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秀從外面的世界趕回彩虹布拉克,找尋屬於自已 養分,在這裡有她熟悉的一切,自由就像大海一樣遼闊,無邊無際,寫作也極其順暢。這一切因為巴太的歸來而變得不一樣,她身心好像都被禁錮在這方小賣部了,就連思考的翅膀都不太敢太放飛,就怕不小心飛抵巴太的上空,不知道如何應對曾經的愛人。文秀坦誠的面對自已的內心,是的,她對巴太還有期待,她的眼睛裡只看得見他,甚至經過這幾年在腦海裡記憶裡的不斷翻曬,那份情感已經好比陳釀醇厚濃稠容易醉人醉已。所以不敢去問巴太對自已究竟是什麼心情了,那天樹下的那個擁抱更多的是兩個自苦了好幾年的年輕人的互相救贖跟釋然,不代表更多的意義。也許文秀這幾年念念不忘的只是在夏牧場的巴太,在夏牧場感受過巴太百分百的直接熱烈純粹的喜歡,那些在生機勃勃的草原,緩緩流淌的河流,森林裡月光下的心跳;那個堅定騎著馬朝自已走來的少年,人群中總是目光跟隨自已的那雙眼睛,時不時給自已帶一把野果子一把鮮花一塊漂亮石頭的那個住在心上的人。經過這許多年的分隔,也不知道巴太在外面經歷了什麼,是否已經有好多女朋友呢? 文秀很早就想告訴巴太,你也不許對女孩笑,要板起臉(板起臉也英俊漂亮)冷漠的避開所有女孩,不然恐怕你會有很多女朋友的。現在的巴太是文秀所不熟悉的,他眼神堅毅,整個人有一種過盡千帆身經百戰的冷靜自持,甚至隱隱散發著疏離,之前那個漂亮明亮的少年可能也隨著踏雪的離世而消失了。文秀自認為是走不近這樣的巴太的,她也始終鼓不起勇氣去問他,去找他談,她甚至上午遠遠看見他就假裝不經意繞道錯開了。因為她遇見過最好的巴太,得到過這個世界上最最濃烈赤誠的真心,她不想將就,她想要的很奢侈 – 不摻和其他雜質的,堅定不移的就是她李文秀的確定。有一種破罐破摔的想法,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反正這幾年也是形單影隻,渾渾噩噩瞎對付著過來了,文秀負氣的想,如今自已大小也是出過書的,有稿費傍身,生活總不至於太差。

跟巴太在河邊樹下的談話算是解開了之前橫亙在他們之間的那個死結,另一方面,因為這個死結解開了,也意味著兩個人之間沒有新的牽絆了,過去是真的過去了。文秀的內心開始滋生起關於這些年不告而別,關於被放棄,起碼是被擱置的委屈,難道巴太就這麼篤定她會一直在等他,等他療好傷,痊癒,然後回頭就還看見她在原地嗎?或許更多的是巴太那個時候陷入了一種無法自拔的泥淖裡,走不出來,無暇他顧,他可能也明知道這樣斷崖式的分離會失去文秀,文秀會飛去更廣闊的遠方,再也不回來,再也觸碰不到,他認為如果是這樣也是他應該承受的宿命般的懲罰。

聽張鳳俠說起,蘇力坦早在幾年前的那個古爾邦節就承諾了巴太會支援他跟文秀在一起,包括這次文秀回來,張風俠似有似無的試探,蘇力坦還是默許的。那麼,在巴太跟文秀之間的那些分歧,只能他們自已去跨越。一切的前提是兩個年輕人依然是對方堅定的信仰。不然如何面對那些更復雜的壁壘,漢人和哈薩克人生活方式上的差異,語言,信仰,那些生活在一起的各種瑣碎最摧毀人跟人之間的感情。以後如果遇到人生的大事,兩個人是否能毫無芥蒂的攜手面對,是否有一起面對黑暗的勇氣,分享絕望的敞亮,坦誠怯懦自私的坦然,她不知道。之前一個人前行,在各地自我放逐,反而特別勇敢從不覺得孤單寒冷。巴太歸來,文秀好像覺得自已要生病了,力氣好像被抽乾,像是飢渴的旅人在沙漠磨礪太久,面對前方的一汪清泉,似乎死活也走不到了,只能倒在不遠處。

身為疆二代 ,文秀是爽朗的,坦誠的,她不認為自已是扭捏的。她只是過分的有自知之明瞭。也實在不忍心撕開自已的傷口,再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