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重幻-你，是誰（超長）

“你真的放下了過往的一切了嗎？”

黑暗中，元栕看到了自已的全部回憶

如同被打碎的玻璃，用手拾起卻刺穿了手掌

四處張望，無數黑影同自已一樣，元栕看不清“他們”的面孔，鬼使神差走上去

那個黑影，就是他自已，過去的自已，未來的自已

元栕雙目無神，對這樣的結果也不意外

他好累

元栕隨便拿起了一塊碎片

記憶湧入，他感受到被撕裂般的痛苦

他定了定心神，抬起手臂，用尖端對準脖

“放下

他被什麼東西重重拍了一掌，摔到在地上，碎片被摔了出去

他的意識渙散，一道聲音像是來自天邊，不似男女老少，

“不要在意過去，你有更好的未來”

“師兄（師弟）”

“你，終於回來了”

哨聲打斷了漸行漸遠的思緒

“起床了！”

說完又吹了兩下哨子，床位靠門的同學耳膜都要被震壞了

元栕坐了起來，眼睛眯著像是隨時準備再睡下去，呆愣了好一會兒，哨聲停了一會才慢慢爬下床

“喂同學，起床了，喂”

成溪推了幾下林乘秋，他靜靜的躺著，唯一的變動就是呼嚕聲停了

“真的是你到底幾點睡的，大晚上在那裡打呼嚕，整個寢室都聽的”

成溪笑著說完這些話，看上去是在開玩笑

或許是想趁機道謝，元栕也走到他的床那裡

“同學”

“啊？”

成溪一隻手推動著林乘秋，一隻手抓住上坡的圍欄，回頭有些不方便，稍微露出一個側臉看向元栕

一高一低，或許是近距離觀察，成溪給他的感覺並沒有那麼“隨和”

只是他的眼神，給人的距離感真的不多，目光很真誠，這麼一想似乎才發現他的語氣也不像其他同學剛見面一樣疏離，和與林乘秋對話的時候一模一樣

“同學你來的剛好！幫我叫叫他！！”

跟誰都那麼“無拘無束”的他一句話像是打破了生人間最後一絲拘束，彎彎的眼睛像月牙，笑的時候會露出一顆虎牙，是很容易讓人親近的型別

“唉，我好像下不來了！”

他將手伸向元栕

“同學您可以幫我一把嗎”

……

“…握緊我的手！”

有一瞬間，他似乎看到了怪夢中，那個屋簷上的墨衣少年

“（這人怎麼那麼喜歡牽手？）”

本來是帶有吐槽性的冷笑話，心裡想著，想法一出來沒時間笑，心就被猛掐了一下

“他的手…斷了！”

白色的衣服被血染紅了一大半，此時的他顯得更為成熟，依舊眉眼彎彎，瞳孔就像黑洞一樣，對視時間長了像要把人吞噬，那雙眼睛，似乎更好看了，添了幾分難以描述的感覺，透出幾分淒涼

傷疤觸目驚心，口子上有凝結的血塊，也有不斷的液體

這樣拉扯下會加重痛苦，彎腰的動作不明顯，但他已經很努力了，伸出的手時不時顫抖一下

“也是神奇”

或許真的只是個夢，現實不是小說，小說中一句帶過的傷逝就能讓人要死要活

他是在打仗嗎？？

心聲非完全真實，身上莫名的刺痛證明元栕還是在意的

“同學，可以嗎？”

“哦，好”

手比腦子快，元栕死死握住了成溪的手----腕

“？”

雖是心裡疑惑，但成溪還是爬了下來，讓他上去

幾乎是剛往下走，林乘秋就翻了個身面對著他們，被子矇住了半邊臉，他們才發現他眼睛是睜開的

所以這玩意兒是在發呆？？？

他幾乎不用說話，兩個人就自動下去給他讓個道出來

林乘秋跳下床，穿上外套，全程幾乎沒有抬頭看他們一眼，給人一種沒睡醒但又不敢靠近的感覺

這感覺就怎麼說呢？

就像是玩家跑到一個固定程式的NPC前面一樣

說句實話，這樣莫名的有點尷尬

二人面面相覷

“是不是有點多餘啊（小聲）”

“你還知道啊（正常聲量）”

“咳，別這麼搞，有點尷尬”

成溪有些不好意思

“那個一起走嗎？”

