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雲舒開口,他貼著她的鬢角,眼神無比溫柔地說:“結髮與君知,相要以終老。”

“阿舒,你明白嗎!”

“我不想明白!”

好似被踩了尾巴的貓兒,雲舒“噌”地一下站起來,忙不迭地躲開溫長霖的懷抱,藏在身後的手指微微顫抖。

腦海裡一下子閃過許多不願回憶的畫面,她變得暴躁極了,甚至抱著頭痛苦嚎叫。

她的眼睛裡滿是溫長霖看不懂的掙扎和痛楚。

“阿舒,你怎麼了?”

溫長霖想要靠近,雲舒卻躲得更遠。

“滾!你滾!”雲舒紅著眼盯著他,迅速取下頭上的玉簪,朝著溫長霖砸去。

然後,“哐當”一聲。

玉簪掉在地上,碎成兩截。

就像溫長霖的心,被掰成兩半,一片冰涼。

“阿舒,我只是想要跟你真的在一起。”溫長霖整個人如木頭般停駐在原地,他從來不曾對一個女子傾心,在明白了自已的心意後,他便想要和她心意相通。

桃花,象徵純真浪漫,也寓意希望幸福,更是他熾熱的心。

他把他的心都刻入了這根精心雕琢的玉簪裡,滿心以為她會欣喜,可……

玉簪被她砸碎了。

溫長霖心痛得厲害,彷彿被狠狠抽打一般,他捂住胸口,喉嚨一陣腥甜,忍不住吐出一口鮮血。

眸子再深深地看了雲舒一眼,他沉默地轉身往外走。

可還沒走到門口,身體就軟了下去,整個人直接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溫長霖!”

雲舒驚撥出聲。

奶奶聽到動靜,知道出事了,立刻過來推開房門。

看到地上的溫長霖,和紅著眼睛的雲舒,一臉著急地說:“快過來把他扶到床上去。”

雲舒快跑到溫長霖身邊,扶著到她床上,手指立刻探上他的手腕。

心裡暗自鬆了一口氣,她放開手的同時,已經迅速平復好自已的情緒。

“他沒事,只是一時情緒激動而已。”

奶奶聽了放心,視線轉到雲舒身上,握住她的手:“小舒,你們這是怎麼了?”

雲舒沒回答。

奶奶瞥見地上摔斷的玉簪,心裡嘆氣,想問問雲舒對溫長霖的看法,可看她沉默的模樣,又不忍逼迫她:“把長霖胳膊的傷處理一下吧。”

拍拍她的手背,奶奶起身出去。

房間裡又只剩下雲舒和昏迷的溫長霖,她雙眼無神地坐在床邊。

過了會,痛苦地掙扎之色又在她眼中浮現,她立刻用力搖頭摒棄掉,起身恢復了清冷模樣。

她過去書桌拿跌打膏藥,路過玉簪時,緩緩停下腳步。

彎腰撿起碎開的兩半玉簪,放進了書桌抽屜裡。

然後又返回溫長霖身邊,拉上他的衣袖,小心地為他治傷。

低垂著眉眼,她聲音輕輕的說:“溫長霖,你根本不瞭解我,我……”

溫長霖痛得呢喃一聲,她的話馬上止住。

溫長霖的傷並不算嚴重,雲舒很快給他處理好,正了骨,只是他一直不見醒。

雲舒便給他施針,可他還是昏睡著,到了下午甚至突然發起高燒來。

奶奶十分憂心,跑來床邊守著。

“長霖他沒事吧!”

她自然是相信雲舒的醫術,可還是忍不住一再確認。

雲舒端了藥喂溫長霖:“他沒事,病邪入體一下爆發出來。”

“好,那你好好照顧他。”

奶奶把單獨相處的空間留給小兩口,走出房間。

溫長霖不是完全昏迷,他只是迷迷糊糊的,還能吞嚥東西。

雲舒喂好藥,給他蓋上被子,轉身準備拿著碗出去。

床上的溫長霖卻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口中喃喃:“媽媽,不要……”

雲舒掙了掙,沒掙開。

他的手死死地握著,好像要把她骨頭都捏碎。

“不要走……”他語無倫次的胡說,又喊她的名字,“阿舒……”

“真的……喜歡……”

迷糊中皺緊了眉頭,他又拉著她的手放在身前。

接著他滾燙的額頭輕輕摩擦著她的手背,口中的呢喃漸漸消散在空中。

雲舒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眼眸明明還是如往常般清冷,可心卻抑制不住的顫動。

“溫長霖……”她叫著他的名字,聲音很輕,就像飄浮在空中的塵埃,捕捉不住。

……

等溫長霖從昏迷中醒來,已經是半夜。

他眼睛定定的盯著床頂,腦海裡全是玉簪破碎的畫面。

他的第一次表白,算是被狠狠拒絕了。

雲舒還會理他嗎?

