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和華上帝對女人說:“我要大大增加你懷胎的痛苦,你必在痛苦中生產兒女;你要戀慕你的丈夫,他卻要管轄你。”

耶和華上帝又對亞當說:“因為你聽從了你妻子的話,吃了我吩咐你不可吃的那樹上的果子;地就必因你的緣故受咒詛;你必終生勞苦,才能從地裡得吃的。地要給你長出荊棘和蒺藜來;你也要吃田間的蔬菜;你必汗流滿面,才有飯吃,直到你歸回地土,因為你是從地土取出來的;你既然是塵土,就要歸回塵土。”

——《創世記》3:16-19

• 失樂園

我們在前幾章對聖經的查考中已經看到,上帝對工作的設計本身是完美的,然而我們的切身經歷卻並非如此。我們都知道,我們所處的世界破碎、動盪,充斥著疾病、死亡、不公、自私、自然災害和混亂。自古以來,人類找出大量原因去解釋這一現狀,並試圖想出應對之策。聖經所有解釋的核心就是罪的概念:人類悖逆上帝,結果遠離上帝。亞當和夏娃(以及所有人類)“墮落”的後果是災難性的,影響到世界的方方面面,我們的工作首當其衝。聖經記載,上帝原本“祝福”工作,讓我們榮耀地使用他賜給我們的百般恩賜和資源來使世界繁榮。然而,現在因著人類的墮落,工作也受到了“詛咒”。上帝持續不斷地維護著世界,但是它因著罪而破碎,我們便是在這樣的世界裡工作。唯有對罪如何扭曲工作有了一定的理解,我們才能有望減輕罪帶來的影響,重新奪回上帝所賜工作的滿足。

在《創世記》2:17,上帝將亞當和夏娃安置在伊甸園,並告訴他們,如果違背命令吃了善惡樹上的果子,他們就“必要死”。這棵樹到底有何特殊之處?這個問題本身可能沒有答案,因為這棵樹或是其上的果實本身沒有任何奇妙或不同之處。這棵樹其實是對兩人的考驗。上帝的本意是:“我希望你能夠為我做事,不是因為你理解為何讓你去做,也不是因為可以看到自已獲益。我希望你順服我的命令,僅僅因為我是神,僅僅因為你愛我、信靠我超過一切。”

......(部分文位元組選)

當我們忠於此目的,我們就會興旺。但如果我們選擇為自已而活,那麼一切就會適得其反。亞當和夏娃做出的選擇成為ー個轉折點,人類開始與宇宙規律背道而馳,與人類受造及其目的背道而馳。保羅在《羅馬書》8章說,“萬物服在虛空之下”。詩人葉芝( Yeats)曾寫道:

萬物離析,無首可尊;世界混亂,放縱無度。

上帝已經提醒亞當和夏娃,如果他們吃了那樹上的果子就會死。大多數讀者看到此處會認為,上帝所指的是身體上的即刻死亡。因此,讀《創世記》3:6時,我們可能會驚訝亞當夏娃實際上並沒有立即失去生命。然而死亡終將臨到他們身上,而身體的最終衰亡僅是人類生活中廣義的死亡和衰敗的一個方面。如今萬物的運轉並非按上帝本來的計劃。是罪讓我們生活的每個領域分崩離析:靈性的、身體的、社會的、文化的、心理的、今世的及永恆的,都是如此。

我們需要謹記,許多基督徒將世界分為“屬世”和“屬靈”兩個分隔的空間和兩種不同的行為,彷彿罪只會影響“屬世”的事情,實則不然,罪影響了人類生活的每個部分——靈魂和身體,個人和公眾,禱告和勞作。葉芝說“萬物離析”,這是因為罪。