話題就像一個無底洞，直接結束又顯得怪怪的，只好轉移一下

元栕不動聲色，凝望著他，半晌才說出一個“好”字

走出去，突如其來的陽光使他睜不開眼睛

他用手遮了遮眼睛，奇怪的畫面又一次呈現

少年手握長槍，穿過竹林時，陽光透過遮擋住的竹葉灑在他的身上，靠著綠竹，他閉上眼睛，時而有微風拂過，展出一幅歲月靜好的畫面

突然間，他睜開了眼睛，透過布值茂密的竹竿向元栕所在的方向看去

或許是錯覺，他總覺得這個人眉眼之間與他有幾分相似

幻影重疊，又是一陣頭痛

手中的碗沉沉的，菜湯的香氣撲面而來，放下時手上油油的

回過神來怔愣了好一會，低頭抽了兩張紙擦了下指尖，然後

“哇，你好優雅啊！！”

成溪打趣到

長這麼大，元栕這種有潔癖的男生少之又少，當然，在這個年紀段成溪這種男生也少見

意識清醒過來是前所未有的輕鬆

“你，噗，有病吧（笑罵）”

“怎麼，早上就拿盛湯喝，養身啊”

他有手撐著桌子，低下頭笑了一下

心中好像有一道聲音告訴他

成溪可信

“我隨便拿的”

一抬頭，成溪就直直得看著他，搞得他也有些不自在了

青春期的男生，初遇人均“高冷男神”

而成溪=“搞笑男”

也不能說“搞笑”，陽光更合適一些

“看我幹嘛”

“哈，沒什麼，吃飯吧”

不知覺間，自已也開朗不少，挺好的

他用一次性筷子叉著包子吃，肉香在口中散開，伴隨著自已的思緒

這有些奇怪的習慣，又是從什麼時候來的吧

潔癖，他以前也沒有啊，時間太長自已也快忘了

他討厭手上的油汁，可他不討厭這滿地的垃圾，不討厭垃圾桶旁昆蟲的屍體，不討厭街邊的東西（但沒買）

奇了怪了

起床的睏意此刻絲毫不剩，他也記起了那瓶藥

晚上的時候他整個人就是迷迷糊糊的，仔細回憶，就感覺被一層紗罩住了，分不清真假

當時好似有幾分應激

不過也沒什麼大問題

午餐的時候，再還回去吧

今天多雲，並沒有什麼太陽，風很大，這使他更加輕鬆

他自認跑的不算慢，可前面一直保持衝刺的狀態，他很安靜，跑的時候一句話也不說，心臟怦怦跳動，呼吸深了一拍都會使他更加困難

他緊緊跟著隊伍，不超隊也不走路

五圈，六圈

心裡默數著

“起步，走！

走完這一圈，就能休息了

跑的時候倒沒覺得像現在走的那麼累，上下起伏的胸膛，被汗水打溼的校服貼著自已的後背一陣涼颼颼

“咳，咳，累，累西我了”

“要死啊跑那麼快”

跟上隊伍的人大多人不約而同回頭

跟在最後面的，是三四個女生，雲時恩便是其中一人，她不如其他女生那般累，但還是低下頭擺出“半死不活”的樣子，搞的其他女生連換氣都來不及，還要被她這模樣逗笑

跑步是累，可跑完偏偏就是有種愉樂感，春日暖陽之下，是同學間的說笑，初見時的小心翼翼混合著少年內心的情緒，大家都想認識這些會陪伴自已走入中學時刻的人，是複雜的，內心仍是愉樂

步入秋日，一點又一點的試探，是令人心累的，可只有當下不同，誰也累不起來，心中有一團不易察覺到的火在燃燒，世間的所有聲音都只是他們的鋪墊，此時此刻，惟有他們是活

“喂，再不跟上老師又要罰了！！”

“哦！！等等”

有一種氣從體內抽出

走了一圈再次回到起點，大家氣色好了些，坐在大理石臺階上大口喝水

望著天空，太陽已經被雲遮住了，這裡沒有高樓大廈，只有望不到盡頭的天

話說成溪呢？

遠處人群聚集之處，正中間的少年擦了擦額上的汗，和眾人談笑，沒有面對生人的任何恐懼

另一邊臺上，就是雲時恩了，同樣身邊坐滿了人

回過頭，風景沒剛才那麼可愛了

才第二天，哨聲就已經給一些同學吹出陰影了

“老師（教官），我們才剛坐下呀”

“那我不管，回去站好”

教官也是笑著回應這個“顯眼包”同學，元栕站在不遠處疑望著，眼中情緒變化不定，幾步的距離，好像一步也走不動，他雙手搭在肩上，回眸沒再有其他反應

“元栕！！”

回首那一刻，他瞳孔微顫

“原來你叫元栕啊，好難讀的名字！”

雲時恩站在他面前

“同學，你的東西掉了”

一管藥膏遞到他眼前

“這麼說…”

