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桅船

自從譚姐帶兒子住到孫教授家,方娟就耿耿於懷。她時不時突然到孫教授家查崗,要麼是問問譚姐的買菜賬目要麼是想看看孫教授二樓的書房和儲藏間。

孫教授的書房有藝術珍品,儲藏室有現金和金銀器。不過鑰匙在孫教授身上。孫教授對小兒媳十分反感,所以方娟自然進不了儲藏間。

現如今買菜都用微信或支付寶。孫教授就給譚姐手機裡打5000塊錢,說這是一個月的吃飯和水果費用。

譚姐以前的僱主大都在經濟方面小心翼翼,像防賊一樣對待僱傭。從沒有像孫教授這樣開局就打5000塊到賬,而且兩個人再加學東周末在家每月5000塊的吃飯費用在本地那可是相當高的生活標準。

因為父親的原因,譚姐的兒子任學東孤獨而敏感。自從到了孫教授家,他著實更加小心翼翼,生怕因為自已讓媽媽丟工作。所以他不敢下樓吃飯。

孫教授到了吃飯時在桌旁坐下來等了十來分鐘,他問譚姐:“學東呢?”

譚姐小心地回答:“學東說等您吃過時他再下來吃。”

“為什麼?”

“怕影響您正常的生活節奏。”

“胡來!”孫教授生氣了。

“讓他下來。我老了,也怕寂寞。有人陪我一起吃我心裡才有家的感覺。”

學東下來了。孫教授就批評他:“以後別拘束。把這當家一樣。”

學東說了聲謝謝爺爺的關懷,端著碗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落。

吃飯時譚姐就問孫教授,既然您怕寂寞為什麼不和兒子一起過。

孫教授就說,他和大兒子一家性格相似,都是文文靜靜的知識分子,但大兒子在國外。二兒子兒媳也可以,只是二兒媳是個話嘮,孫教授嫌她聒噪。

說到小兒子,孫教授不吱聲了。譚姐是個聰明人,她看得出孫教授厭惡小兒子一家,對啟遠的兒子孫家耀的厭惡尤甚。因為孫家耀學習不好而且滿身惡習。

孫教授看了一下學東的作業,總覺得似曾相識,和誰相識何處相似卻迷茫。但無可置疑的是這是個學霸級作業,極少錯誤而且十分工整。

等學東回校時譚姐給學東100塊錢,說是一週的生活費。孫教授見狀回屋從抽屜裡拿出 200硬是塞在學東口袋裡:“吃飽吃好才能學習!”

譚姐把這一切看在眼裡。等晚上她把洗腳的熱水盆端給孫教授時,她輕聲對孫教授說:“讓我替您洗吧。”

孫教授沒有拒絕。

譚姐慢慢地給孫教授搓腳撩水,眼淚叭嗒叭掉落在盆裡。

孫教授親切地問:“怎麼啦?”

“您對我們娘倆太好了。我們怕有朝一天失去這份溫暖。”

孫教授怔住了,譚姐說這話的語態和表情和多年前的方杜鵑何其相似?

譚姐突然停下手,低頭趴在孫教授的腿上抽泣起來……

孫教授看到譚姐有了38歲女人不該有的早生白髮。他有些心疼這個苦命女人。

譚姐抬起頭,淚眼婆娑地對孫教授說:“您啥也不缺,我又無以為報。如果您不嫌棄,我……我的人都是您的。”

孫教授搖搖頭:“我沒有你想象的那樣高尚。我只不過是錢多得花不了啦,順手施捨給你們來滿足自已的成就感。再則,是因為你太像一個人。而且你的兒子都似曾相識”

“誰呀?”

孫教授連忙打叉:“說多了說多了。況且這絕不可能。”

方娟在孫教授這吃了閉門羹就跑到劉麗那兒挑撥,說老爺子糊塗了,不但和譚姐同床共枕,還讓譚姐把兒子也帶來住在三樓。最主要是把貯藏間鑰匙也交給譚姐了。

劉麗大吃一驚。她萬萬沒想到把方娟這隻狐狸拒之門外卻放進來譚姐這隻豺。

但自已一個文化局幹部不能和方娟一般沉不住氣。萬一老爺子就是對譚姐對上眼,自已過分干涉會不落好。何況老大啟錨和自家啟帆的態度是:老爺子咋個活法由他自已決定。

劉麗決定先偵察一下再說。

她趁譚姐上街買菜的當兒回趟家,見孫教授在院子裡曬太陽,劉麗就悄悄上二樓到孫教授臥室。

她仔細檢查一下枕頭,見上面沒有長頭髮。又聞了一下枕頭看有無女人頭髮的芳香味。

卻不知孫教授剛才見劉麗來就閉眼假睡,然後起身跟在劉麗後面,見劉麗此舉,孫教授又氣又笑。他知道劉麗聞什麼。孫教授斷喝一聲:“劉麗,你幹什麼?”

劉麗“媽呀”一聲,驚跳起來。

孫教授怒罵道:“心裡齷齪的東西,滾!”

劉麗轉身逮住孫教授,把酥軟的拳頭砸在孫教授身上:“媽呀,嚇死我了。你個老東西!還是那麼宗氣十足。所以我們才不放心的。”

等孫教授坐下來,劉麗才撒嬌般對孫教授說:“別人再好那也是衝著錢來的。老爺子你別昏了頭,啟錨啟帆啟遠才是你親骨肉,華宇、家耀才是你親孫子。您要是像萬教授那樣把遺產留一半給小保姆,看華宇以後給你上墳不?”

孫教授不理睬劉麗的數落,獨自一人到花園裡澆花。

譚姐回來了,和劉麗打了招呼後就找只矮凳子坐下來剝毛豆。

孫教授澆了園子一遍後把管子拿起掠過譚姐的上方,突然,孫教授看到譚姐脖頸上的紅胎記。

方杜鵑的脖頸上也有這樣一塊紅胎記。

如果說長的相似尚能解釋,那麼紅胎記的相似用巧合來解釋就未免太牽強附會了。

劉麗正好看見老爺子的舉動,她就斷定老爺子和譚姐木已成舟了。

譚姐留劉麗吃飯被劉麗沒好氣地嗆一句:“我要在這吃飯不要你留。你要擺正自已位置。”說完,劉麗走了。

晚上,等新聞聯播剛結束,孫教授就嚴肅地對譚姐說:“小譚,你把後脖頸給我看一下。”

譚姐誤以為孫教授想通了。她臉一紅“唉”答應了一聲上樓去了。

孫教授左等右等不見譚姐下樓,他就上樓找譚姐,最後卻從自已的臥室聽到譚姐的回答。

孫教授看見譚姐已經洗過澡,躺在自已的被窩裡,表情略顯羞怯。

孫教授說:“譚姐,你這是幹什麼?”

譚姐有些奇怪:“您不是要……”

孫教授明白過來了。他略顯尷尬:“我只是想看一下你的後脖頸。”

“還不是一樣。”譚姐說著,撩開被子把整個後背拋棄在孫教授眼前。

玉潤、光潔、山水般乾淨的女人後背。脖頸的紅胎記和方杜鵑的紅胎記位置如出一轍。

孫教授終於忍耐不住問譚姐:“方杜鵑是你母親嗎?”

譚姐這才知道孫教授的意思。原來孫教授對自已的一切好都和一個叫方杜鵑的女人有關。

譚姐起身,滿臉通紅,當著孫教授的面把衣服又從裡到外穿好。這才和孫教授開玩笑:“您總不能以為我是您親生女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