•萬物離析

繼續研讀《創世記》3章,我們看到亞當和夏娃犯罪後,經歷了內心的羞愧、內疚以及破碎。違背上帝起初創造的計劃,他們需要承擔這一後果。“他們意識到自已赤身露體。”這與《創世記》2:25“那時,夫妻二人赤身露體,彼此都不覺得羞恥”截然相反。舊約學者大衛・阿特金森(David Atkinson)寫道:“羞恥......是發自內心地對自已的本性感到不安。”我們知道自已出問題了,但無法承認或辨識這問題。我們感到深深的不安,表現為不同形式:內疚、努力證明自已、叛逆並要證明自已的獨立性、屈從並想取悅他人。確實有些地方我們出了問題,我們或許也知道結果,但我們卻不知道問題的根源何在。

現代西方文化不訴諸聖經“罪”的概念,試圖透過其他方式解釋上述這種不安。心理學家利用童年的經歷去解釋這些罪疚感或不被人所愛的感受。娛樂使我們從不安感中轉移,多做善事也有利於我們更好地塑造“好人”的自我形象。然而聖經指出,這個問題的根源就是我們與上帝的隔絕。

這種深深的不安的另一個表現就是對他人感到不信任、恐懼。亞當和夏娃意識到需要穿衣服,遠不只是對性諱莫如深。這證明兩人渴望逃離彼此“非自我保護”的關係。亞當和夏娃開始竭力控制對方所知的事情,將自已隱藏起來,又築牆來阻隔對方的關注。這種不信任和恐懼很快導致人際關係上的摩擦和憤怒。

......(部分文位元組選)

《創世記》3章這段古老的經文以敘事方式闡述了深刻的神學觀點,但它對今天的生活極為適切。這段經文直指問題的要害:“你是否發現人生中兩大領域一一工作和婚姻——令人十分痛苦?那麼答案在此。”上帝在這段經文中將愛情和婚姻以及工作中的痛苦與人類的罪聯絡在一起。婦人生產和田間勞作現在都成了“痛苦的勞力”。神學家福里斯特()寫道:“在許多語言中,'辛苦勞動'和'婦女生產’用的是同一個詞。”公司建立團隊,成年累月辛勤工作,“生產”新的產品,而新的產品可能因著市場原因很快夭折。足球明星通常一生都要忍受傷痛。精明如喬布斯(Steve Jobs)的企業家也曾在市場不景氣的時候離開公司(能像喬布斯一樣被邀請重回公司的人極少)。雜亂無用的東西、電腦病毒、貪汙醜聞全都捲土重來。對原子屬性的研究很快成為製造原子彈的基礎。換言之,即使工作見到成效,也總是令人痛苦,常常以失敗告終,有時甚至會讓我們喪命。

•荊棘和蒺藜

罪所影響的不僅僅是個人生活,它也同樣影響了人們的公共生活和社會生活。這點在工作上體現得尤為突出。就像我們在《創世記》1-2章所看到的,上帝創造我們來工作,現在我們知道,因著罪,工作成了“勞苦”(17節)。工作本身不是咒詛,但如今工作與人類生活的其他所有方面一同伏在罪的咒詛之下。在耕種糧食時會出現“荊棘和蒺藜”(18節)。我們要記住,這裡的耕種代表了人類一切勞動和文化建設,因此這節經文告訴我們,一切工作和人類的汗水都會伴隨著挫折和不滿足。“在這個墮落的世界,部分對工作的咒詛就是我們的工作會經常不結果子”。

工作不結果子是什麼意思?我們對工作成果的期望遠遠高於實際能夠取得的,因為我們自身能力有限,周遭的環境也給我們帶來阻力。工作中會有痛苦、衝突、嫉妒和疲意,而且我們的目標不會全部實現。例如,你可能渴望完成某項工作,並在工作中表現出一定水平的能力和素質,但可能你甚至根本沒有機會去做你想做的工作,亦或即使有機會,你卻並不能達到這項工作的要求。你與同事的衝突也會大大地打擊你的自信,並影響你的工作能力。

有時你會對自已的工作表現感到滿意,但最終結果卻令你十分失望、痛苦萬分。你可能會發現,有些時候,環境錯綜複雜,將你的貢獻完全抹殺。你可能掌握了純熟的耕種技術,但饑荒、洪水或戰爭毀掉了所有收成。你可能成為了出色的歌唱家,但無法養活自已,因為雖然你對音樂十分有天賦,卻不會自我推銷,或者因為無情的競爭對手想盡辦法抹黑你,結果你不得不放棄歌唱事業。

