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曠的場地上,幾座簡陋的棚子零散分佈,構成了這座所謂的“工廠”。陽光穿過棚頂縫隙,斑駁地投射在泥土地上,形成一片片光影交錯的地帶。這裡沒有高大的圍牆,沒有豪華的裝置,只有一些簡單的工具和勤勞的工人們及騾子牛馬等牲畜。

儘管條件簡陋,但工人們的熱情並未受到影響。他們光著膀子揮汗如雨,在棚子下忙碌著,手中的鐵錘敲擊聲與機器的轟鳴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首獨特的勞動樂章。

這時,李煥走進了這片工廠。他叫來何元忠說道:“何師傅,把我們村的人都集中一下,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宣佈。”

何元忠匆匆離去,李煥則站在高臺上,目光遠眺,心中卻在翻湧。他知道,自已即將踏上的歸途充滿了未知與危險。大足教案的風波,讓他的心中充滿了憂慮,他必須儘快回到親人身邊。

不久,工人們聚集在李煥的周圍,他們的眼神中透露出期待與不安。李煥深吸了一口氣,開口道:“諸位同鄉,大足的風波你們或許已有耳聞。我必須回去,因為那裡有我們的根,有我們的家人。我在這裡向你們保證,只要我李煥在,你們的親朋好友都不會受到傷害。”

他的話語如同一股暖流,溫暖了在場每一個人的心。工人們臉上的表情逐漸放鬆下來,這麼久以來,他們對李煥的信任早已如同磐石般堅定。

李煥沒有時間吃飯,他匆忙地趕到了建設中的校場。宿舍的主體結構已經接近完成,但內部還需要木板裝飾,屋頂也需要瓦片和水泥來加固。他找到了張大牛,聲音在空曠的校場上回蕩:“我們必須加快進度。先淘汰那些屢教不改的人,然後把情況告訴他們。這次可能會有生命危險,不願意去的,就讓他們離開。”

張大牛的臉上露出了嚴肅的神情,他堅定地回答:“是,煥哥兒!”

夜幕降臨,李煥找了一家酒樓擺下了一桌豐盛的晚宴,邀請了各個作坊和建築工程的負責人。這是一次不同尋常的聚會,因為李煥即將啟程,而他手下的這些工匠和工頭們,經過這段時間的歷練,都已變得更加成熟和自信。

李煥環視著一張張熟悉的面孔,他們中的每一個人都在他的事業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特別是朱文彬,他的成長速度讓李煥感到無比的欣慰。

李煥站起身,舉杯向所有人敬酒,他的聲音充滿了溫暖和感激:“諸位,我明日便要啟程回重慶。雖然我將離開,但我相信,有你們在,我們的各項工作依舊能穩步推進。”

他的目光一一掃過在場的每個人,繼續說道:“村裡的情況你們不必擔憂,這邊的工作都交給你們了。我希望你們能夠繼續互相配合,按部就班地完成我們的目標。”

李煥放下酒杯,語氣轉為嚴肅:“財務方面,我會按月撥款給你們,但務必要賬目清楚,每一筆支出都要有據可查。”

在場的每個人都認真地點了點頭,他們明白李煥的意思,也感激這份信任和重託。

李煥再次舉杯,聲音中帶著一絲玩笑:“遇到麻煩,就去找蔡總辦‘哭’,讓他知道我們的難處。”這番話引來了一陣輕鬆的笑聲,緩解了告別的沉重氣氛。

晚宴結束後,李煥獨自站在窗前,望著外面的星空,心中充滿了複雜的情感。他知道,張總督在重重困難中堅持開辦鐵廠,這份堅持和決心是他所敬佩的,所以他絕對不允許鐵廠的建設有任何閃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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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一行人在碼頭集合。李煥花費了不少金錢,才得以乘坐這艘汽輪船。

這艘船是洋人公司的船隻,船長是個歐洲人。船長看著這個小少爺不理會他,有些氣惱,但李煥身為‘舉人’,他不敢造次。他之所以沒給洋人好臉色,是因為了解到今年重慶通商還有一段故事。

在 1876 年的中英煙臺談判中,英國就藉機提出開放重慶為通商口岸,將此作為解決“滇案”的條件之一。對於這一明顯與“滇案”毫無關係的侵略性要求,連李鴻章都不敢應允,只得以“川江峽灘險峻,輪船絕對無法行駛”作為託詞。然而,英國並未就此罷休,最終迫使清廷簽署了中英《煙臺條約》。儘管英國未能實現重慶開埠的目標,但它成功獲得了“駐寓”重慶的權利。

1887年在英國的支援下英國人立德樂經過十餘年的準備特製了一艘適於川江航行的“固陵”號輪船,組成川江輪船公司,欲上駛重慶。經數年交涉清廷被迫答應“重慶即準作為通商口岸無異”。

李煥對於通商是支援的,但對於行徑是牴觸的。他心中對英國人的行徑感到牴觸,但對通商本身是支援的。

張大牛氣喘吁吁地跑來,報告說:“經過裁撤,團練隊還剩337人!”

李煥點了點頭,能有上百人已經足夠,畢竟這些人都還未經受思想教育。他冷靜地安排:“一艘船坐不下,你安排一下分批趕來,船隻我已經聯絡好了。”

汽輪船的汽笛聲響起,李煥轉身踏上了船,轉身看著這繁忙的九省通衢。船隻漸行漸遠,他也收回視線。

李煥踏入了船艙,這裡是他即將與五名團練隊員共度航程的地方。船艙雖小,卻也整潔,但當他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時,原本輕鬆的氣氛頓時變得緊張起來。

幾名隊員看到李煥進來,臉上露出了震驚的神色。他們此前並未想到,身為舉人的少爺會與他們同住一間船艙。他們慌忙地收拾起自已隨意放置的衣物,態度變得異常拘謹。

李煥看著他們緊張的樣子,微笑著開口,試圖緩解氣氛:“大家不必這麼緊張,放鬆一些。我雖然有幸成為舉人,但和大家一樣,也是從普通家庭中走出來的。我並不會因為身份的不同而有所改變。”

他的話語中透露出一種平和與謙遜,這讓原本緊張的氣氛稍微緩和了一些。然而,其中一名隊員還是顯得有些侷促,他小心翼翼地問道:“少爺,您真的也要住在這間船艙嗎?”

李煥點了點頭,語氣中帶著一絲玩笑,以進一步緩解他們的緊張:“為何不呢?我同樣是農民的兒子,只是多了些讀書的機會,有幸考上了舉人。我希望能夠用自已的能力,為我們的百姓做一些事情。”

他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道:“在這裡,我們都是一樣的,你們不需要因為我的舉人身份而感到不安。我更希望你們能夠叫我‘先生’,而不是‘少爺’。”

李煥的這番話,讓船艙裡的隊員們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親近和平等。他們開始意識到,儘管李煥有著舉人的身份,但他依然視自已為他們中的一員,願意與他們同甘共苦。

隨著旅程的開始,船艙裡的隊員們逐漸放鬆了下來,他們開始與李煥交流,分享彼此的故事和想法。李煥的到來,不僅沒有帶來隔閡,反而增強了他們之間的團結和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