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孟媚笑了笑,然後起身說道:“我出去買點東西,你們先點菜,啤酒儘管上,讓你們見識一下我的啤酒肚。今天我和科技請了。”

我找了個僻靜點的地方掏出手機給馬蚤龍撥了過去。

電話裡一段高歌過後傳來了馬蚤龍發動機般的聲音:“啥事?”

我清了清嗓子說道:“今天我生日,我請你們吃飯,我在後市場XXX飯店,叫上小澤和老二,速來。”

我本以為大功告成了,沒想到馬蚤龍並沒有為了被請飯而顯出激動,他淡定地回了我一句:“你生日不是4月1愚人節嗎?今天過的哪門子生日。”

“4月1是陽曆,今天我過農曆。”

“不是你風格啊,再說農曆也不對啊,這才幾月。”

我不耐煩地說:“請你吃飯還不願意,廢話少說,限你們5分鐘之內趕到。”

“我們飛著5分鐘差不多,等著吧,正好我們正準備去吃飯,你先點上菜,不夠的我們到了再點。”聽到馬蚤龍得瑟的笑聲,我果斷按下了關機鍵,真是汙染視聽啊。

我故意在外面等了5分鐘,回到餐館的時候,四個女生聊得正嗨,唯有科技獨樹一幟,一個勁地傻笑。我打了聲招呼,一屁股落在椅子上。這時救兵到了,三個身影嘿嘿哈哈著就進來了,我趕忙站起身來,幾個人被我嚇了一跳。

“嘿,老二,這麼巧啊,你們也來吃飯啊,快過來,快過來。”

老二他們被我弄了個一頭霧水,支吾了半天應了句噢就往這邊走來,但我明顯看見馬蚤龍張嘴了,就是沒發聲,草,用腹語罵人真不地道。

跟女生吃飯要學會兩裝,第一要學會裝深沉少吃菜,第二要學會裝能喝使勁灌,最後在女生們都吃得直打飽嗝的時候我們終於在酒精的強大麻醉作用下肚子裡和臉上都裝不下去了。縱觀眾生面相,馬蚤龍的臉已經紅成了熟爛了的西紅柿,小澤喝得少點,臉上微微泛紅,而我、老二和科技都屬於那種喝死也不帶臉紅的主,我想這主要是跟我們的臉皮有關係。大家都喝嗨了,紛紛開始抱怨起這兩年的苦逼大學生活。女生們像是聽戲一樣對我們的滔滔不絕聽得津津有味,其間還不時用嘴抿一下酒杯以示矜持。

我的頭開始發懵,一陣陣的酒氣像震盪波一樣衝擊著我愈漸消沉的大腦,一隻手伸過來輕輕推了我一下,是褚夏。

淡淡的燈光裡褚夏眨巴了兩下眼睛,齊眉的劉海在我眼前晃盪,我憋了兩憋沒憋住,一個酒嗝噴薄而出,逆著褚夏的劉海向上竄去。

我本以為褚夏會藉機再擠兌我一番,沒想到她把手放在我肩膀上溫柔地嗔道:“你喝醉了?”褚夏溫柔起來還真是可人,那一瞬間十個男的我估計能被迷暈乎八個,剩下一個我,一個科技,我屬於定力好,科技則是劍指名花。

我趕忙應道:“對不起,讓你喝二手酒了,我沒醉,有啤酒肚呢,放心吧。”停了兩秒我呵呵一笑接著說道:“還有那天的事真是抱歉,我真沒那意思。”說完我頓時感覺氣氛有點尷尬,我忙把頭往斜對過一轉,隔著小澤科技正自顧自的喝悶酒,我順手撿起手邊的雞骨頭扔了過去。

“科技,今天有這麼多美女相伴,你怎麼光顧自已喝了,來來來,跟孟媚喝一個。”

其實科技這樣的表現我完全能夠理解,他不太喜歡說白了就是不太會跟女生搭話,其實我高中的時候還是科技那樣,上了大學後,學會了虛與委蛇。

我招呼起科技身旁的孟媚來,哪曾想她使出了她的招牌動作,一個勁地露著兩個虎牙笑,兩個人僵在那裡。

“科技,你真不爺們。”酒是一把雙刃劍,一刃殺敵一刃殺已。我在酒精的作用下站起身來踉踉蹌蹌地向科技走去。

“來來來,喝喝喝。”把科技的杯子倒滿又給孟媚添了點酒,我硬拉起科技的胳膊,孟媚也不得不舉起了酒杯。我和科技都喝高了,只有孟媚還是清醒的。

“熱烈慶祝孟媚同學和科技同學邂逅成功。”我已經開始說胡話了。

我很後悔我說出那句話,因為那句話科技終於在飯桌上沉默了許久後瞬間爆發了,而後來事實證明,那不僅是一句胡話,還是一句瞎話,因為那一晚孟媚的邂逅物件確實不是科技,而是另有其人。

