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馮小六

“趙大力巳時出生，屬火，尚百生再怎麼蠢都不會蠢到用命中帶火的人去祭祀，”田野面色微冷，“想必是國師指定的人選給了你好處吧？如果陛下知道此事……”

趙大力命裡屬火，這還是他親自告訴原身的。

“你想做什麼？”高直有些惱怒，他是貪了不少，可是要不是這個死丫頭，如今受嘉賞的便是表叔了，自已也該升官發財！

“把吊墜還回來，”田野探出馬車，伸手道。

“還你，如果你敢亂說，你就死定了！”高直怒氣沖天地把吊墜從包裡掏出扔給了田野。

“還有我們以前賄賂你的銀錢。”田野依舊伸著手。

“給，”高直眼神冷的駭人。

他自詡聰明一世，如今卻敗在這丫頭手上！可惡！

接過三千多兩的銀票和一些碎銀，田野冷笑，流犯帶來的所有家當幾乎都孝敬這些所謂的官爺了，可換來的不是拳打腳踢就是剋扣糧食。

所幸，他們已經擺脫流犯的身份了。

“你們放開我，放開我！”

“天子腳下你們竟然還敢仗勢欺人！我要去告你們！”

田野正合上眼睛準備休息，便聽到馬車外傳來的吵鬧聲。

這聲音，有點耳熟。

“停車。”田野道。

高直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要不是太守下令讓自已送她回去，他才不願意幹這個差事呢。

高直看著那豪華的馬車上，有繡著“宋”的旗幟。

去吧，下面可是宋大人之子，蜀郡的第二混賬，看他不打死你，高直心裡冷笑道。

“住手！”

正在毆打地上的侍衛抬頭看到一個撐傘的衣著樸素女子，不屑道，“宋公子正在教訓攔路狗，怎麼，你也想捱打？”

地上的人蜷縮成一團，周圍散落著不少藥材，早就被雨水淋溼了。雖然臉上都是雨水和血跡，可田野還是看清了這張臉！

是他，馮小六！

那個幫自已埋葬祖父的好心人。

周圍的百姓都不敢上前看熱鬧，下著雨，忙步履匆匆而過。

幾個僕從簇擁著一個衣著華貴的少年，少年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天子還在蜀郡，你們便膽敢欺壓百姓！宋家作為天子的左膀右臂，難道就是這樣治民愛民的嗎？”田野厲聲道。

“本少爺教訓人，哪輪得到你說話？”宋爍挑眉，喊道，“接著給我打！”

“你小子這是在做什麼！”一匹快馬行來，高頭大馬上是個俊俏郎君，挑眉呵斥道，“今日我替父親維持青山縣秩序，你小子怎麼在這裡當街打人啊？”

高直快要笑出聲，吶，蜀郡第一混賬來了，非要多管閒事，這下好了吧？

“段二郎，你可算來了。這賤小子差點衝撞到我妹妹的馬車，你說該不該打？”宋爍忙道。

身上淋溼了的段二郎朝著馬車望了一眼，“哦，原來是妍兒妹妹。”

馬車裡探出一個腦袋，面如芙蓉，很快又縮排去了。

“喲，確實該打！這刁民竟敢衝撞妍兒妹妹，我來替你秉公執法。”大雨滂沱中，段二郎似笑非笑地望著田野。

女孩一身粗布褐衣，眉眼深邃，直直地站在那裡。

“太傅為人清廉正直，又身為帝師，如今告老回鄉，此刻恐怕正在與陛下敘舊。若宋公子不怕抹黑太傅的名聲，那便繼續打吧！”田野道。

馮小六艱難地抬起頭，望著那些權貴囂張的臉，淚水源源不斷地流出。

“表哥，你莫要計較了，咱們趕緊回去吧！”馬車裡那個女孩又伸出頭來，喊道。

今日前去觀祈雨的人太多，宋妍根本不信會下雨，結果渾身都淋溼了。宋太傅令宋爍趕緊送妍兒回城，結果路過青山縣就被這小子衝撞了馬匹。

皇帝如今還在蜀郡，四下都是眼線，原本宋大人就不喜歡自已，自已還是小心為上。

宋爍不情願地放過了馮小六，“算你小子走運！”

目送一行人走遠，田野眼裡陰霾不散。

不只是宋家，段家，所有門閥貴族都是如此，在他們眼裡，百姓的命比草都賤！

田野收斂了心神，“高直，把人扶上車。”

“謝謝，”馮小六喘著粗氣，狠狠地把眼淚憋了回去，被高直連拉帶拽地弄上了馬車。

“你要去哪裡？我送你。”田野問道。

馮小六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和血跡，對面的女孩氣質不俗，看起來不像騙子，“我家在響水村，我要先去藥房給奶奶撿藥。”

“高直，去藥房，然後再去響水村。”田野道。

響水村其實與流犯所同路，只是要再往前一段路。

高直撇撇嘴，這小子也不知是爽快還是憨直，這麼輕易就答應了。

等到去藥房撿了藥，高直這才反應過來，不是，他又不是這丫頭的下人，為什麼要這麼聽話？

一路上，雨漸漸小了起來，一路上行人歡聲笑語，儘管還是面黃肌瘦的那批人，臉上卻洋溢著希望。

高直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馬車裡的聊天。

“你奶奶怎麼了？”

“我奶奶沒什麼事，這些藥是拿回去治她頭暈的，免得她犯病了來一趟縣城麻煩。今日皇帝祈雨，酒樓特地放了兩日假，我好回家看看。”馮小六說道。

“你的玉佩不錯。”田野道。

馮小六腰上露出的玉佩上雕著一個男子，周圍還泛起了朵朵小水花。

又是玉佩，高直嘀咕道，往後面看了一眼，除了成色極佳，也不怎麼樣嘛。

馮小六不動聲色地將玉佩藏了起來，“是別人送我的。”

“對了，不知道姑娘叫什麼名字，真是多謝兩位了，不然今日恐怕我是回不成家了。”馮小六說道。

“我叫田野，他叫高直。”田野道。

馮小六這才注意到馬車外高直穿著捕快的衣服，“原來是官老爺，失敬失敬。”

你見過誰家官老爺在外面駕馬車的呀，可偏生快到了響水村，田野再怎麼探聽，這小子也不肯說話了。

“嘿，你說你這流犯當習慣了，突然恢復了平民身份，就這麼著急嫁出去嗎？”高直見田野望著馮小六的背影發呆，問道。

田野不理他。

“你嫁給他一個農戶，還不如嫁給官老爺呢！”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