雲時恩跑一半突然後退，是為了撿這個？

“我…謝謝你”

他不知先說哪句好

“你是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的”

“剛才問了個人”

---

“唉同學，你知道這是誰的嗎”

林乘秋仍背對她坐著

“同學？？！”

還是沒反應

“（這人耳朵呃）”

更氣人的來了

好不容易這傢伙回頭了

“別找我，我又不知道”

林乘秋皺著眉，連東西都沒看就說不知道

“（忍著怒意）哦”

畢竟才剛認識，總不可能直接開罵吧

“啊，這個我知道是誰的”

“（知你奶奶）”

她又一次將東西遞了過去

“元栕的”

。。

“‘圓橙’是誰”

“就是在那裡發呆的”

你不也在發呆嗎！！！！！

雲時恩真的有想把東西摔他臉上的衝動

“這上面不都寫名字了嗎”

“哪呢？”

“就這裡啊”

林乘秋很隨意的指了一個地方

雲時恩接過，眯著眼睛往那個地方看，可就是找不到

“沒有啊〞

林乘秋直勾勾的看著她

“那是你自已看不到，你先給他吧”

“哈？”

有一種被耍了的感覺

---

冥冥之中，這兩個人的樑子就結下了

“滴，滴”

幾滴水珠落在鼻尖上

雨水很是委婉的試探，但頃刻之間，便化作傾盆大雨，坦坦蕩蕩

“下雨了！！！”

“嗚呼，累死了剛好不用再跑了！！”

轟隆隆--

雨水猛烈的沖刷著一切，看向身旁，每個人的身影在如紗般的雨水下，顯得格外䑃朧

那一刻，他們好像變了個模樣，不完全統一的“復古”服裝，如黑色瀑布般的長髮垂在耳側，有什麼東西反光刺到了眼睛，又一次用手掩護眼睛，眯著眼，一倒身影從遠方徐步走來

放下手，青衣青年彎下身，動身時髮絲順著側臉下垂，一雙眼睛包含複雜的情緒，容貌俊美

青年右手握看紅色的油紙傘，向他遞去

抬頭相視，他的眉眼之間與早辰幻想中的有幾分相似

黑白分明的眼中倒映出了對方的模樣，青年，青年眼中的自已，越看越相似

回神，面前已無半點人影，只有嘩啦啦的細雨聲，如牛毛一般的下著，剛接過的傘握住與青年相同的位置，還有餘溫

他背過身，向室內快步走去

---

雨下的不是一般的大，時而還有狂風捲過，這使得同學們的心又激動起來

“哇不會剛來兩天就要停課吧”

“我看天氣預報上說有颱風xx，不會真要停吧？”

大家難得沒了一開始的秩序，連午飯也不吃了，嘰嘰喳喳的聊著，使人大膽許多

大家都喜歡外面下著暴雨，這種時候自已坐在室內，就算是幹發呆也覺得愉快

他倒不是

老師們都在討論這場雨的影響，時不時打去幾個電話，無人管理的人群也亂了起來

他討厭下雨，更討厭被雨困於這瑕小的一方天地

也有的，是骨頭交接處，全身上下的痛

他找了個理由回到宿舍，6號男生宿舍在四樓，他也是頭次覺得四樓這麼高這麼累

他大口呼吸著空氣，但又將自已的頭蒙進被窩

一種孤獨的感覺湧上心頭

外面電閃雷鳴，風雨交加，不初意外是要停了

“咳咳…”

這麼一想，好像自已一直窩在被子中

他關了燈，宿舍既有元栕一人，被子包裹住自已的全部，倒顯得自已小心翼翼

他覺得不夠暖和，窗外樹上的葉子在風的拉扯下被迫與樹分離，落於他空曠的內心

“小白！！”

風鈴晃動著，輕脆的聲音刮開了那層薄霧，如夢般朦朦朧朧，似影，似實

陽光下，就算穿著短袖也覺得暖洋洋的

小男孩全身髒兮兮的，彎腰，向樹洞深處看

“喵…！”

一隻小花貓探出頭來，它與小男孩一樣，身上滿是泥印

小貓用舌頭舔了一下小男孩的側臉，小男孩覺得臉上一陣癢癢

“哈哈，別鬧”

小貓毛絨絨的頭部緊貼著他，令人心頭一溫

以前，放學他就總會去小區大門口的，一棵高大的松樹下去找他

小白被小區裡的所有人將它養的還不錯，貓洞門口還倒著貓糧，或半截火腿腸

小白沒有固定的名字，它擁有不同，小白這個稱呼很大眾，可確是對元栕而言獨一無二的，他既有的

他一般不會立刻回家，而是在外面的小區中走動，就是對著石頭髮呆也遠比在家中有趣的多

“一承，你的媽媽是個壞蛋，我們不要她好不好”

