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李闖一個人在瓦江一中的校園裡閒逛,一邊漫步一邊欣賞校園裡的風景。

花圃裡的月季花開得正豔,紅紅的像是玫瑰,只是花朵比玫瑰要小一些,也沒有玫瑰花那麼招搖、那麼妖豔,顯得更樸實一些。

過了花期的三角梅也在拼命地拔節生長,將翠綠的葉子鋪滿枝頭,積蓄著力量要把火紅的花朵交給來年的春天。

而那些不知名的野草,也在默默地生長,它們似乎不在乎人們是否關注它們,只顧見縫插針地生長著,以自已的生命吸收陽光和雨露,活出屬於它們自已的精彩,就像是清代詩人袁枚筆下所寫的那樣“白日不到處,青春恰自來。苔花如米小,也學牡丹開。”

……

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是那麼熟悉而親切,想想自已以前的日子其實也很美好,只是因為一篇文章突然改變了命運,稀裡糊塗地就成為了縣委辦的秘書。

要不是因為那篇神秘的文章,他現在還是這裡的老師呢,每天站在講臺上寫著粉筆字,聽書聲朗朗,看學子莘莘。

用鍾文清的話說,其實當老師也挺好的。

不知不覺中,李闖走到了1號教學樓下。

他上到二樓,走到走廊的盡頭,盡頭的那間教室裡正好有幾個學生在看書。

他剛走進去,一名女生馬上向他打了聲招呼:“李老師好!”

“同學們好!”李闖微笑著走上講臺,在黑板上寫了幾個粉筆字,看了幾眼下面的學生,揹著手走出教室,點上一支菸眺望遠方。

其實他是深愛講臺和教育事業的,一切的改變都是因為被蒙書記看中的那篇文章。

他突然慶幸自已身上具備的文學天賦,要是他只是一名普通的老師,沒有寫作特長和文學天賦,他肯定是去不了縣委辦的。

這一點毫無疑問。

因為農家子弟出身的他,沒有任何背景和關係,當初從鄉下中學調到縣城來都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縣委辦這種地方,是他連想都不敢想的。

想到這裡,他又禁不住在心裡問自已:究竟是哪篇文章引起了蒙書記的興趣呢?

李闖剛走到樓下,又看見王宗昌迎面走過來。

人還未走近,王宗昌就揮著手笑眯眯地叫道:“李老師……”他剛叫出口又馬上改口道,“李秘書這麼有空回來指導工作啊?”

李闖說:“星期六,隨便轉轉。”

王宗昌上前緊緊握住李闖的手說:“以後李秘書要多多回來指導才行啊!”

李闖笑道:“王校長太客氣了。我哪敢指導啊?”

“你現在是縣委辦秘書,是我們的上級領導,怎麼不敢指導呢?”王宗昌笑笑,“不光你要回來指導,有機會麻煩你讓縣領導也來學校視察一下啊!”

李闖恍然大悟,王宗昌其實是想叫他有機會帶縣領導來視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記得王宗昌早就說過,想叫縣委書記或者縣長到學校來視察,只是苦於無人牽線。

李闖當然不能讓王宗昌知道自已和縣領導不熟,只拿腔作調地含糊著說:“有機會我同蒙書記說說吧。”

驚喜過望的王宗昌又用力地搖了幾下李闖的手,還用力拍了幾板他的肩膀說:“那就太感謝李秘書了!”

李闖突然間覺得王宗昌不像是為人師表,他這副市儈的樣子更像是街頭的小販在討好自已的顧客。

回到家,李闖突然有了一種寫作的衝動。

他開啟電腦,寫下了一個標題《官場文人》。

他喝了一大口茶,敲下一行字——

一個教書匠、一個普通文人,因為一篇神秘文章得以步入官場,成為官場文人。

他想了想,點上一支菸,又寫道——

既然進入官場,就要求得上進,步步高昇。希望能夠得到領導的重用和提拔,說得直白一點:就是要升官。

如果沒有這樣的抱負,為什麼要進入官場?

他吸一口煙,從鼻孔慢慢地噴出煙霧,繼續寫道——

文人為官,自古有之。但有的仕途飛黃騰達,有的卻黯然神傷甚至結局悽慘。

為何同為文人,境遇卻不同?是能力和水平的差距嗎?其實是性格使然。

文人做官,如果文人氣質太重,將會與官場格格不入。

他最後寫道——

我雖然還不是官,但我現在就要學會融入官場,少一些文人氣質,多一些官場氣質……

寫到這裡,李闖突然又想到了鍾文清。

想想鍾文清曾經是堂堂的瓦江縣一支筆、大才子,又是重點大學畢業生,替5任縣委書記寫過講話稿,為何 40歲了還只是個普通科員?

不就是他身上的文人氣質太重嗎?

從自已與他的交往中就可以明顯地感覺得出來,他身上的迂腐、清高、書生氣,這些文人的特質無不儲存完好,而官場氣質卻沾染得似乎不多。

這樣的人,怎麼能夠獲得提拔?

想到這裡,李闖將杯中的茶當酒,一飲而盡,在心裡告訴自已:既然進入官場,就萬萬不可學鍾文清,成為另類。

一定要學會融入官場環境,想辦法靠近領導,得到領導的賞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