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殯儀館,四周依舊一片寂靜,只有幾聲狗吠摻雜其中。此時,夜已經深了,月亮升至天幕中央,皎潔的月光鋪滿大地。

空氣中寒氣更盛,此刻的我被那個男人扛著穿過了幾條小路,越走越荒涼。我不由地發顫,喉嚨一緊。完了,他真是騙我,死慘了。這回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何況我現在都沒辦法張嘴叫。

正在我默默祈禱的時候,他突然停下了腳步。完了,看來這就是我的葬身之所了。

他將我放了下來,接著開始脫自已的外套,這下,我是真慌了,憑著本能拼命地往後挪動。

脫下外套的他看到這一幕,竟然還嘴角上揚,一臉玩味地朝我走來,救命,他真是個變態。

看到他這樣,我更慌了,撅著腚就死命咕湧。

“別躲,夜裡容易著涼。”他從背後用衣服裹住衣衫單薄的我,頓時,我的身體一僵。

我轉過身來,怒目相對。他竟淺笑了一下,略帶幾絲歉意,但不多。

“好了,我不逗你了。馬上快到了,待會兒要是害怕就躲在我身後。然後又二話不說地將我扛了起來,加快步伐穿過了幾片小樹林。

我懵了,“害怕”?“躲在他身後”?

他究竟是什麼人,又想做什麼?我盯著手腕上的硃砂痣,默默思索,跟這玩意兒又有什麼關係?

“到了”那個神秘的男人將我放下,鬆了我腳上的繩子,撕掉我嘴上的膠帶,拉著我又向前走了幾步。

我警惕地環顧四周,一片荒寂。

此時正值秋季,草木枯黃,杳無生機。月光靜謐地撒在大地上,我可以清楚地看到,眼前雜亂的灌木旁有一座小屋,普通老舊的磚木建成,估計有不小年頭了。

現在,我無法辨別自已處於什麼方位,但根據我們移動的時間和效率,我猜測,這兒應該離殯儀館不遠。在此之前,我不知道這兒竟有這麼一個小屋,實在是個隱蔽之所。

“走吧,跟緊我,千萬不要亂跑,也不要亂碰什麼東西。”男人一改剛才的笑顏,面上染了幾分警惕,牽著我穿過礙人的灌木,向小屋緩緩走去。察覺到男人的變化,我隱約有不祥的預感,甚至覺得我們在共同面臨一個未知棘手的危險。

深夜裡的秋風一陣吹去,一陣又來,我們的動作驚動了歇在枯木上的昏鴉,驚得鴉聲一片,不時有幾聲夜貓子附和。走近一些後,我瞧見了屋簷下的兩盞古法燈籠,一綠一紅,在秋風中搖盪。

我被驚得心一緊,屍體啥的都算了,但這倆燈籠在這樣奇怪的磁場下出現,屬實讓人心驚。於是,我下意識地輕顫了一下。

而身旁的他不輕不重地收緊了牽著我的手,目光並沒有轉向我,一臉沉穩淡定地盯著小屋,卻讓有了一絲莫名的心安。我想我可能是瘋了,一定是這兒的磁場古怪讓我對他產生了吊橋效應,一定是錯覺,誰家好人半夜偷跑進殯儀館還挾持綁架工作人員。

過了一小會兒,我們穿過了灌木行至小屋院門外。院門緊閉,小屋透出微亮的燭光,院子由崎嶇的木柵欄圍成。感覺哪裡不對勁,我定睛一看。

月光下,我清楚地看到那些做柵欄的枯枝全是一個顏色紋路,是同一種樹種。是槐樹,可附近適合做柵欄的樹種不少,唯獨沒有槐樹的影子。全用不易收集的槐木,我想這應該是小屋主人的有意之舉。

可為什麼呢?槐木本就有聚陰招鬼的說法。小時候,我不懂事,吃了槐花飯之後念念不忘,決定親自種一棵槐樹在院子裡,等以後想吃槐花飯就能吃槐花飯。可惜種樹為半而中道崩殂,我爸下班後罰我兩週不許吃零食。

看來這地方的確古怪異常,當我看清院門後,覺得越來越離譜了。起初,我以為這就是普通的木板,主人也不講究,門上沒貼門神。後來湊近了,才發現這倆木板很熟悉啊。

這形狀,這材質,這不就是棺材板嗎,沒跑了。此刻我想逃離這兒的想法達到了頂峰。

“你.....,確定要進去嗎?你不會找錯地兒了吧?”我不由地後退一步,試探性性地開口。

他看了看門,又轉身對我挑了一下眉,認真地說道:“沒有啊。”神色一如既往地淡定,彷彿感受到詭異氣氛的只有我一個人。但他微微上揚的眼角,告訴我,他就是在裝傻充愣。

他將我拉至身後,推開院門,言語裡透著堅定,“放心,我答應放你回去,就不會食言......”門剛開啟,有一團東西迎面撲了過來,直衝面門。

“小心......。”一切是那麼的突然,我與他連忙向後退閃,身前的男人用他結實的臂膀緊緊護住我,與此同時,右手迅速地從隨身攜帶的包中抽出一把桃木劍。一個側身,手腕一轉,木劍劃出一條弧線,前方便傳來一聲刺耳的慘叫,一個東西應聲落下,竟是一個殘破的紅腮紙人。

回過神再看他,手持木劍,額前的碎髮下,那雙黃綠色的眼睛內藏慍氣,隨和與調笑已蕩然無存,此刻,這雙眼睛更像是屬於潛伏的狼。

“出來,不要再裝 神弄鬼,我的耐心不想浪費在你身上。”

“呵,脾氣還是這麼不好,真是個煞神。”下一秒,屋門輕啟,一個矮小黑瘦的老頭撫著山羊鬍應聲走出。

“喲,怪不得對我老頭子沒耐心,原來全給這小丫頭了。”那老頭看了我一眼,望著那個男人不明意味地說道。

身前的人身體一頓,“多嘴,鹽吃多了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天天跟沒腦子的紙人呆在一起,腦子也不好使了。”

老頭停下撫胡的手,尷尬地笑了笑。

我在旁邊默默看戲,心想,哈哈,這老頭說誰不好,非說這小嘴跟淬了毒似的煞神。

越想越覺得好笑,忍不住笑出了聲,看到他轉過身來,我覺得大事不好,連忙低下了頭憋笑。

“還有你,笑得跟個傻瓜似的,想笑就笑,憋得跟窩瓜沒什麼兩樣了。”

這傢伙跟瓜過不去,我抬頭對上他帶有淺淺笑意的眉眼。

“不是,你說他呢,咋還無差別攻擊上了。”我一臉無語。

“順嘴的事。”

“內個,你就是我們要找的人?怪哉,卦象上不是說死了嗎?唉,好像也差不多了。”那古怪的老頭走上前來,看著我嘀咕道。

我聽得一臉懵,試探性地看著我身邊那個神秘的男人,他跟這老頭肯定是一夥的。他們不會是偷屍不成,來個人工造屍吧,還非得要我這樣有硃砂痣的人。此時,我心裡一陣惡寒。

“按照提示,殯儀館只有她符合特徵。”他淡淡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