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可你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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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野白了高直一眼，跳下馬車便徑直回到流犯所，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一個肥胖的身影衝上前來，嚇了她一跳。
“田…田野，謝謝你，我就知道會救我們的。”王大娘紅腫著眼睛，她今日回來一整天沒見到田野人，還以為被皇帝一怒之下砍頭了。
“田丫頭，鍾大叔鍾大嬸真是謝謝你了，如果不是你，今日再晚一步你嫂子肚子裡的孩子就沒了。”鍾大叔鍾大嬸也快步上前，緊緊握住田野的手。
“田姐姐，田姐姐！”小魚兒緊緊摟著餘三孃的脖子，號啕大哭道。
“對了，田丫頭，你是怎麼說服皇帝把她們放了還能求雨的？”李大伯精明的眼神望著田野。
“陛下宅心仁厚，不忍用活人的命去換雨。”田野柔聲道。
“下午皇帝派了一個公公來傳聖旨，說是把咱們戶籍改成平民了，還每人發了二十兩銀子給我們安身立命，”李大嘴興奮地說道，“陛下仁慈，我這輩子都沒想過還能擺脫流犯身份。”
“是呀，皇帝宅心仁厚，不僅給咱們帶來了雨水，還放了咱們一馬。”
“我決定留在這裡了，反正大盛那邊沒有一個親戚好友，不如就在這裡安家。”
“我在老傢俬留了財產呢，沒想到這輩子還能用上，我得回去。”
“你哪來的路費盤纏，靠這二十兩銀子再走一遍，人都要瘋掉。”
“我打算明日就要起身，周寡婦還等著我呢！”
眾人興奮地交談道。
田野也由衷地她們感到高興，“既然大家都要離開了，不如今晚我們把剩下的野豬肉吃了，這是我們在流犯所的最後一餐了！”
“王大娘，分飯咯！”有人笑道。
“你小子，就會拿老孃開涮！”王大娘也笑了起來。
野豬肉還剩三十來斤，再火上烤得噼啪作響，遠處焦黑一片的大青山送來了陣陣涼風。
“鍾大叔，這是高直賄賂我們的錢，你給大家發了吧。”田野拿出厚厚的銀票。
“這怎麼使得，田丫頭，你是我們鍾家、是流犯所的恩人，這個錢本來就是用出去了的，你要回來的，我們又怎麼好意思拿呢？”鍾大叔拒絕道，他準備過幾天小鐘氏胎象平穩了，再一家子回到京城。
“鍾大叔，別推辭了。大家回去的路費也不少，我已經留了一些錢了，往後我打算就留在蜀郡。”田野又把錢塞了回去，“你就說是陛下額外的賞賜。往後有機會我會來京城看你們的。”
這丫頭，恐怕是怕回到京城睹物思人吧！
鍾大叔也不再推辭，又從中取出二百兩銀票給田野，這才起身去發銀票。
篝火旁，眾人再一次被好訊息樂昏了頭，興奮地又吼又叫起來。
“我可以和你說說話嗎？田野。”趙大力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身後。
居然叫自已田野？這傢伙轉性了？
田野起身跟著走了過去，“大力，有什麼事嗎？”
月色下，趙大力似乎消瘦了不少。
“今天求雨的人是你吧？”趙大力說道，“你不用不承認，我也不會告訴任何人。”
“我是不會認錯的，就算隔著大老遠，你還戴了面具。”
田野靜靜地聽著。
“但你不是她。”
“那丫頭沒有這樣的本事。”趙大力一臉落寞。
田野心裡咯噔一下，被發現了？
見田野一臉緊張，趙大力勉強地笑了笑，“你不用擔心，我永遠不會傷害她，即便你是孤魂野鬼，我也不願意為了一個住在她身體的東西而去傷害她的身體。”
“一開始我確實沒有看出來你不是她，她膽子很小，從來不敢殺野豬，也不會吃看起來髒兮兮的樹根；可是她膽子也很大，經常和王大娘打架，甚至為了父親去殺人，我都想不到這滿臉鮮血下藏著怎樣一個孤單又可憐的小女孩。”
“在你住進她身體前的整整一年，她受到無數白眼和唾罵，鍾大叔一家稍不注意，別人就搶走給她的水，後來她學會了反擊，搶走了搶她水那個人的水。”
“我實在看不下去這個可憐的女孩，儘管知道她總是甜言蜜語地哄著我，但是我也願意。王大娘罵她不知廉恥，她立馬和我劃清界限，又和王大娘打了一架。”
“似乎自那之後，她的一切行為就變得古怪起來。那個矛盾的可憐小女孩消失了，那個人人怨恨的小姑娘！”趙大力眼裡帶著濃厚的哀傷。
“我看到她，似乎總是看到我的妹妹。那個寄養在舅母家被人欺負，不敢告訴母親的妹妹，前幾年妹妹死了，現在她也死了。”
“可是你不一樣，你很受大家歡迎。你不會害怕孤獨，也不會因為別人的刁難偷偷落淚。你在祭祀臺上呼風喚雨的樣子，讓我看到了另一個人。”
“大家都喜歡你，可是我只想要她。”一滴晶瑩剔透的淚水從大力臉上滑落。
“我好希望你可以把她還給我，她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親人了。”趙大力捂著臉，田野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指縫裡透出的淚光。
“可是她現在連自已的身體也沒有了，她到底去哪了？”趙大力像是被抽走力氣般癱坐在地上，失聲痛哭了起來。
看著眼前哭得一塌糊塗的少年，田野心裡五味雜陳，可憐天下痴心漢。
“你把她還給我，你把她還給我好不好？”趙大力撕心裂肺。
田野身體裡傳來一陣悲傷，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下，是原身的情緒吧？
將吊墜放在他手上，“你以後好好活著，這是她的心願。”
趙大力抬起頭，是母親生前傳給自已的傳家寶金鑲玉吊墜，後來被小丫頭拿去換糧食了。
但是他從來沒有怪過她。
望著眼前離去的背影，熟悉又陌生。
那已經不是她了。
趙大力將吊墜放在胸口，淚水滾滾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