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娘夢寐以求的事情落在了小鐘氏身上。

懷孕快四個月了,沒有吃過幾口肉,每天光是挖地就讓人累得夠嗆,第二天早上直接起不來。

真是請神容易送神難,鍾大嬸望著千挑萬選選的稍微沒那麼板結的地,又想著那可憐的兒媳婦,心裡直嘆氣。

二十桶水,送了十桶到山上,可這點水只夠打溼一個角落,閉著眼睛都知道不可能種出來。

“田丫頭,這次我們是真完了。”鍾大嬸欲哭無淚。

“山上有溼潤的土,應該會有山泉,如果能把山泉引下來,說不定這山坡上的荒地都能變成好田。”田野遲疑了一下,她也拿不準到底山泉位置在哪裡,但她總想試一下。

“往常摘野菜也是到山腰就夠了,再往上太危險了。”鍾大嬸不贊成。

“沒事,我先把地再翻一遍,把這些草木灰和漚肥和進去,”田野道,“鍾大叔是上山去了嗎?”

“是呀。我那兒媳婦可憐見的,這兩個月一口肉都沒吃上過,每天干這麼重的活,哪裡遭得住。她爹上山去打獵去了,看看能不能今晚添點油水。”鍾大嬸越想越難受,眼淚都快落下來了,自已兒子命苦,好不容易得個腹遺子不會就這樣沒了吧。

昨夜小鐘氏滿臉淚水,說不如喝碗藥打掉算了,她心裡又何嘗不難受呢。

“鍾大嬸,你回去幫嫂子幹活吧,這裡的活不多,我幹完就來。”雖說她們分配這塊紅薯地後,自已開荒的活少了不少,但是小鐘氏的活沒人做呀。

“行,那這些水就緊著這一小片地方澆吧。”鍾大嬸指著地裡一個角落,太陽沒有直射過來,如果澆其他地方怕是還沒種下紅薯就被曬乾了。

田野應道,“我知道的。”

鍾大嬸一走,田野便從用刀砍了一根竹子,將之前蒐集的川烏等草藥根莖搗碎,加了一些搗碎的黃色礦石碎,過濾一下裝在竹筒裡,也有整整兩筒。

這些日子趙大力總是來荒地打望,花了整整幾天才蒐集到這種劇毒的礦石。

原本這些草藥晚上是藏在房間一個簸箕裡的,那日王大娘偷偷摸摸翻自已草藥當作野菜煮在糊糊裡,幸虧自已發現得及時,一腳踢翻了王大娘的鍋,不然這就不是拉肚子的事了,一口下肚直接昇天。

想著小魚兒年紀小不懂事,萬一拿來吃了那就不得了了。於是就連晚上睡覺田野都是抱著小背篼睡的。出門的時候也要把全部家當———一個水盆一個背篼帶上。

今天終於把這些草藥搗鼓完了,田野長舒一口氣,將竹筒緊緊地綁在身上。

三兩下麻利地把過濾出來的渣埋在地裡,翻完地又回到自已上次捉鳥的地方,權當感謝鍾大叔鍾大嬸在自已的維護,讓自已有了重生的契機吧!

人總是對第一個認識的人有好感。

從兜裡掏出最後剩的一點白蘇種子灑在地上,像上次一樣操作捉了幾隻鳥。

沒有雞蛋,田野就爬了幾棵樹掏了幾次鳥窩,這才撿到八顆鳥蛋。

回到荒地,小魚兒還是坐在樹根下,拿著幾個青澀的果子,見到田野來,眼睛亮汪汪的,“田姐姐,給你吃果子。”

“又是哪裡來的果子呀?”田野接過咬了一口,酸的她口水直流,“謝謝小魚兒。”

“是大力哥哥給我的。他今天給我兩次,這個沒有之前的甜了。”小魚兒舔了舔嘴唇,開心道。

田野捏了捏小魚兒的臉便放下揹簍,將水盆扣在上面自顧自去耕地了。

“我的老天爺,你是不知道小鐘氏怕是難熬過去,你看她瘦的身上像光骨頭一樣,可惜了鍾大叔就一個兒,去世了不說,剩下肚裡的娃娃怕是也保不住了。”王大娘對著另一個婆子可惜道。

那個老婆婆身體硬朗,看起來氣色比小鐘氏都要好不少,“是呀,懷孕的人哪裡能天天跟著受這種苦。”

今天王大娘難得主動提出讓鍾大嬸回去照顧兒媳婦,她來幫忙幹活,可把鍾大嬸嚇得以為王大娘中邪了。

餘三娘對王大娘竟也稍微改觀,周圍的人都準備快乾完了自已的活,就幫鍾家幹活。

沒有檢查的官兵來,再加上少了兩個人,眾人明顯散漫了起來,幹活的速率也下降了很多。

足足拖到天色已經快看不見路了,眾人這才耕完今天的任務荒地回到流民所。

鍾大嬸今天難得沒有出來熱火朝天地準備晚飯,聽說是小鐘氏發熱了,沒有心情做飯。

待田野烤了兩根葛根吃完,待人少了以後敲響了鍾家的小木門。

“田丫頭啊,有什麼事嗎?”鍾大叔一臉疲態,他今日上山本想碰碰運氣看有沒有驢羊的,哪隻就打到了幾隻兔子。

“鍾大叔,謝謝你之前在我曬暈的時候照顧我,這是我給嫂子的一點心意,不要拒絕。”田野快速掃了一下房間,裡面只有一個小火堆燒著水,兩間簡陋的屋子,鍾大嬸還在小鐘氏房裡照顧。

不等鍾大叔拒絕,田野便走了。

正要合上門,又有人來敲門,是趙大腳,“鍾大哥,今天我家大力上山抓到兩隻野雞,今天人多都是兄弟,不好意思拿出來。你悄悄拿去給小鐘氏補補身體,可別說是我給的。”

鍾大叔一臉動容,只見門口突然又鑽出幾個人。

李大嘴拍了拍趙大腳的肩,“嘿,你小子還瞞著。我也給咱兒媳婦準備了幾個野雞蛋,你莫嫌少了。”

“發熱了喝這個草藥,沒水了儘管找大傢伙拿,多敷額頭。”

“我也撿了些安胎的草藥。”

“還有我………”

鍾大叔眼睛溼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