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舒都已經吃了幾口,見溫長霖還愣著沒動筷子,以為飯菜不合他胃口。

“要不要再點些別的?”

溫長霖收回思緒,拿起筷子搖頭:“不用,這些就夠了。”

兩人默默吃起午飯,雖然沒怎麼說話,但氣氛卻出奇的有點溫馨。

飯後,溫長霖自覺起身去付錢。

櫃檯裡的老闆娘笑著跟他搖頭:“哪有老闆在自家店吃飯還要付錢的道理。”

溫長霖微微一驚,沒想到這家餐廳雲舒還投了錢。

她還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

他在腦海裡搜尋著關於她的資訊,卻發現他對她的瞭解太少了,只知道她醫術好,在桃源鎮開書店和草藥鋪子,再沒別的。

這種感覺很不好,溫長霖決定回去後,就把爺爺發給他的資料好好看一遍。

兩人離開餐廳後,就去往郊外。

下午兩點,市監獄門口。

雲舒和溫長霖在門口等了會兒,一名獄警從裡面走出來。

“忠叔。”

雲舒站在離獄警一米遠的位置,和他打招呼。

“又來看你二叔?”

獄警和雲舒都是老熟人了,知道她來的目的,領著她去接待室。

“我奶奶有封信要交給二叔,您檢查一下。”

雲舒從衣服裡取出信封,放到接待室的桌上。

獄警拿起來,仔細檢查了說:“我一會給他,你們把手機都交了,去探監室裡等。”

兩人又跟著另外的獄警去探監室。

等的時候,雲舒聲音平淡地跟溫長霖說:“一會兒見的是我二叔,我爸的親哥哥,他前些年偷偷放高利貸,暴力催收失手殺了人,判了七年,還有三年滿刑。”

“恩。”

溫長霖看了雲舒一眼,以為她會傷心,結果她臉上並沒有多餘的表情。

“09082275探監,可以開始了。”

房間的喇叭響了。

探監室玻璃窗後面那扇門開啟,穿著監獄服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他手裡拿著雲舒剛才的那封信。

雲舒到玻璃窗前坐下,拿起電話。

對面,二叔劉懷民也坐下,獄警把他的手銬開啟後,他才拿起電話:“小舒,最近還好嗎?”

“二叔,生日快樂。”

“謝謝,”劉懷民欣慰的笑笑,又問起其他人,“你奶奶最近身體怎麼樣,子謙有沒有回來桃源鎮,我不求他能原諒我,只是想見見他,你幫我跟他說,二叔知道錯了,出去後一定改。”

劉子謙是雲舒的堂哥,關係一直很好。

“堂哥他一直在京都,他挺好的,他要和雨婷姐結婚了,下個月回來辦酒席。”

“好,太好了,他們倆本就青梅竹馬,在一起肯定能幸福。”劉懷民擦了擦眼角,眼眶忍不住發酸,“到時候,你幫我多拍點照片洗出來,帶給我看看。”

“好。”雲舒答應,“二叔你看奶奶給你寫的信了嗎?”

“看我!一看到你就高興的忘了。”劉懷民拍了拍腦門,笑得比哭還難看,“我馬上看。”

劉懷民取出信紙,低頭瀏覽。

只是看著看著肩膀卻忍不住顫抖起來,手也跟著抖,然後先是小聲嗚咽,接著忍不住雙手捂臉,失聲痛哭起來。

“謝謝,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劉懷民不停地道歉,不知道在跟誰說。

溫長霖看到他那樣子,不禁走到雲舒身邊,低頭看她,發現她臉色依舊冷靜,眸子淡淡的看著裡面的男人,沒有一絲憐憫,也沒有一句安慰的話。

“2275注意控制情緒。”探監室的喇叭又響起。

劉懷民彷彿沒聽到,依舊沉浸在悲痛中,直到背後的門開啟,他才噤聲。

他擦乾了眼淚,狼狽地抬頭,這才看到雲舒身邊的溫長霖。

“他是誰?”他嗓子乾啞的問。

雲舒如實跟他說:“他是你侄女婿,溫長霖,今天剛領證。”

劉懷民一愣,隨即替她高興:“好啊,你奶奶也可以放心了。”

雲舒點點頭,沒問他奶奶給他寫了些什麼,因為之前,她已經偷偷看過了。

當初劉懷民利慾薰心,不顧家人偷偷放高利貸,被嬸嬸知道了,還不知悔改,最後釀成悲劇,害得別人家破人亡,他自已家也散了。

奶奶跟這個二叔一直很親近,現在對他很失望,他當初能把生意在省裡做起來,還是奶奶私底下支援的。

自已造的孽自已還,他這種人,不值得同情,也只有奶奶重情,雖然從不來看他,但會偷偷給他寄生活用品,還幫他解決了很多後續的問題。

信也送了,生日祝福也說了,答應奶奶的事已經完成,雲舒便準備離開。

但劉懷民在監獄這幾年,家裡除了雲舒,就再沒人來看他,他纏著雲舒聊了四十幾分鍾,才放她走。

雲舒本就不是喜歡聊天的性格,大多時都是劉懷民問一句,她答一句。

探監結束後,雲舒便直接開車回了桃源鎮。

雲舒先讓溫長霖在書店等她訊息,探一探奶奶的口風,再帶他回家。

把車停到家裡小院的門口,雲舒進去後,找了一圈,都沒看到奶奶。

“奶奶,我回來了!”她喊了一聲。

二樓緊閉的窗戶被人開啟,奶奶站在窗邊,眼神嚴厲的看著她:“上來。”

雲舒心裡“咯噔”一下,尋思著奶奶一般都不會在這個時間進那個房間。

她三步並作兩步地上樓,站在房間門口,敲了兩下,才推門進去。

“奶奶……”

後面的話還沒說出來,就被奶奶生氣地打斷:“給你爺爺和你爸媽跪下!”

雲舒抿緊唇,聽話地跪在牌位前。

這個房間相當於祠堂,裡面擺放著一些先輩的牌位,主要是為了緬懷紀念。

雲舒父母也不在了,她媽媽小時候生大病,壞了腦子,智力只停留在幾歲的時候,基本沒離開過桃源鎮。

她爸爸是原桃源鎮鎮長的兒子,和媽媽一起長大,兩人互相喜歡,結了婚,兩人婚後感情特別好,沒幾年就有了她。

只是後來,媽媽腦血管破裂沒搶救過來,爸爸一直鬱鬱寡歡,沒再結婚,在雲舒高考後也走了。

“咳咳咳……”

房間裡響起奶奶劇烈的咳嗽聲。

雲舒擔心的起身,想給奶奶拍背。

“給我好好跪著。”

奶奶狠狠瞪了她一眼,喉嚨裡又是一陣鐵鏽般的味道,她忍著嘔吐的感覺,硬生生嚥了回去,“知道我為什麼叫你跪在這兒嗎?”

能讓素來疼愛她的奶奶罰她跪祠堂,肯定是觸及底線的事。

雲舒略一想,便明白了。

只是她想不明白,奶奶從哪兒知道得這麼快。

她不敢惹奶奶動怒,如實交代:“我今天去民政局登記結婚了,他叫溫長霖,上次您給安排的相親物件,我覺得他不錯,相處起來也很好,跟他商量了一下,決定領證一起生活。”

奶奶冷笑一聲:“才認識多久,像什麼話。”

雲舒昧著良心說:“感情不是非要用時間來衡量的,我和他第一次就看對了眼。”

“你愛他?”

“對!”

“雲舒,這婚事,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