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兩年大學,給我感觸很深的一點就是我和大學都很內向,誰都不會主動,所以兩年下來就一直處於半推半就的狀態中,如果這算是華山論劍的話,那麼我們頂多算是打了個平手,如果這算是兩口子吵架的話,那麼我們就屬於夫妻生活嚴重不和諧,關於誰行誰不行的問題,一直也沒有一個科學嚴謹的定論,但有一點必須承認的是:大學的確是一位很好的奶媽,喝了她奶的很多學生都成了人才。

大學裡能稱得上人才的有很多,優秀的人佔一大部分,但真正算得上NB的人卻寥寥無幾。上大學前,我覺著所有能考上重點大學的人都是很NB的,但上了大學之後再看這個問題的時候,那些曾經所謂的NB充其量算是優秀,而那些為了追求NB而使出拉屎的勁要考上重點大學的人卻全都成了SB,SB年年有,今年特別少,因為有越來越多的高考生們看清了事情的本質,紛紛放棄了高考,當然我想他們無非就是吃飽了撐的或者錢多了燒的,如果我們這些男不靠親爹、女不認乾爹的窮學生們跟風不缺吃花的官富二代們罷學,無異於向正處於生理緊張期的母老虎借火點菸,屬於故意找抽。

不上學,你還能幹什麼,我覺得這是一個值得所有曾經或者正在上學的人需要認真思考的問題。這個問題我也一直在想,畢業後,我能幹什麼,我會幹什麼,我要去幹什麼呢?大學果然是一堂課,老師很不負責任地只留給了你一個問題,而且這個問題是無解的,因為你永遠也無法知道,未來的你和現在的你差別到底會有多麼大。所以在大學裡不管你考多少個一百分拿多少獎學金都與未來無關,與名利有關。

如今的大學好似一個舞臺,有的人能唱,有的人能跳,能歌善舞的人將奪目的光茫反射成NB閃閃,卻透不過華麗的外衣到達內心的黑暗,而真正的NB是躲在幕後角落裡獨自吟唱將光明由心間發出照亮整個世界。於是,總有一些NB的人,NB的事讓這個世界從此不再淡定。

而我只不過是百無聊賴的一介書生。

天氣很好。心情不錯。

隔壁宿舍的神旭來溜達的時候我正在隨手翻著網頁,神旭宿舍就他自已來了,其餘的都還在孃家養胎,我想他也是閒得某個器官疼了。

“都在呢,走走走,爬山去,誰要去快點伸爪子,我可是個急性子,舉晚了我可不等你了。”

聽到神旭此番大逆不道的話,我們都有一種欲將他踢回尿壺裡的衝動,他這尿性實在是太沖,但可憐他一人孤苦伶仃地獨守空房,我們都試探性地挪了挪屁股,凳子腿發出吱吱拉地的聲音,神旭眼神不太好,但耳朵很靈,腿也好使,沒等我回過頭去,身子已經從房子中間退到了宿舍門口。

“你跑什麼啊,來來來,孩子,貧僧要與你一同前往。”其實我也正有此意,既然我有意他有情,我又豈能放跑了他,我快速地說道。

走出宿舍門的時候,斜對過廁所裡突然傳來一陣丁丁當當的聲音,日子很難過,經常有人要砸鍋賣鐵,但也不至於賣到糞坑裡去啊,難道是誰家娶媳婦把茅房當洞房了。我跟神旭說的時候,他的嘴咧得很是難看,明顯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你至於嗎,還沒搞清楚什麼情況,就笑得跟吃了鴿子屁似的。”我大義凜然道,“小旭啊,你快去看看發生了什麼,回來好向老衲彙報。”

“老丈人,恁閨女呢?”

我被他問得還沒愣過神,他就大笑著跑開了。

“毛啊,此旭非彼婿啊,你妹的。”見自已吃了虧,我立馬罵了回來。

“川妹,何必罵自已。”

“草。”無言以對的時候我喜歡用這個字來掩飾內心的激動與不安。

話說這小子也真夠陰的,我竟然被他給無恥地耍了。

神旭面貌長得非常出眾,因為他從來就沒要過臉,至於為何叫他神旭,那還是有一定來頭的,神旭因為曾創造了大一上學期英語四級615分和至今已掛七門的神績而羽化登仙,美其名為神,有詩曰過:此旭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不曾聞,由此可見此旭並不是打醬油的,但他並不喜歡神旭的美名,因為他從來都覺得自已是一個除了思想其它都很健康的有志大好青年,從不曾得過腎虛一類的成年雄性疾病。

他從廁所裡跑到我身邊的時候,我明顯聞到了一股文縐縐的騷味,沒辦法,畢竟是學生排洩的地方,文化氣息過於濃厚。我朝自已嘴巴的方向扇了兩下,臭味從指尖滑過。

“你是不是在廁所裡義務掏糞了,搞得這麼臭烘烘的。”

他狗鼻子似的上下聞了聞,啐出一口濃痰,牆角瞬時被打上了一個大大的補丁。

“真TM沒素質,你這樣把痰啐在我們宿舍門口,風一刮,我們容易得梅毒知不知道。”

他嘿嘿一笑,一轉頭,兩口痰瞬間就又完成了一次中規中矩的平拋運動,與這孫子和他腳下的地板形成一個模糊的扇形。

“草。”

“什麼掏糞,我這叫沒掏著糞還惹了一身騷,何況掏糞比淘金還TM不容易啊。”他正人君子似地樂道。

“說正事,裡面是哪個猴子大鬧天宮呢?不知道那是朕出宮的地方嗎?”我立馬轉移了注意力,打住這孫子的不義之舉。說實話,這傢伙老在我眼前幹不衛生的事,我真擔心害了眼疾都沒地說理去。

