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蚤龍說:“我最羨慕的就是張果老了,可以有一場說走就走的驢行,還可以看到驢後的風景漸行漸遠,彷彿人生在倒帶,那感覺真是太妙了。”

老二說:“你最好不要騎驢,生出騾子來了跟誰過?”

小澤聽後一口老水噴電腦上,手裡的水杯也不停地發抖,我也是笑得褲腰帶都鬆了。

畫龍需要點睛,我說:“馬,馬,馬,馬,馬,蚤龍,真羨慕像你這麼隨性的人。”

馬蚤龍瞪我一眼:“我感覺你笑得像頭驢。”接著他就撲了過來。

逗了一晚上樂子,第二天一早我們準備出發。

老二和小澤早早地就起來收拾,穿上一條帥氣牛仔褲,把頭髮梳成型男模樣,老二更是整了個大背頭,頓時顯得油光滿面、精神煥發,小澤還是保持了自已休閒的風格,扯個衛衣就往頭上套。馬蚤龍和我則是牛仔褲加T恤,我們簡直可以稱為西部牛仔了。

我依稀記得當我牽出我的永久28大槓時,老二他們嘴裡像是塞進了一個臭雞蛋,為什麼說是臭雞蛋呢,因為我聽到從一群男性的嘴中發出一些汙言穢語:fuck、我草、NB什麼的。女生們有的掩面而笑,還有的指著我的鼻子笑我,比如褚夏這樣的,也是形態不一。

“我草,你從哪裡淘的古董?”老二一臉迷惑。

“你們這群人笑點也太低了吧,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啊,騎個28你們就炸天了,我要是把我家珍藏了30年小風騎出來,你們是不是要得失心瘋了。”我自言自語道。

其實這輛28除了從外型上看起來有點陳舊,別的功能都是完勝他們的,比如28輪子大就出路,座子高就看得遠,對腰椎也有好處,騎起來好像也更拉風瀟灑一點,我是這麼想的。

我叮鈴猛按一下鐵鈴鐺,加速,加速,再加速,經過老二身旁的時候我大喊一聲:“二子,出發了。”

然後我就聽到後面傳來老二的叫囂聲:“找死,小子你別跑。”二和兒發音還是太像,怪我拼音學的差。

結果是,我還沒跑就被褚夏大聲叫住了。

“幹啥?”

褚夏蹬著她的小紅一溜追上來,把一提農夫山泉直接扔我後車座上,“小川川,別渴著哈。”

我晃晃我書包裡的兩瓶興隆山泉感慨道:“都說女人是水做的,但你是個例外,你是農夫山泉做的。”

剛說完褚夏就要對我欲行不軌,她兩腿撐地,飄飄拳就揚起來了。

“放開他,讓我來。”結果我的老腰就吃了老二一記重拳,半天沒岔開氣。

“你狗日的、、、”

老二也是得意忘了形,撒開車把慶祝勝利,結果地上一塊見義勇為的石子擋住了他的去路,車輪一滑,直接栽進旁邊的牡丹花壇裡。

剛才還是疼得岔不開氣的我現在已經是笑得岔不開氣了,大家紛紛笑作一團,馬蚤龍一笑我整個人都特別開心了,因為他的臉笑得像朵花一樣,要是再噴點香水蹲花叢裡,估計就能讓愛花的小姑娘給摘了去。

老二鬱悶地拍了拍身上的土,然後又詭異地笑了:“哎,罷了罷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出發了,清晨的陽光像是一根根棉針排列整齊地迎面鋪下來,似有力,紮在臉上卻是癢癢的,這時候的榆中已經沒有了盛夏燥人的紫外線,連旁邊實驗室裡傳來的臭雞蛋味都格外清新。

幾位女生像小鳥一樣嘰嘰喳喳地暢聊未來,我們則是像小魚一樣在寬闊的校路上游來游去,時而加速時而停滯,偶有早起奮戰的人,他們揹著書包或抱著書,鑽進圖書館,像年華一樣突然消逝,也有趕在清晨的第一抹陽光時相擁的男女朋友們,在將軍院裡,在情人坡上,金色的太陽鍍上浪漫的光環,小鳥也為他們歌唱。

衝出學校大門,線條優美的黃土高原像一位慈祥的母親一樣臥在遠方,炊煙升起的村莊在山坡上若隱若現,偶爾有勇敢的青年騎著摩托從山坡的土路上飛馳而下,揚起一條長長的灰帶,放羊老頭應聲唱起動人的秦腔。

青春像一場大雨,雨裡的人想出來,雨外的人想進去,誠如錢鍾書先生所說,婚姻是一座圍城,而校園又何嘗不是。學生時代的青春滂沱如柱,當雨過天晴,你是否還會有衝進大雨裡繼續接受洗禮的衝動,並不是所有的晴天都是陽光明媚,就如你的心情,而當時的我們只是想去釋放一種不知為何物的東西,精神上的囚鳥困獸,到了後來,我們衝出圍城去嘗試飛翔,與各種飛禽走獸拼搏鬥爭,翅膀漸硬,臉皮漸厚,心裡卻愈發柔弱,時常會懷念起學生時代的滄桑。

那時候還不曾有過這樣的感慨,偶爾會在某個幽深沉寂的夜晚或某個晨光乍現的清晨感到彷徨與張狂,後來我們在餐桌上喝得酩酊大醉。馬蚤龍說:大學就像一張白紙,有人拿它作畫,而我卻用它擦了屁股;小澤說:大學就像一杯清茶,人走茶涼,徒增二兩悲傷;老二說:大學就像一個處女,當我上完,我卻發現我還是個處男;我說:大學就像一場旅行,當你走到目的地的時候,旅行也就結束了,旅行的意義在於路上的風景。那是我們四個人在一起吃的最後一頓飯,然後分開各奔東西,那是後來的事了,而在那之前,我從未見過馬蚤龍哭,他是一個堅強的人,他習慣於笑得像向日葵一樣燦爛,卻也抵不過別離。

我的思緒總是會在看向遠方的時候延長,近視眼把一切變得模糊,像無頭無尾的火車,似動非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