你可能希望成為自已所在領域的專家,對公司或工作做出卓越的貢獻。甚至你渴望達到更高的目標,要去“改變世界”、對人類社會做出重大的改進,或對文化產生深遠的影響。多數人傾其一生也達不到上述幾專案標,即使是那些遠遠地看上去事業有成的人,也會時常感到壯志未酬。而我們都不願意承認,挫敗的原因常常在我們自已。

你可以想象自已是醫院管理團隊的一員,希望醫院在醫療護理方面做出跨時代的進步。你推動了一系列顯著的變革,提高了醫療團隊在照料、醫治病人方面的水平。開始,患者的態度十分積極,而且在評判諸如血液感染、外科手術感染、誤診等醫療事故及確定臨床流程等方面也取得了成就。但是,團隊成員堅持反對你提出的一系列評價標準,例如使用科室報告卡和安全儀表盤等。同事抱怨壓力過大,而且評估方式有失公平,醫護人員的一個無心之過可能會毀掉他的職業。你試著和員工解釋,但後來就開始替自已辯解開脫。在一次員工會議上,你情緒失控,批評很多員工未能將患者的利益放在首位。儘管你所說的並非全無道理,效果卻適得其反。有些員工對你的冷嘲熱諷感到十分惱火。幾位最受尊重的員工選擇離職,團隊士氣大減。

問題到底出在哪裡?其實許多地方都存在問題。你可以回過頭看,很多地方本可以處理得更為謹慎,而且你應該意識到醫護人員的恐懼心理。你本可以不把批評當作針對你個人,從而不在一些公開的會議中說出一些不明智的話。因此,你和你的罪便是問題的一部分。不客氣地說,你就是荊棘。可能在過去很多時候,你的醫護人員確實頑固,將自已個人的成敗看得高過患者的安全。在這些背後,我們可以看到一個頗具

悲劇色彩而且似乎不公平的事實,那就是在醫療機構,任何一個細微的、不可避免的工作紕漏,都能導致患者生命的終結。這些荊棘之所以會產生,是由於我們失去了同上帝的關係,從而與他人的關係也破裂了。即使在我們最春風得意的時候,我們每個人也都會感到自已的工作環境對我們不利。

我經常覺得我從事的是世界上最適合我的工作。我所做的事情正是我所喜愛的。在教會事工中,我看到的果效比我一生所預期的果實都多。但我發現即使如此,其中也佈滿了荊棘。在一個教牧期中,我得知自已罹患甲狀腺癌,除了最基本的事工,其他工作不得不暫停。我的妻子突然生病,因此我不得不取消我的旅行計劃,或中斷新的專案。有時候,我的同工抱怨我的異象超過了我的帶領能力或他們的執行能力。就在我準備將部分教會託付給最重要的幾個教會領袖的時候,他們搬家離開了。我感謝上帝將工作本身的藍圖展現給我。但是每一天,我都意識到這個季節上帝所託付給我的這片世界長滿了令人發狂的荊棘。

•接受不結果子的現實

彼得・謝弗(Peter Shaffer)在他的劇本《上帝的寵兒》(Amadeus)中極其生動地描繪了工作中的挫敗感和不結果子。安東尼奧・薩列裡(Antonio Salieri)是哈布斯堡皇室的宮廷作曲家,他是非常成功的歌劇作家。雖然擁有力和財富,他卻感到自已的作品平淡乏味。當薩列裡遇見莫扎特並聽到他的音樂時,他一下就被折服了,意識到自已畢生渴望的音樂之美完全體現在莫扎特的樂曲中。但同時,他也意識到自已完全沒有能力創作出這首音樂。當薩列裡審視莫扎特的曲譜時,覺得自已彷彿是被關在籠子裡,只能透過欄杆去觀察、傾聽,而不能真正融入自已渴望的這份榮耀中。他凝視著曲譜,心想:“哪怕改動一個音符,整個樂曲就會被破壞,改動一個小節,整個樂曲的結構就會坍塌......這是上帝的聲音!我透過眼前這一絲不苟的曲譜,看到了絕對、無與倫比的美。

