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丫頭,真是感謝你了,不然不知道我們這群人還能堅持多久。”鍾大叔想到每天在太陽底下暴曬苦幹而捨不得喝一口水的眾人,心中苦澀道。

“鍾大叔,這都是應該做的。”田野順口回答。

“你不要這樣想,其實大部分人都是清醒的,你父親做的事,怎麼能怪到你頭上呢?我一會兒告訴大家的時候,就說是你發現的,”鍾大叔不願攬下這個功勞。

田野苦笑,如果田寬被天子懲戒與田野無關,那老祖宗又怎麼會留下五服親疏遠近,自已又怎麼會被流放,又怎麼會被孤立。

“不必了鍾大叔,我父親連累了你們,我自然是該彌補的。況且在蜀地,這個東西能食用又不是什麼秘密,不用這麼感謝我。”田野說罷便回了大通鋪。

“這個樹根得曬好久,不如直接找已經枯了的樹,枯木到處都是,又好燒又好找。是哪個蠢的找的柴。”王大娘正準備燒點水,又不想用自家剩的一點柴,看著院子裡的樹根,又很嫌棄得不想用。

流犯所用的木柴、水都是各家各戶壯勞力輪流主動去搬運的。王大娘、餘三娘和小魚兒這幾個沒有多餘勞動力的婦孺兒童,大夥也是能幫就幫。

久而久之,王大娘就覺得理所當然了。

鍾大嬸看著王大娘有點煩,在鍾大叔的囑咐下挨家挨戶奔走相告,“大夥快點來,找到食物了。”

有的人家正要準備吃飯,一聽這話還以為是鍾大叔又帶著一群人上山打到獵可以開葷了。結果來到院壩裡,竟然是一大堆的樹根和木頭。

“鍾大叔,您別開玩笑了,眼下還有黍餅,有野菜,我們何必要吃樹根呢?”人群裡開始起鬨。

“是呀,鍾大叔,我們知道你有擔當為我們好,但也不至於拿著這玩意兒來糊弄我們吧?”

人群裡各種猜測都有,甚至有的人開始恐慌。

“鍾大叔和官爺們關係好,莫不是聽到明天不發飯了?”

“那可不行呀,這餅子再難吃好歹它厚實飽腹啊,光幹活不吃飯這怎麼能行呢?那不是把咱們當牲口用嗎?”

“本來和牲口也差不多。”

“大家安靜一下,”鍾大叔喊道。

好在鍾大叔還算有威信,為人正直熱心。如果不是他,恐怕這些流民裡面已經餓死好幾個了,眾人紛紛安靜下來聽他講話。

“知道你們不信,所以我特地烤了一些葛根,那裡還有切好的葛根。”鍾大叔道。

眾人這才上前嚐了一下,木頭火堆烤出來的葛根是粉糯的,新鮮葛根是清甜苦澀的,“真的能吃?”

“真的能吃!”

“這麼好的東西鍾大哥是哪裡找的呀?”

“看著怕有兩三百斤呢!”

小鐘氏嚐了一口生葛根片,頓時口齒生津,緩解了多日的口乾舌燥,心道那丫頭還是個有本事的。

“山上還有很多,咱們就按人頭來分,”鍾大叔道,“不過說好了啊,多勞多得,每家每戶都得輪流出勞動力,剩下的勞動力就辛苦把地裡活幹完。”

眾人自然喜不自勝,王大娘更是高興的直呼那破木頭為寶貝疙瘩,笑得眼睛都睜不開。

田野就著一點水吃了半塊餅子,渾身痠痛疲憊,躺在屋內聽著外面的歡呼聲,心裡終於也升起一絲輕鬆,如果能找到水源就更好了。

一門之隔,屋內冷冷清清。

“田姐姐,請你吃蝦。”小魚兒驕傲地拿著兩個最大的蝦,終於輪到她請田姐姐吃飯了。

望著小魚兒清澈的眼睛,田野接過蝦,微笑道,“謝謝小魚兒的蝦,又香又大。”

二人相視而笑。

屋外,最遠處的火堆旁一個端著一碗濃稠的野菜糊糊的身影望向大通鋪的屋子很久很久。

這是選了好久,一點也不苦的野菜。

“我才不吃苦的呢”

“大力哥,你可以用錢找官兵換細糧呀,這個餅我咽不下去。”

“大力哥,人家真的幹不動活了!”

記憶裡那個人影越走越遠。

“大力,又發什麼呆呢!不喝就留著明天再吃,別浪費了。”一旁的中年人打斷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