“去你麻痺,老子早有人了。”科技在撕心裂肺地喊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的心咯噔了一下,我知道科技是一個很有原則的人,但卻沒有料到他會如此反常。整個飯館裡瞬間都變得安靜下來,我的腦袋裡卻是開拖拉機般的嗡嗡作響,是讓他真正撕心裂肺的時候了。

我攥起酒杯,一拳砸在科技的胸膛上,杯中的啤酒漾起像一盆涼水一樣潑在他臉上:“蘇薇他麻痺的早有物件了,就你個SB還一本正經地做著春秋大夢,該他麻痺的醒醒了。”

我本想要在一個晴朗的天氣裡,找個沒人的地方跟他說這件事,然後讓他盡情地釋放,讓他發飆,讓他悔恨。現在想想,是我太過天真,人生的轉角太多,你永遠也無法知道下一個會轉向哪。

這一拳,把所有的人都打醒了。

科技用手使勁握了握酒杯,集中了全身的憤怒把酒杯狠狠地摔在地上,隨後一個猛子扎到門外,不知所蹤。玻璃渣子瞬間四處亂竄,接著是一片嘩嘩落地的聲音,等我回過頭來的時候,孟媚已經蹲在地上開始痛苦地面露難色,只見一股鮮紅的血液從她捂著小腿的手下淌了出來,頓時地上開始彙集。

所有的人都傻了眼。

我一把抓過小澤放在椅背上的馬褂,團了團一下摁在孟媚的小腿上,小澤趕忙上來幫忙捂住孟媚的腿,我抱起孟媚就往門外竄去,老二等人匆匆付了帳後也快速跟了上來,我們一溜人朝大門口奔去。

在校門口叫到計程車的時候,我們三個快速鑽了進去。我的心砰砰跳得越發厲害,車門外一片七嘴八舌。我匆忙說道:“你們都回去吧,我跟小澤就行。老二,錢包。”

“你以為你是誰。”褚夏猛拉車門快速鑽進車裡。

昏暗的夜色裡我看不見孟媚的血,但一股一股的溫暖嚇得我直打冷顫。坐在副駕駛的小澤一個勁地催著司機,車子一路風馳電掣很快就幹進了醫院的大門。

我們三個人將孟媚送到醫生面前的時候,我才發現孟媚的臉頰上已經多出了好幾道淚痕,兩個小虎牙緊緊地勒著下嘴唇,而那個醫生的臉上卻像是打了麻藥一樣橫平豎直,一舉一動都彰顯著他見過大世面的NB轟轟,我在心裡暗罵了一句醫冠禽獸後,他開始不慌不慢地倒弄起孟媚的腿來。所幸的是,孟媚只是在腿肚子上拉出了一條很深的口子,血很快就止住了,但由於這一路走來她失血過多,需要靜養,也只能在醫院裡度過此夜了。

孟媚腿上縫了七針,針針都紮在我心上。

怎麼來說這件事都與我脫不了關係,我真是覺得對不起孟媚,心頭上就像是在磨刀一樣,恨不得就一刀下去。褚夏和孟媚聊天的時候,我拍了拍小澤讓他照看著就走出了病房。

下了樓,我在門口買了包煙後就坐在住院樓門外的臺階上烽火狼煙地吞吐起來,煙霧繚繞,很快就與這漸入寒冷的夜打成了一片。

“秦川。”

我被這一聲黑暗裡傳來的悶聲喊得手一哆嗦,差點燎了褲子。我沒有想到會是科技,但我聽到的確確實實是他,等我抬頭仔細看的時候,他已經站在臺階下了。

“草,你他孃的還好意思來。”

科技輕輕咳了兩下,聲音有點沙啞地說道:“胡雪晴給我打了電話我才知道,孟媚現在怎麼樣了,傷得重嗎?”

不知為什麼我的心裡突然湧起一股莫名的愧疚感,這份愧疚,對孟媚,也對科技,這個堅持原則,勇撞南牆的好兄弟。

我站起身走了下去:“抽根菸吧,說起來這件事起因在我,你也不要太自責,那個,孟媚沒事了,今天晚上就住這了,明天再說吧。”我拽出一根菸來遞給他,科技頓了頓打著火,我拉拉他坐下來。

“嗯,沒事就好,我一聽到就趕過來了。”

路燈從遠處稍稍撒過光來,所有的東西似乎都在不經意間被過濾著,科技眉梢的頭髮垂下來,遮住了他那悄然躲藏的眼睛。

“那個,蘇薇的事、、、”

“你不用說了,我剛才給她打電話了,我都知道了,也好,從今天晚上開始我可以安心地考研了,謝謝你告訴我了,把我叫醒了,以後我就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呵呵。”他強擠出一絲笑容,那麼的勉強與偽裝,鹹澀未乾的液體在微光下翕動。

“你哭了?”

“沒有。”

我猛吸了一口煙,將菸頭一丟:“走,上去看看孟媚吧。”

我往臺階上走去,科技將半截煙掐死扔進垃圾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