼,指著那片花圃,“我母后埋在那裡。”

枕月愣了愣。

男人的樣子不像是開玩笑。

泓夜在等她下一句話。許久,沒聽見聲響。

他一挑眉,“要我挖出來給你看嗎?”

那個唯獨疼愛他的女人,已經故去很多年了。

江枕月,是第一個問起這花圃來由的女人。

她又可以多活一會了,泓夜心道。

此時枕月心裡難免恐懼,甚至有點慎得慌。

難怪偌大的軒轅殿,沒有一個太監宮女,哪怕是傀儡帝王,至少也應該有伺候的人。

可他一個都沒有。

這和他奇怪又變態的性格,著實密不可分。

“我是魔神我最壞,不能怕他。”她閉眼,暗暗給自已打氣。

“咳咳,不管怎麼樣,花還是要澆水的哈,”枕月大著膽子走了過去。

那一片蒲公英開得正好,正逢春,清幽風兒吹過,毛茸茸的花露子遍天飛舞,好看極了。

枕月很小心地把水灑在花根處。

她也算魂穿了不少世界的人,人間的習俗禮制雖麻煩,她卻也逐漸熟悉和接納。

泓夜的母親是皇后,應當和帝王合葬,出現在這裡,著實奇怪。

“江姑娘,”泓夜的聲音突然從後背傳來,嚇得枕月眼睛都變紫了一下。

“怎麼了陛下?”她回過頭。

男人黑眸淡淡地看著她,“你有母親嗎?”

若說是枕月自已,自當是那結魂盞化出的真身,同石頭中蹦出來的是一個道理,沒有出處,自然沒有父母。

但是這個朝代的江枕月,凡胎肉身,必然是有的。

“嗯。”

“那你能告訴我,母親離開了,應該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

泓夜的眼睛裡,又黑又空洞,就像沒有心一樣,沒有情緒。

枕月直勾勾地看著他。

他不像是在裝傻,她心道。

“陛下,”女人靠近幾步,拉起他的手,“你沒辦法感知情緒嗎?”

泓夜想了想,點點頭。

他淡淡地說,“你們凡人,是不是把這種感情,叫做悲愴?”

他搖搖頭,“我感受不到。”

枕月有些摸不到頭腦,“什麼叫,我們凡人?陛下,您也是人啊。”

泓夜指著外面,“他們說我不是人。”

他嘆氣,“是怪胎,是會禍亂整個殷都的人。”

握著他的手,枕月窺探他心脈。

她幾乎摸不到這個男人的脈搏,甚至在施加魔氣的時候,會受到很大的阻礙。

在有限的範圍內,依舊無法窺探到混元妖丹所在,甚至也不能摸到他的心跳。

“難道是灼冰弄錯了?”

枕月懷疑著。

混元妖丹彙集至苦至悲,魔氣氤氳,擁有它的人,絕不可能是一個受人欺負的縮頭烏龜。

“陛下跪安,王后跪安。”隨意的一聲招呼響起。

細碎的腳步聲散落在花園各處,軒轅殿的大門開了。

枕月眼瞧著一個乳臭無干的小子走到那花圃面前,嘖嘖滿意了一會,“沒看出來,敬澤皇后娘娘的屍骨,倒真是上好的肥料。”

枕月捏緊手裡的水壺,看了眼身旁的男人。

泓夜眼神靜靜地看著他,“月笙太子,你來找我,是要恭喜我新婚嗎?”

枕月眉頭一皺,他竟聽不出這小子在侮辱他的母親?

白月笙彎唇,揹著手在一眾人前踱步,“陛下,你也算是我兄長之一,你新婚我本該道喜,只是你母后屍骨在此,怕你尋歡作樂,有所忌憚。”

“來人!”他一揮手,一群太監手握鐵鍬闖了進來。

“給我挖!”

鐵鍬砸下落起,那一片本被精心護理的花圃,驀然毀了個乾淨。

太監們仔細翻找,卻沒找到屍骨,只有泥巴。

月笙捂著鼻子湊上前看了看,嗤笑道:“看來是都化成泥了,興風作浪,裝神弄鬼,都不會有好下場的!”

留下一片狼藉,他們走了。

泓夜挽起袖子,走上前去,跪在地上,將那一捧捧土用手捋著,推回去。

枕月握住他的胳膊,“陛下,給母后換個地方吧,這裡,”

她看了眼慘不忍睹的冢。

裡面還有些許女子貴族的首飾,屍骨有,但都是細碎的,很難分辨。

“她是從城樓上跳下去的,那年我剛八歲。”

泓夜表情很平靜。

“她走之前告訴我,我是個不祥的人,我給她也帶來了厄運。她作為曾經的祭司,咒我不得善終。”

男人看起來有點疑惑,他看向枕月,不解地問,“可她以前很愛我的。”

女人將他手裡的土接過,“這些花泥太淺了,蓋不住了。”

泓夜卻指著那些蒲公英,“不,它們還需要。剛才月笙殿下說了,骨肉是最好的滋養。”

他想了想,重複了下,“沒錯,最好的滋養。”

枕月看著他。

現在真是,錢難賺屎難吃。她心道。

腹黑乖戾、病嬌深情、反派陰毒…可以說她也攻略過不少男主了。

像這個如此變態的,還是第一個。永遠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枕月,你可以做這些花的滋養嗎?”

泓夜冷不丁地把目光放在她身上。

枕月愣了愣。

“無妨,”男人彎唇,“我有人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