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院牆上一隻黑影縱掠而過。

牆下兩人走著,一前一後。

正是孫管家和餘安,前面帶路的孫管家手提燈籠,身後是餘安。

自知腐朽之軀哪能跑得過正值壯年的餘安,可此時再回過頭來想,進了內府後,此事一鬧大,被老爺知曉,自已也定是十死無生,說不定比現在還要慘。

念及此,孫管家驚懼不已,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絕望感由然而生。只見他伸手扶牆,慢慢停下身來,竟悶聲哭了出來,委屈至極。

餘安見老傢伙背靠院牆,癱坐下來,當即不再耐煩,一槍扎進小臂,只是輕輕一下,畢竟暫時還不想驚動守衛,當即又輕喝一聲:

“走。”

“啊!!”孫管家頓時抱臂慘叫,不肯起來。

一聲慘叫將餘安嚇得趕緊把槍拔了出來,暗道糟糕。復又疑惑起來,自已明明收著力道,怎麼會這樣。

“殺了小人吧,小人不去內府,你告到老爺那兒小人更是生不如死,還不如死在你手裡,嗚嗚嗚。”

也不再憋著了,放聲大哭,哭得那叫一個慘,坐在地上兩腿亂蹬,像是那市井撒潑的老嫗。

餘安聞言一愣,當下反應過來。

“我何時說要告發你?

此行另有他事,你帶是不帶?若再不起來,我現在就殺了你”

坐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孫管家聞言頓時止聲,抬頭望去,剛要詢問,卻見餘安作勢欲刺,當即連連點頭, “帶帶帶,壯士息怒,這就帶路。”

趕緊爬起來,可謂送了一大口氣

餘安此時耳朵微微一動,聽到後方巷子拐角傳來腳步聲,正在往這裡趕來。

剛剛的動靜還是把人引了過來。

當即催促前者快走。

一路兜兜轉轉,儘量避開巡邏人員,來到一處高大院牆外。

照孫管家所說,此處進去,便是內府東廂房,太守的兒子們住的地方。

當餘安要其帶路來大公子這兒時,孫管家才想起當年事情原委,頓時暗罵自已糊塗,趕緊向餘安說明當年針對他的並非自已,而是這郡首府的大公子所授意,那日也是大公子令其去餘安家裡,將其打殺。

秉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想法,一番添油加醋,髒水全潑到大公子身上去了。

事實是,大公子確實有此傳意,但卻有些出入,是說找個理由,將餘安的腿打斷,挑不了油就行。

餘安聞言兩腮緊繃,卻並未搭話。

“呵呵,小兄弟,就是這兒了,過了這牆,靠牆的第一個院子,就是大公子的院子。

那個,,小兄弟身手了得,自不必說。只是。。孫某手腳不便,就在這裡接應小兄弟,如何?”

以為已經撇去主要責任,且博得了餘安信任的孫管家,開口閉口小兄弟喊著,笑容可掬。

只是眼中閃爍詭異之色。

餘安轉頭看了一眼,當即伸手抓住孫管家,只見輕輕一躍。

兩人已經出現在牆內。

左搖右晃著穩住身形的孫管家心中大驚,帶著一個人跳過這麼高的圍牆,落地無聲,明顯是遊刃有餘,心中不住慶幸自已沒有做什麼冒險之舉。

“等著。”

餘安留下一句話,便自顧自去往第一個院門。

“好好好。”孫管家連連點頭。

見餘安推開沒有上鎖的門,進到院子裡,消失在視野中。孫管家蠢蠢欲動,想要逃跑。

但最終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他餘安敢放自已一個人在外面,定然是不怕他逃跑。且剛剛被露了一手的餘安震懾得不輕,盤算著,就算喚來東廂門的守衛,怕也是保不住自已。

正思考著,見餘安從院子裡出來了。

手中牽著繩子,地上還有一人,雙手雙腳被捆,一路拖拽出來。

孫管家走近一看,不正是大公子麼!披頭散髮,嘴巴還被什麼堵上了,在地上掙扎著。

抬頭見餘安丟下繩子,轉身繼而往第二個院門走去。

“嗚嗚。。嗚嗚。”

地上的男子看到是內勤管家,當即示意給自已鬆綁。

孫管家則一副為難模樣,對地上人道:

“大公子,,這綁你的人啊,是當年陸家村的餘家小子,今兒是尋仇來了,老奴可不敢給您鬆綁,這餘安如今是身手了得,要是鬆了綁,那才是害您啊。”

這話說的,要真是如他所說,這麼大的仇,不松也是難逃一死,更何況,孫管家並不知道,他還指使心腹家奴殺死了人家父母,躺在地上的男子聞言掙扎的更甚,眼中有驚恐之意。

再出來,又拽出來一個。

復又進第三個院門,又拽出來一個。

郡守府三位公子,全在此處。二公子和三公子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躺在地上連連掙扎,滿臉怒容。

還有一個女兒,如今已經出嫁,不在府上。

餘安站在三位公子身旁,拍拍手,伸手拿起孫管家扶著的長槍。

“小兄弟,接下來。。打算如何?”孫管家湊上來。

寂靜,連地上三人此時也噤聲等待餘安答覆。

“去內閣,煩請太守大人替我餘家滿門之禍主持個公道。” 餘安小聲說著,微低眉眼,殺意初綻。。

“這樣啊,那個。。小兄弟,你看,孫某一路配合你來到此地,這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是?”孫管家搓搓手尷尬笑道。

餘安像是思考了一會兒,隨後微微點頭。

孫管家見狀大喜,“那你看孫某。。”

噗!

話說一半,異變突起。

低頭看向自已胸口,槍頭盡沒,心口被紮了個通透!

孫管家眼中難以置信,抬頭望向餘安。

“該當好死。”

餘安給出答覆,拔出槍頭。

躺在地上三人眼中驚恐不已,連連大叫。

只是嘴巴被堵住,院子裡的人全部被打昏,這聲音喚不來任何人。

餘安撿起繩頭,一手持槍,一手拽著人,拖地而行,前往太守就寢之地,內閣!

自始至終,餘安未曾和三人說過一句話,在他看來,沒有什麼好說的,質問或嘲笑並不能緩解自已滿腔悲痛,也無法宣洩自已的仇恨。

該幹什麼幹什麼就好。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一路拽到東廂門前,開啟院門。

“什麼人!”

門前守衛正瞌睡,突然聽見大門從裡面開啟,隨之走出來一個手持武器的陌生人,兩名守衛瞬間清醒,趕緊拉開身位,當即喝問。

見來者不曾理會,徑直前走,手中還拖著三根繩子,低頭一看,是那三位公子。

“站住!”

一名守衛怒喝,拔刀便朝餘安手臂砍去。

餘安並未轉身,只見持槍的手腕一個反轉,向後一挑,槍頭精準地擋住了砍來的大刀。

叮~

揮刀者連連後退,武器脫手而飛,虎口滴血,整條胳膊也無力的垂了下來,看向那背影,目露驚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