中年男人的眼中多了幾分瘋狂

“（一，承）”

這個稱呼使他又走出了回憶

祝承這個名字，好像已經是幾百年前的事了，可實際才過了不到半年

他自嘲的笑了笑，跳過父親這一段，繼續陷入回憶

“危險！！”

電視上，播放了一起事故

“昨日竹山市珍青區xx小區發生了一起燃氣爆炸事件，造成3死5傷目前……”

消毒水的味道瀰漫在空氣中

“媽媽，我要媽媽…”

他朝門外望去，扎著雙馬尾的小女孩眼角掛著淚珠，向醫生望去

“時恩！”

一個小男孩上前拉住了小女孩的手

“叔叔在找你，快和我回去”

小女孩將手抽了回來

“不要！我不要回去！！”

“不可以，必須回去”

元栕大腦一片空白，他環顧四周，發現自已在病房中，半個頭都被包紮起來

他右手打著點滴，就知道是不可以的，但他還是想試試

好不容易把兩個孩子哄走，醫生又被元栕叫住

“叔叔--”

元栕一邊叫著，下床時另一隻手弄看針管，想將其撥掉

“別動小朋友！！”

醫生衝上前，輕輕按住元栕的小手

這幾個小孩，真是夠了

“媽媽呢？”

元栕嘀咕道

外面的風呼呼的吹著，頓時間，他又一次來到了火海當中

感受著面板被灼燒的痛苦，每一處的神經都被提了起來

他絕望的閉上了眼睛，好像看到了有什麼東西向他走來

他又一次抬起了頭，小白黑溜溜的眼睛倒映著他的模樣

冥冥之中，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對他說的什麼

“別怕，我帶你離開這裡”

他攥緊了拳頭，將身體強撐起來

小白此時掉頭，向前方跑去

他緊跟著，與它共同穿過這片火海

母親的相框，木質的桌子，上面燃燒著火焰，他們好像在侵蝕著這片土地上所有的回憶

他感覺一切都好陌生，已經被濃煙嗆出了淚來

他脫下外套捂住口鼻，彎腰繼續向前方奔去

他多麼希望，所有的東西都是幻想

身體不知疲倦的跑著，大小腿所傳來的疼痛早已被覆蓋，可以說是在學校都沒跑這麼快過了

他看到了還有其他的人

“叔叔！！在這！！”

他幾乎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救援隊終於發現了他

他的心態漸漸放鬆了下來，一時間頭重腳輕

“小朋友！”

元栕坐在病床上思考著，直到又有幾個陌生的叔叔，手上抱著一大束花，手上拎著幾盒東西，對著門口的醫生像是出示了什麼證件，然後朝著元栕的位置看去

還沒等他們開口，元栕率先問道

“叔叔，那隻小貓怎麼樣了”

為首的男人沉思了片刻

當時，據消防員所說，這孩子跑出來的時候，懷中還跑著一隻被燒死的，花貓屍體

“是它…”

元栕笑的很燦爛

“是它救我出來的”

“小貓它已經沒事了”

“真的嗎！？”

“是的，它現在過得很好，我們已經給它找到主人了”

“那我可以去看看它嗎？”

男人沉默了，對上元栕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心中隱隱有些不忍

不過，這小孩為什麼不是先問家人，而是先問一隻野貓呢

“我想把它帶給媽媽，我的媽媽很喜歡貓，她看到貓一定會高興的！”

元栕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打斷了男人的思緒，同時解答了他心中的疑問，只是又不免的讓人有點心酸

這個孩子受到了驚嚇，或許已經把那件事給忘了

碰

門被猛的一下開啟，摔到牆上發出巨大的聲響，所有人聞聲看去--

“一承--”

“元栕！！”

然後聲音同時響起，碰撞的那一瞬間，元栕睜開眼，雙目圓瞪，安安靜靜的，一句話也不說

起來的時候，身邊沒有任何一個人

他頭痛欲裂，眼前的場景不斷動盪

他一手撐著腦袋，向著剛剛聲音傳來的地方望去

！

靠牆不遠處擺放的桌子上，躺著一隻小貓

“小白！！”

他像是發了瘋似的，一路跌跌撞撞，朝著小貓的方向跑去

他自顧自的向前衝，直到頭好像又撞到了什麼東西，一陣刺痛

他倒在地上，用盡全身的力氣也無法重新站起來

他眼睜睜的看著小貓走到窗臺一躍而下，腦海中的一根弦又一次斷開

“小白！！！”

