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八響開山（下）

碧山花海間，一架無人機正在飛行。

其實最開始建設場地時，陸康平想讓所有人看到祭山儀式，也考慮想買一架無人機。

結果在問過秦飛雪價格後放棄了，決定還是把家裡的電視搬來，放到現場實時轉播秦飛雪的直播間畫面。

航拍攝像頭由下而上，將整條山路盡收眼底，只見每隔一段距離，山路旁邊就有一片收拾出來的空地。

每片空地中間都站著兩個人，他們穿著和秦飛雪同樣的薩滿神服，可兩者之間有細微的差別。

響鞭人頭戴面具，另外八個人臉上用顏料畫著紋路，額頭的線條扭曲，似王非王，竟然有幾分老虎頭頂的王字，他們便是唱詞人。

【我給蟑螂炒盤菜：我去！北方也有這麼正式的祭祀嗎？】

【七里香屁：感受到村民對大山的敬畏。】

【劍斬爛桃花：不敢說發。】

【細狗也想脫單：好期待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直播間的彈幕正在飛快滾動，這時就在無人機已經對準響泉山山頂，只見一位頭髮花白的老人手持彎曲牛角用力吹下。

嗡——

悶聲的嗡鳴好似山神呢喃，昭告一方生靈祭山儀式正式開始。

號角聲在群峰之間傳遞，當最後的餘音消散時，早已在空地上等待的響鞭人腳步橫跨，腕間用力帶動長鞭，只聽一聲脆響：

啪——

“一鞭響，天地開！”

隨著唱詞人開嗓，山腳下一位頭髮花白的老人緩緩出列，手持三炷香敬過四方土地神，最後將三炷香插在銀杏樹前的桌子上的香爐裡。

現場除了本村村民，其他都是過路順便來瞧瞧，原本還覺得村子不大，沒什麼好玩的，也不沒什麼特點，就連所謂的祭山也不過是個噱頭。

本來想走的人，在看到電視轉播的畫面後，意外的留了下來，開始全神貫注的觀看。

祭祀還在繼續。

響鞭人雙手捧住長鞭，唱詞人站到他旁邊，兩個人朝向響泉深深鞠了一躬。

第一鞭結束了。

空地邊緣有棵大樹，旁邊放著兩個圓形牛皮鼓，鼓的中間鑲嵌許多流蘇和鈴鐺。

兩個人分別拿起一架鼓，下山的同時開始邊舞邊敲，舞動時響鞭人和唱詞人以及鼓間的鈴鐺開始撞擊，幾重鈴音伴隨鼓聲迴盪山間，趕往第二鞭所在的空地。

與此同時，第二鞭開始了。

“二鞭響，神仙來！”

啪——

啪——

.......

“三鞭響，碧水入！”

“四鞭響，萬物興！”

“五鞭響，求代代！”

“六鞭響，村裡村外人人泰！”

“七鞭響，山中百獸俱都在！”

轉眼輪到第八鞭，十四位響鞭人和唱詞人已經下山，來到秦飛雪身邊，遠遠圍成一個圈，手持皮鼓不停敲擊。

面具下，秦飛雪雙眸微凜，深呼吸一口氣，腰馬合一開始舞動長鞭。

與另外七鞭不同，第八鞭必須凌空抽響，期間鞭子不能落地，否則就是響泉的不敬，無法將村民的敬意傳達給山神，因此對響鞭人的體力是非常大的考驗。

啪——

秦飛雪長鞭抽響，起勢第一鞭直接抓住在場眾人的眼球，八種鈴音開始層層交疊，無名的樂章中眾人跳著綺麗詭譎的舞步。

這些祭祀的人是世世代代依靠大山活著的山民縮影，他們雖然簡單質樸，可對大山的敬意和愛，永遠至高無上。

突然，起風了。

隨著秦飛雪的鞭數增加，風也越來越大，滿天飄滿捲起的梨花瓣，吹向祭祀的人群。

“八鞭響，繁榮昌盛國興旺！”

眼前神奇的景象，就好像山神真的存在，祂感受到山民敬意，所以從睡夢中醒來，吹落一場花雨回饋這份信仰。

外人都在忙著用手機拍攝，本村人可中著實為秦飛雪狠狠捏了一把汗。

之前秦飛雪因為練習受傷的事情，已經在村裡傳遍了，剛才突然起風大家都擔心她出事。

可瞧著秦飛雪不止腳步沒亂，甚至揮鞭的力道也越來越強，竟然半點沒受影響。

然而，此時的秦飛雪可不像表現的那麼沉穩。

剛才突然起風屬實嚇了她一跳，收鞭的時候，她能夠感覺鞭子被帶跑了，原本她是想強行把鞭子帶回來的，結果剛使勁，鞭子被一股風又吹回原本的軌道了。

巧合？

秦飛雪不信。

她知道剛才肯定有什麼幫了自已。

凌空八鞭甩完，秦飛雪利落抖腕，將長鞭收回，這時響鞭人和唱詞人已經站到秦飛雪身後，36位兒孫滿堂家庭闔眸的老人已經敬好香，眾人面朝響泉山深深作揖。

“嗷——”

也就在此時，響泉山方向突然傳來一聲響徹雲霄的獸吼！

“我去！是什麼東西？”

“好嚇人，什麼啊？”

“嚇死我了！”

人群被這一聲獸吼嚇到，早已忘了一開始陸康平說的規則，現場頓時嘈雜起來，許多人害怕野獸下山，紛紛開始轉身離開。

“是山君！是山君回來了！”

一位老人突然跪在地上哭的老淚縱橫，他不是別人，正是之前訓練秦飛雪等人響鞭的三姥爺。

見到他這麼激動，有些好心人擔心人群撞到他，趕緊過去將三姥爺扶到角落。

遠處抱著兒子的程宏聽到老人口中的稱呼，心念一動：山君？怎麼總感覺在哪裡聽過.......

【我去！好大一聲啊！】

【怎麼聽著有些耳熟？】

【無人機呢，趕緊讓無人機飛上去看看啊，說不定是熊瞎子！】

【會不會下山啊？】

相比直播間和現場觀眾的胡亂猜測，受邀過來觀看祭祀的龍口市林業局的幾位工作人員，對這個獸吼可是太熟悉了。

張曼華已經顧不上什麼祭祀了，一路在人群中穿行，朝著陸康平身邊擠去。

“哥！快把無人機遙控器給我！”

秦飛雪拖著一身幾斤重的薩滿神服跑來，面具不知道什麼時候摘了，白皙的臉上汗津津的，連頭髮都被打溼了。

見妹妹急成這樣，秦飛麟趕緊把遙控器遞過去：“大寶，剛才那是.......”

“是老虎的叫聲！三姥爺說的山君，就是老虎！”

秦飛麟：“還真是老虎！”

嚯！

老虎？

那不就是東北虎！

秦飛雪的扮相顯眼，有不少人關注她，現在聽到她說有東北虎，原本想走的人又把腳停住了，想看看無人機最後能拍到什麼。

三姥爺失神的望向響泉山，喃喃自語：“幾十年了，落虎林終於又有老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