心裡空空的,他微微偏頭,就看到了一張清塵脫俗的臉龐,心一下子好像又被填滿了。

她願意守在他身邊,心裡一定是有他的。

可她為什麼那樣果斷的拒絕他……

溫長霖不明白癥結在何處,想著一定要弄清楚。

動動僵硬的胳膊,他才發現自已一直抓著雲舒的手。

他緩緩挪動身體,緊緊握著她的手,生怕她會飛走一樣。

然後,他小心翼翼地站起來,彷彿捧著一件珍貴的陶瓷娃娃,將雲舒輕輕地放在床上。

本來他還想偷偷親一下她的額頭,可是還沒湊近,就感覺到雲舒的睫毛動了動,好像要醒過來。

他趕緊退開,大步走到門口,回去自已的房間。

一次失敗的嘗試就夠了,他不想再被她拒絕。

等門關上後,睡著的雲舒睜開迷濛的眼眸,她抬起手放在面前,上面似乎還殘留著溫長霖令人安心的餘溫。

然後她在空中握了握,像要抓住什麼,卻又什麼都沒抓住,有什麼東西從指間溜走了。

……

第二天,雲舒陪著奶奶在院子裡打完八段錦,走進廚房,看到溫長霖已經在裡面準備早飯。

他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般和她打招呼:“再等一會兒,就可以吃早餐了。”

雲舒也沒提昨天的事,望向鍋裡骨碌冒泡的皮蛋瘦肉粥,提醒:“再熬就成糊糊了。”

“第一次做,不太會,下次改進。”溫長霖不好意思地笑笑,去拿碗筷。

“挺好的。”雲舒先一步取了,從他手裡拿了湯勺,盛了三碗粥。

“我還蒸了餃子和青團。”

溫長霖過去拿開蒸鍋鍋蓋,滾燙的水蒸氣撲到他臉上,燙得他的眼一下子就紅了,還滲出眼淚。

雲舒下意識把手伸進衣服裡,要給他拿手絹,可碰到後,又停下說:“還是我來吧。”

溫長霖自然看到了她的動作,心裡跟坐過山車一樣。

“好。”

他端著餐盤,目不斜視地從她身邊走出廚房。

飯後,雲舒跟奶奶打聲招呼,就準備出門。

小院背後的地之前已經翻了出來,她準備種點春玉米。

溫長霖在廚房裡洗碗,雲舒本來覺得他手不太方便不讓他洗,可他執意說他一隻手也沒問題,不在家裡吃白飯,也就隨他了。

“老師,阿舒呢?”

他洗完碗出來轉了一圈,沒看到雲舒。

奶奶抬起看書的頭:“院子後面種玉米去了。”

“我去幫她!”溫長霖說完,就朝著門外跑,壓根沒聽到奶奶叫他。

溫長霖還沒到院子背面,就聞到一股臭味兒。

他不由地皺起鼻子停下腳步,朝著前面望去,沒看到雲舒。

“阿舒!”他叫了一聲。

“在這兒。”雲舒的聲音從側面傳出來。

溫長霖順著聲音望去,看到她帶著口罩,手裡拿著個長糞勺。

“你在幹什麼?”他好奇地走過去,就看到了一個大糞坑。

雲舒覺得他明知故問,面無表情的說:“施肥。”

“我幫你。”溫長霖想都沒想,話脫口而出。

雲舒眉毛往上一揚:“你確定?”

“昂。”溫長霖硬著頭皮回答,直接搶了她手裡的糞勺。

雲舒是沒拒絕,遞了個口罩給他。

他搖搖頭,笑著說:“我沒事。”

然後吸了一下鼻子說:“可能有點感冒,鼻子根本聞不到什麼味兒。”

心裡卻想,臭其實是臭的,可跟她相處的每一刻,都是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