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八響開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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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一號，勞動節。
程宏剛和往年一樣，開車載著妻子和兒子回鹿山縣的老家，看望留在鄉下的父母。
這條路他走過不知道多少遍，清楚的記得只要經過平昌鎮的三個村子，很快就可以到家了。
只是......
今天這條路怎麼有點不對勁呢？
車子剛開過平昌鎮第一個村子的村口，看到兩個人站在路邊，手裡扶著一塊紅色的板子。
“本村今天有傳統祭祀活動，請過往車輛減速慢行，注意人群？”
程宏剛的妻子方麗坐在副駕駛，好奇的讀著板子上的內容。
“老公，要不你慢點開吧，我瞧著前面人真的還挺多，你看還架了彩虹橋呢！”
程宏剛順著妻子的指尖看過去，果真看到好幾座彩虹橋從村頭一直架到村尾，路上還有不少車。
“爸爸媽媽，是不是有人辦喜事啊？”
座椅中間突然鑽出一個七八歲的男孩，模樣白白淨淨，瞳仁又黑又大，興致勃勃的詢問父母。
程宏剛搖頭：“爸爸也不知道，不過應該不是有人辦喜事。”
祭祀活動？
難道是祭拜先祖？
清明節不是早就過去了嗎？
一家三口正聊著，車子已經到達響泉村的村頭，前面有十幾輛車正在緩慢行進，程宏剛抽空看了眼，彩虹橋上面貼的一道道橫幅。
【時隔七十年的祭山活動】
【北京時間八點正式開始】
【百年銀杏樹的紅綢祈福】
【熱烈歡迎各位朋友參加】
除了四道彩虹橋，路邊各處還插著五顏六色的旗幟，搭配四周花團錦簇的山脈，竟別有一番野趣。
“哇！爸爸媽媽，好熱鬧！”小男孩雙眼放光，迫不及待的按下車窗，興奮的四處觀看。
方麗還是頭一回見到的場景：“老公，你聽說過這些嗎？”
程宏剛搖頭：“我也是第一次見。”
他雖然也是鹿山縣的人，但出生地卻不在平昌鎮，而是隔壁的大豫鎮，對這裡的事情不太瞭解。
方麗點點頭，想到剛才其中一條橫幅上寫的祈福，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肚子。
“老公，要不我們進去看看？我想過去祈祈福，保佑這胎可以懷個女兒。”
她和丈夫一直想要個女兒，這次回家也是為了告訴公婆懷孕的訊息，祈願雖然沒用，可好歹是個心理安慰。
“去去去！我要去！我要妹妹！”
見妻子和兒子都想進村看看，程宏剛也點點頭開車拐進響泉村。
原本還以為沒多少人，結果把車開進去才看見已經有不少停著的私家車，還有一個村民正在指揮倒車。
“大叔，村裡這是在辦什麼活動啊？”
程宏剛停好車後，走到副駕駛的位置扶著妻子下車，才轉頭打聽發生什麼。
“是咱們村的山泉，你們來看這塊板子，上面都寫著呢！”
“我還要過去幫忙倒車，你們要是感興趣，按照插著插旗的路一直走，就能到達目的地了。”
這位大叔也不知道和多少人說過相同的話，十分的簡明扼要。
見狀程宏剛一家也不好多做打擾，按照提醒走到廣告牌前。
一塊黑板上面寫著五顏六色的粉筆字，再搭配洗出來的響泉照片，簡易中透露著一股淡淡的寒酸。
至於為什麼不專門設計一塊廣告牌？
當然是因為資金不夠啊！
程宏剛一家按照彩旗的方向走，路上遇到不少人，有的站在某家牆邊的杏花樹下，正在舉著手機拍照，顯然都是臨時過來看熱鬧的。
彩旗的終點是山腳的一片空地，周圍已經站著不少人，正在觀望空地中心那棵還未變成燦金色的巨大銀杏樹。
程宏剛護著妻子兒子走過去，發現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種鄉村慶典，居然連記者都請來了。
“規模不小啊，你看村口還停著採訪車呢。”
“響泉是個什麼泉？剛才看到廣告牌上介紹說是‘小天池’？”
“聽著倒是玄乎，也不知道活動什麼時候開始......”
周圍人群都在討論相關事情，這時一個手拿麥克的中年人走到空地中間。
“喂喂喂——”
確定試音沒問題後，他舉起麥克開始講話：
“大家好，歡迎各位來參加我們平昌鎮響泉村一年一度的祭山儀式，我是平昌鎮的鎮長陸康平。”
“咱們的祭山儀式八點準時開始，開始前我先和各位朋友說幾件事。”
“祭山儀式開始後，途中請各位朋友保持安靜，大家可以拍照錄影，但請不要出聲，因為祭山儀式對我們靠山吃山的村裡人來說很重要。”
陸康平頓了頓，繼續說道：“儀式結束後，想要祈願的朋友到左邊的桌子領取紅綢，許好願望後就可以投擲了。”
“在村裡的小廣場有村民組織的市集，賣的都是咱們農家的東西和山貨，感興趣的朋友可以過去看看。”
“歡迎大家來到響泉村，為祭山添一道福氣，最後的最後，感謝各位來到響泉村，祝大家玩的開心。”
掌聲過後，村裡再次響起一陣咚咚咚的聲響，那是大柳樹下懸掛的古鐘。
伴隨八道升空的禮炮，一位身穿褐色古怪皮革裙的女孩走出人群。
她前胸後背掛著長度不一顏色各異的彩色布條，頭上的帽子插著灰黑色的鳥類翎毛，帽子後面垂著布條，尾段系掛鈴鐺，隨著女孩走動發出清脆的鈴音。
女孩臉上還戴著半張墨綠色面具，露出白皙的下頜，根本看不清長相。
這個人正是身穿薩滿衣的秦飛雪。
“我的天，她真是我妹嗎？”
“秦飛麟，你能安靜點！影響我給大寶拍照......”
圍觀群眾中有一對小兩口正在竊竊私語，男的身形高大模樣周正，女的溫婉漂亮落落大方。
他們兩個是秦飛雪的哥嫂，秦飛雪和白玉蘭，小兩口也是趁著五一假期回來探望家裡人的，結果剛回來就被妹妹抓了壯丁。
秦飛雪也是沒辦法，祭祀當天她要出席，可直播間又不能沒人，奶奶倒是能幫忙看著直播間，可無人機航拍她不會啊。
正好大哥大嫂回來，她就讓嫂子幫忙直播，大哥負責遙控無人機。
於是當身穿薩滿神服的秦飛雪出現在鏡頭前時，瞬間引爆整個直播間。
天空湛藍，山風微揚，梨花落瓣。
秦飛雪解下腰間的三米長鞭，站在銀杏樹前安靜等待。
片刻後，遠處山頂傳來一聲悠揚的號子：
“開——山——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