“別提了,我們班的,上廁所拉大了,預算不夠,正咣咣砸門讓人再給送點紙去。放心吧,我從地上撿了張移動的業務宣傳單給他了,應該夠他再拉一壺的了。”

我張了張嘴,試了好幾次才發出聲來,“加上你,一群畜生啊。”

走出宿舍樓的時候,太陽依舊傻傻地曬著這片焦灼的土地,但卻顯現不出一點生機,現在是二十九號,要到九月初五我們才開學註冊,正式上課要到七八號了。因為老鄉訂票比較早,我只能早來了幾天。整個校園裡連個鬼影都不見,各條道路都像是畫在地上的,沒有一點立體感。

其實我在家早就盤算好了,來到就開始天天下圖書館子,多吃點精神食糧。但事實是任何不具實際意義的空想都阻擋不了我年少不羈的心。這座山我打上大一以來不知爬了多少遍,至今仍收不住腿,西北的風光還是帶一些神秘感的。

“旭啊,咱快點,太陽公公今天吃偉哥了,異常勇猛,山上風大,咱快點爬上山就涼快了。”

我們悶著頭繼續往前走,熱的跟狗一樣呼呼喘氣,很快就到了山腳偏上的雲梯。

一些校園情侶為了給爬山製造浪漫,曾無聊地數過階數,我想他們要是去爬泰山,估計不到一半就數不清一二三四五了。

這雲梯看著挺陡的,我估計有幾百階吧,爬這個雲梯可是個累活,想當年我一口氣爬上去累得差點吐了血。

我深吸了一口氣,狂飲了一口當地名飲興隆山泉有點爽,大聲喝道:“同志們,準備好了嗎?”

“準備完畢。”

“衝啊!”

此時的我們像兩個被踢出去的皮球,越滾越遠,越滾越慢,體力眼看消耗殆盡,最後停在了半山腰的小亭下。

我們兩個一米八左右的人重心明顯不穩,左搖右擺,前俯後仰,等到屁股落地的時候,頭已經開始發暈了。

我張了張嘴,想灌點新鮮空氣洗洗腸胃,風順著我的咽喉壁淌下,像是灌上了膠水,反而是更難受了,但很快就感覺呼吸順暢了不少。

我拍拍臉紅脖子粗的神旭,問他是否有欲仙欲死的感覺。

他大氣一喘,往後猛收脖子,使勁嚥了一口唾沫,艱難地說道:“我覺著我快現原形了,畢竟我是神,而你們是人,咱們基因不一樣。”

我已無心聽他胡扯,我扯了扯他的衣服,“給根菸。”

他掏了掏褲襠邊上的兜,拽出兩根菸。我們安靜地抽著。

其實煙在我的生活裡是可有可無的東西,但隨著年齡的增大,有時候就控制不住地想嘗試一下。越長大越煩惱,生活的苦悶就猶如這一支菸,我吧嗒吧嗒地抽著生活,苦澀而又享受。

爬山的過程中我最大的感覺就是,一暑假沒鍛鍊,人已經基本廢了。

煙很快就燃到了生命的盡頭,我跟神旭爬到山頂的時候已經過了中午最熱的時段。

十年樹木,十年樹人。本科校區建校十年,萃英山在十代人的不懈努力下已從當初黃土高原餘脈的突兀荒山蛻化為有鳥安窩的樹野,漫山遍野生髮著莘莘學子的眷戀和希望。

我們站在山崖邊上俯視著整個校園,青春的影子彷彿在校園裡遊蕩。

看著校園裡正發生和發生過的點點滴滴,這一切恍然若一場夢。

閉上眼睛,歌聲輕輕飄起:

當這一切都結束

你是否失落

當我隨煙雲消散

誰為我難過

沒有不散的伴侶

你要走下去

沒有不終的旋律

但我會繼續

倘若有天想起我

你驀然寂寞

人生是一場錯過

願你別蹉跎

當這一切已結束

請不要失落

我將隨煙雲消散

別為我難過

千言萬語不必說

只有一首歌

都知歡聚最難得

難耐別離多

這是我很喜歡的一首青春校園歌曲,雖然我們還未感受到別離的感受,但我相信時間不緊不慢,別離準時到來,就像席慕容說的,你還年輕嗎?不要緊,很快就老了。我們不得不承認青春是一本太倉促的書,一本情節拙劣的黃書。

也許是空氣裡瀰漫了太多的多愁善感,我悶悶苦笑一聲:“旭啊,我給你分析一下萃英山吧。”

他咳了咳嗓子,無心地應承著:“洗好耳朵恭聽。”

“其實這個萃英山吧,你看這個‘萃’字吧,草下卒,這個‘英’字吧就是草下一口人,一個草下埋人,一個草下埋棺材,棺材裡藏人,這實屬是一座陰山,看那邊還有個墳圈子。”我比劃著一個勁地給他使眼色,被他一巴掌打了下來,“我草,你別傳播迷信思想好不好,這可是學校,鎮陰的,不過你說的還真是那麼回事。”

我哈哈大笑起來,氣氛忽然變得忽明忽暗起來。

呆到了下午,我們決定下山去了,順著盤山公路一路下騁,在路邊我拔了一株叫做死人花的草。這種花開得滿樹都是,黃色的小花摸起來像是紙做的一樣,澀澀的沒有一點水分。為了不沾晦氣,神旭還是硬拽過來給我扔了。

看著滿山狂亂不羈的野花野草,我突然覺得,花草是分兩種的,一種善於紮根,一種善於長高,一種向下,一種向上,低調與張揚,保守與個性,人也莫過如此吧。而我想當一株紮根的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