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多年的隱隱作痛

雙桅船

譚姐被孫教授改名啟航，這個名字看似平常其實蘊含很深的寓意。

本來孫教授是想按這樣的順序來給兒女起名：啟錨、啟帆、遠航。他以為如果方杜鵑懷孕，則無論生男生女都會比啟遠小。誰知方杜鵑懷孕八個月時上山採藥被摔而早產一個月。

任教授和啟遠的親生父親老趙之間談不上戀情。任教授幫機械廠攻克技術難關時認識了老趙。

那時候老趙是上千人大車間的車間主任，又是省人大代表，在近萬人的廠裡赫赫有名。

工人階級質樸熱情加上老趙身材魁梧性格豪爽，讓久居學術之門的任教授有種新鮮感。

在出差到省城時兩個人同住一個招待所。半夜裡老趙偷偷摸進任教授的房間，老趙的猛烈強悍的征服讓任教授半推半就。

但事後任教授後悔莫及。任憑老趙又有幾次下作的聯絡都被任教授拒絕了。啟遠出生後半年，孫教授看啟遠的長相就基本上斷定啟遠不是自已親生的。

孫教授就旁側敲擊任教授。任教授也是聰明人，她就向孫教授和盤托出。如果孫教授自已沒有和方杜鵑之間的隱情，也許他無論如何不會接受這個事實。但自已也和別人——而且是個沒出閣的姑娘之間發生越軌，這在孫教授來看，自已的錯誤比任教授更大。

任教授不明就裡，對丈夫的大度她感恩戴德，心懷愧疚。所以她臨終時還和孫教授約定：“來生還嫁你。”把孫教授臊得無地自容。

啟遠從小就不愛學習，學習成績一塌糊塗。小學老師就和孫教授開玩笑：“這哪像個父母都是教授的孩子嘛？”

啟遠初中畢業後實在讀不下去，就浪跡社會，時不時偷家裡的錢出去揮霍。任教授只要看到啟遠就又氣又急又悔，可以說任教授得癌和啟遠有直接關係。

而老趙呢。屬於他的時代結束了。不要說再有企圖心，就是見到任教授，老趙都覺得自慚淫穢。一個拿鐵錘出大力流大汗出身的粗糙漢子，得到任教授那一夜是他人生的高光時刻。

老趙也根本不知啟遠存在。

38年後的一天下午，一輛汽車在自已修理鋪門口戛然而止。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跳下車徑直來到老趙面前，他仔細打量老趙一會。

突然，這個男人拿起修理鋪的大錘瘋狂地“嗵嗵嗵嗵”把修理鋪砸個稀巴爛。

老趙先是一愣，當他看到這個三十多歲年輕人的臉時他瞬間明白了。老趙的徒弟兒子衝上去要幹仗，老趙死死拽住徒弟兒子，自個兒老淚縱橫……

啟遠一家的生活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孫教授的家回不去了。這些年等於是偷竊了人家的富貴和榮光。

方娟到馬玉鳳那兒幹保姆。但除了姿色出眾別的一無所長。

不久，方娟被一個退休的局長僱回家做保姆。再不久，她和局長既成了她汙衊譚姐的事實。

局長的兒媳也來查局長的枕頭，結果在枕頭上查到幾根女人的長頭髮。

但是她比譚姐的運氣差多了，局長老伴只是癱卻沒死。

只是癱卻還有吃醋的心。局長老伴用計讓方娟來到身邊，她一口咬住方娟的胳膊不撒嘴，疼得方娟哇哇大叫。

局長的兒女就找到馬玉鳳大吵大鬧。

馬玉鳳是何等角色。她把局長兒子女兒一頓臭罵，說你家老不死的強姦我的員工，我正要告呢，沒有十萬八萬的我是不會撤訴的！

但私下裡馬玉鳳卻對方娟說：“妹子，你不能幹了，你砸我的招牌呢。這事可不可以有？可以！但你得擒賊先擒王啊？把王擺平了啥事擺不平？”

物轉流長，天地輪迴。啟遠和方娟在償還她們以前的非分之苦。

所以，人啊——任何時候都不能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謀大、力小而任重、福淺而貪婪。出來混遲早都要還！

啟航把學東寄託在舅舅啟帆家。她和孫教授到雲南去尋媽媽方杜鵑。

孫教授從日記中查出地名，大部分都對不上了。

為了開發旅遊，許多地名都加上稀奇古怪的英文字母或者“西班牙”“米蘭”“夏威夷”。氣得孫教授大罵：“一幫連國粹都不懂的玩意兒！”

終於，在歷經四天艱難困苦的尋覓後，孫教授和啟航來到一幢民族特色的木建築前。

孫教授親切地叫了一聲：“小方！”

啟航叫了一聲：“媽——”

一箇中年婦女出來了，她依然精神矍鑠體態優雅貌美如花。只是因為女兒被偷竊後她一直生活在自責中——她的頭髮全白了。

因為她堅信孫教授和女兒總有一天會回來。

所以，她從沒婚嫁孑然一身在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