薩列裡不得不真實地承受著工作的挫敗感。儘管他完全投入並且經驗豐富,他仍不能像自已希望的那樣精通音樂創作。然而從結果來看,他有完滿的職業生涯,取得了相當高的地位,而且家財萬貫。莫扎特儘管是個音樂奇才,天賦異稟,卻經歷了巨大的挫折和貧困。莫扎特和薩列裡都在工作的某些方面取得了成就,但卻在另一些方面受到巨大的挫折。

-界被罪所侵蝕。

鑑於這點,薩列裡是否偏離了呼召?他是否應該另謀高就,放棄對作曲的熱愛,這樣就不致遭受挫敗?我想現今很多年輕人可能會給他這樣的建議,其實他們錯了。他的呼召是當作曲家,實際上他當年所做的音樂流傳至今。這點可能也適用於你。僅僅未能實現自已對工作最高的渴望,並不意味著你的職業選擇是錯誤的,或者你就應該窮盡畢生去尋找“最完美的職業”而避免挫敗。這幾乎是徒勞的尋找。你應該做好心理準備,即使身處正確的職業道路,仍然避免不了會在工作中受挫。

•深深的慰藉

從上帝創造之工的本質來看,我們需要為著幸福而工作。因為從上帝對工作原本的設計(讓世界興旺)中可以看到,我們本可以取得豐碩成就。但因著人類的墮落,我們的工作同樣異常挫敗,從未能如願結出果實,而且通常以失敗告終。這就使許多人陷入極端理想主義或極端犬儒主義當中,甚至在這兩個極端來回跳躍。理想主義者認為,“透過我的工作,我可以改變世界,創造出完全不同的、新的東西,為世界帶來正義。”而犬儒主義者認為,“我們根本不能改變任何事情。不要把希望定得過高。找份工作能養家餬口就夠了,不要對工作太上心。能得到什麼就是什麼。”

《創世記》3:18中,上帝告訴我們,地上不僅有“荊棘”,我們也要“吃田間的蔬菜”。荊棘和食物共存。工作儘管達不到人們的期許,但仍舊會結出果實。工作既令人沮喪又令人滿足,而且不時地,我們也從人類的工作中看到按照上帝計劃本應展現的美好和智慧,亦看到上帝透過恩典所造的新天新地的樣式。托爾金的夢和據此所寫的故事《尼格爾的葉子》描繪的就是這種希望。尼格爾想畫一棵參天大樹,但他窮其一生都無法用畫筆完成,因此他含淚離世,這幅作品——他一生的偉大工作——未能完成。沒有人見過這棵樹。但是當他到了天堂,他發現了這棵樹!托爾金要說的是,我們所有人工作中最大的渴望終會在上帝所造的未來的世界中結滿果子。就像尼格爾的樹最終會發出榮光一樣,人們會聆聽薩列裡的作品,而且終有一天,人們也會嚐到你手中正在從事的工作的果實。未來的天堂中也會有工作,就像原初在伊甸園一樣。因為上帝自已從工作中得到喜悅,且永遠如此。你會給他人的生命帶來益處,會給別人帶來無限的喜悅和滿足。你會發揮出你所能想象的所有技能來完成你的工作。

基督徒從上帝對自已親手所造的世界的救中看到希望,獲得一種深深的慰藉,能夠全心地工作。儘管現實世界荊棘叢生,令人挫敗,但我們絕不會從根本上被現實所擊垮,反而能接受我們工作的不如意,就像接受我們都是罪人,通常會“虧缺了上帝的榮耀”(羅3:23),因為我們知道自已今生的工作不是最終的結局。

每個聖誕節我們都呼求這種慰藉,儘管我們常常不理解我們所歌唱的:

罪惡憂愁,不容再長!

世途荊棘消亡;

化詛為恩,無遠弗屆,

到處主澤流長,

到處主澤流長,

到處,到處主澤流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