“咚”

他的頭撞到了牆壁

又一次醒來，這次，應該是真的了

他躺在床上，用手摸索著，開啟了燈的開關

雨已經不如剛才的那般大了，可是內心恐懼又一次席捲而來

他看上去還是很平靜的，牆上的鐘表顯示卻才只過去了5分鐘左右

5分鐘的時間做了一個連環夢，當真是沒誰了

他用手指輕輕點了一下腦袋上的包，倒吸一口涼氣

他把校服外套翻了個面重新穿上，沒有拉拉鍊就那麼敞著

它裡面其實上穿的是一件短袖，狂風迎面吹來又讓他睜不開眼，又讓他全身寒冷

他跑到附近的洗手間裡用冷水洗了把臉，又扯了幾張紙巾擦手

鏡子放在垃圾桶的上方，他將紙巾捲成一團投進垃圾桶裡，順便照了一下鏡子

他的眼角有著淡淡的黑眼圈，剛開學剃的頭髮現在依舊整整齊齊，整個人高高瘦瘦的，沒有拉拉鍊的外套和裡面那件藍色校服相互襯映，他發現有一個釦子扣歪了

他低頭解開最上面的兩個釦子，將他們重新扣了起來

叩叩叩

？

他又一次抬頭，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他感覺頭暈呼呼的，一隻手扶著牆，冰涼的觸感從指尖傳來，腦中的熱氣也散了些，周圍的事物看著也更加清楚了

他順勢靠著，長長的走廊只有他一人，元栕閉上眼，整理腦中複雜的思緒

他可以聽到自已的心跳聲，切切實實的跳動著，交雜著狂風呼嘯，反而使冷淡一切，好像全世界只有他一個活物

他試著向樓梯口走去，明明是陰天，眨開眼卻還是被刺疼了一下

“！？”

杏花天，沐春風

他半跪在溪邊，溪水清澈，與天地融為一體，他看到了自已的臉，頭頂的杏花一片雪白

他用手輕點水面，天地也一層層波動著，變化著

竹林中手握長槍的少年

撐著雨傘的白衣青年

昨晚夢中的少年

還有變化的成溪

不對，怎麼都那麼像！

此刻，元栕將一整天的幻覺，都串連在一起

這根本就與他無關啊

元栕看著倒映在其中的身影

“這一切”

他將漂浮在水面的花搭起，露出那張多次出現的面孔

“都是你的回憶嗎？”

---

“真是夠了”

元栕笑了笑，將花又一次拋入溪水中

“我是發高燒了嗎，嗯？在這對一張張幻想中的臉自言自語，鬼使神差的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被拋棄的自已，被控制的自已，被欺騙的自已，被小看，被挑釁的自已

“為什麼要想起這些！！”

再看看現在的自已吧

重來也沒有逃離這一切

一直，一直都是自已一個人

力氣被抽空，他又又回到現實

元栕依舊靠著冰冷的牆面，這次他選擇坐下來

元栕摸了摸口袋，林乘秋給的藥膏也不見了，他怕忘記還，讓雲時恩把這個幫忙還回去

“哈？好玩不，你又說這是那個人的，你們以前是同學嗎關係那麼好”

雲時恩快被這兩個人氣笑了，不過想了想，是自已撿到的，是自已想找到失主，她又有些無奈，是自已要做這個好事，也沒人找她幫忙

這麼一想，她的目光又柔和下來，又帶有一絲愧疚，感覺自已話說太重了

她被兩堵氣壓著，放緩了聲音

“行，那我幫你還回去〞

或許從這一步開始，命運的方向就早已確認，只剩下元栕一人沉淪於無限的回憶中

他親自切斷了與外界的聯絡，良久也沒有緩過神

如果說以前的他就像泡在麻醉藥品裡，那他現在就是沒有絲毫反應的機會，抽離了周圍原來的環境，開始短時間內接受一個全新的世界

元栕的腦中閃過一目目，那些東西好像發生在前世一般

現在成了惡夢，成了永遠趕不走的影子

“不要再想了，不要…”

冷汗劃過眉間，他用被涼水沖洗後同樣冰涼的手扶著滾燙的額頭

為什麼，你會發生同樣的事

為什麼，你要讓我接收同樣的記憶

又是走㾿，現在，已經沒那麼空曠了，他已經被元栕腦內的熱氣填充了

沒有任何人在，只有他，惟有他，一直都只是他

以至於他卻沒有發現

雨早就停了，陽光灑了進來

他在角落中靠著牆，剛好沒有看到這一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