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桅船

保姆譚姐其實已不能稱其為姐,她都38了,是因為從年輕時大家這樣稱呼她,習慣成自然了。

76歲的孫教授卻是貨真價實的教授。退休前在海洋大學藥學系教授(藥用植物學)(藥理學)。

孫教授大兒子一家在加拿大,常年不回國。二兒子兩口子在本地做公務員。只有小兒子沒上大學,前些年下崗跑網的。

自打老伴去世後孫教授就單著過。小兒子啟遠就打著照顧老人的旗號想回到孫教授那兒住。

二兒子啟帆媳婦劉麗立即看出啟遠倆口子的圖謀——啟遠和媳婦方娟盯上了老爺子的專家樓呢。

孫教授五十歲時作為市裡引進的18位專家教授,市裡給每個專家教授優惠一套三層類獨幢帶家院別墅。這套別墅座落在大學牆外,整個別墅區視野開闊、花團錦簇、空氣負離子度高。這幢別墅現在按時價最起碼值1500萬以上。

這要是啟遠和方娟住進去,方娟又是那種撒完尿提了褲子就賴是貓尿的主。再想讓他搬出來難度不亞於給太平洋上加鍋蓋。這1500萬就白便宜了啟遠一家。

再說呢,老爺子老倆口都是教授,工資比一般人高,老爺子還一直享受國家津貼,得過幾次大獎。就衝老爺子到銀行辦事時,連支行長都迎來送往,保守估計老爺子的銀行身價是1000萬以上。如果方娟回去,老爺子隨便松下手就是萬八千的,這樣薅羊毛下去,等老爺上遠途時只怕是除了房子外就兩手空空。

不行!絕不能讓啟遠一家住到老爺子一起!

啟帆就有點不忍心。一來自已是啟遠的哥理當有保護弟弟忍讓弟弟的責任,二來自已兩口子畢竟有穩定的工作和收入。

啟帆這一說劉麗就發威了,把啟帆罵了個狗血噴頭。說自已年輕時不懂事,把物質崇拜視為糞土,結果讓啟帆鑽了個空。結婚時老爺子就給買套房,什麼禮金、十二金一概沒要求。現在你在副科上一蹲就是七八年,工資條上也就萬八千的,哪天才賺夠華宇的留學錢?

劉麗就先下手為強把譚姐介紹給老爺子做保姆,堵了啟遠的路。啟遠搬到老爺子一起把自個房子租出去收租金的計劃泡了湯。

就這樣譚姐進入了孫教授的生活。

劉麗的同事私下勸劉麗找個老一點或者醜一點的最好是又老又醜的保姆給老爺子,以防老爺子對保姆時久生情,最後一但保姆喧賓奪主,保不準老爺一個遺囑讓劉麗雞飛蛋打。

劉麗就到家政公司挑老而醜的保姆。誰知家政公司為了效益好,派出的保姆一個比一個漂亮,章子怡來了都自慚形穢。

劉麗就把老爺子帶來選,老爺子一眼相中譚姐。

劉麗看老爺子喜上眉梢的樣子就提醒老爺子:“您可是受人尊敬的高知,又是多年的老黨員,千萬要注意晚節嘍。”

譚姐到孫教授家裡幾天後和孫教授熟起來她就問孫教授:“家政公司那麼多漂亮保姆,您二兒媳婦選了半個月也沒選出一個,您為什麼一眼看上我?”

“因為你像一個人。”

“誰呢?”

孫教授不好回答了。那是他一段難以啟齒的豔遇。作為一個知名教授,他會把這段感情帶進棺材。因為這不光自已的名譽更關連一個山村姑娘的榮辱。

孫教授就旁側敲擊問了譚姐的家鄉和身世,這和自已的那段豔遇相差十萬八千里。他就沮喪不已:“譚姐也就是和方杜娟長得像而已吧。”

譚姐從鄰縣鄉下嫁到城裡,誰知丈夫不正幹騙錢被逮起來坐牢。她們有個兒子讀重點初中,雖說初中是義務教育,但兒子的學校標準高活動多,加上吃住在校,所以兒子的花費真不少。

因為兒子放假沒有去處,常到譚姐工作的主家,一般僱主礙於這一條,所以譚姐每到一家總幹不太長時間,漸漸地名聲在外,以至於後來僱譚姐的人很少。

譚姐知道這一點,就讓兒子放假時呆在家裡,她趁工餘送點飯給兒子。

這一天,她和孫教授吃過飯,見碟子裡還有不少剩菜,譚姐就問孫教授:“孫教授,這剩菜能不能不倒掉?”

孫教授就說:“這綠色蔬菜隔天就產生亞硝酸鹽,吃了對身體不好的。”

“不用隔天的,我想把菜帶給我兒子吃。”

“什麼?你有兒子?”

“瞧您說的,好像我不能生育似的。”

“啊,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也沒聽你說有兒子。”

“那是您沒問,問了就有了。”譚姐和孫教授開著玩笑。

“他爸爸不會做菜嗎?”

譚姐沉默了,她怕說出來讓僱主節外生枝對自已職業有影響。

孫教授以為譚姐的丈夫有不測,就同情地問:“什麼時候的事?”

“二十年。還在第四監獄關著呢。”

孫教授稍有些吃驚:“什麼罪?”

“騙錢,還傷人。”

譚姐急切地向孫教授解釋說:“但我們孃兒倆都懂得清清白白地做人。”

孫教授明白譚姐的意思,他安慰譚姐說:“別多心。我是懂辨證論的。你是你他是他。”

當聽說孩子學習好而且放假獨自在家時,孫教授略加考慮後對譚姐說:“這樣吧,以後你兒子放假就讓他到我這兒來。三樓空了好幾間房,我給你錢,你下午去買張床給你兒子。這兒以後就是他家。

“真的呀?”

譚姐喜出望外,眼淚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