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子蕭手裡拿著她的一隻髮簪細細把玩,淡淡“嗯”了聲。

“那他同你說了什麼?”

認真的將髮簪戴到了她的頭上,彎腰十分滿意的看著銅鏡中的孟月:“他說,你喜歡我。”

孟月張了張嘴,想說什麼還是沒有說出來,許久才道:“子蕭,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狐子蕭挑了挑眉,黑眸凝笑:“我沒開玩笑,他就是這樣說的。”

孟月嘆了口氣,起身伸臂任憑芙蓉將一件十分正式的外袍披到了身上,頭也不回的向門外走去。

推開房門,孟聞穹依舊同往常一樣在書房裡看書,看到孟月走了進來,似乎有些詫異,“怎麼了,乖閨女?”

“你別跟我裝。”孟月語氣不善,“是你將黑影趕走了?”

孟聞穹將書放到了桌上,頗為無辜,“這你可不能冤枉爹,爹可沒那麼壞。”

孟月眼神怨恨的盯著他看了一會,轉身向門外走去,“最好是如此。”

一聲無奈的長嘆,孟聞穹走出了書房,看著她決絕的背影,喃喃道:“果真同她娘一樣。”

“都跟我走。”孟月語氣冰冷的帶著府裡的侍衛踏出大門。

狐子蕭頗為無奈的抱著臂在門外等她。

孟月掃了一眼,繼續帶著一眾侍衛往外走。

“你想去哪找?”狐子蕭跟在她身後,“你覺得他能去哪?”

孟月突然愣住了,除了跟在她身邊,黑影好像從來沒有去過別的地方。思慮了良久,她的聲音有些啞然:“先翻遍整個京都。”

“他若是不在京都呢?”

“他……”孟月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不在京都,他又該去哪?

“你覺得以他的武功,除了我誰還能困住他嗎?”狐子蕭似乎早已料到了一切,看著不知所措的孟月,“他是自願走的,他將你託付給了我,或許,他應該是怕連累你什麼。”

孟月的手腳冰冷,指間握的發白,目光無神的看著喧鬧的大街,他知道了,他什麼都知道了,他是自願離開的,父親做了那麼多對不起他的事,他離開竟然還是為了自已。

一滴熱淚從眼角流過臉頰,被狐子蕭的手拭去,“他說過不會再回來,既然是他自願的,你還是隨他去吧。”

冰冷攥的泛白的手被掰開,被狐子蕭溫暖的手握住,“況且,有我在,會保護好你的。”

孟月沒說話,心裡坎坷不平,又不知道該怎麼辦,黑影去做自已想做的事,去做自已,再也不用像個工具一樣陪在身邊,她應該高興才對,或許,不應該找他,可……

“走吧,聽說玉樓的酒也不錯,我陪你解解悶。”狐子蕭溫柔的看著她。

孟月含著淚的眼抬眸,看到他的眼裡是肯定。

“沒事了,你們先回去吧,我保護你家小姐就成了。”狐子蕭對著身後一眾穿著兵甲的侍衛道。

眾人面面相覷,又看見兩人握著的手,猶豫了一會,還是行禮退下。

狐子蕭軟硬兼施的帶著孟月去了玉樓。

佳釀入杯,是醇香,但少了幾分那夜在屋簷上的感覺。

孟月一杯接著一杯的的往嘴裡灌,終於狐子蕭倒酒的手停了下來。

見杯裡沒了酒,看了眼狐子蕭,不滿的在桌上敲了敲酒杯。

狐子蕭挑眉:“求我。”

孟月氣不過,一把丟了手裡的酒杯。

“氣性還挺大。”狐子蕭放下了手裡的酒壺,坐到了孟月旁邊,輕聲道:“除了我誰還敢娶你?”

孟月皺著眉瞥了他一眼:“多的是求之不得的人。”

狐子蕭悶笑了兩聲,讓她靠在了自已的懷裡,“嘴倒是挺毒。”

“也就我喜歡。”

孟月沒說話,一想到黑影走了心口就有些疼,或許,她應該早些知道的,早些知道就能給他治好了,黑影也不用一直戴著面具生活了,都賴自已,為什麼從未過問過他。

“你當真就那麼在意你的那個侍衛?”狐子蕭略有些醋意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孟月從他懷裡直起身來,“你怎知我在想他?”

“玉樓的酒杯可是和田山流水玉做的,就這麼扔了?”狐子蕭自顧自的將桌子上歪倒的酒杯拿了過來,倒滿酒嘗一口,“我猜的。”

孟月將杯子搶了過來,一飲而盡:“他不是我的侍衛,是我的朋友。”

“方才那杯酒可是我喝過的。”狐子蕭歪頭看著孟月的眸子,“我們可算是親了。”

孟月不自然往後退了退,“不算,那酒杯本就是我的。”

狐子蕭心情十分愉悅的笑了兩聲,“無事,你早晚都是我的人,你若是不願意的時候,我是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不會做什麼?那你晚上為何要爬上我的床?”孟月垂眸,聲音小了下來,“我也不會是你的人。”

“我又從未對你做過什麼,只是覺得抱著你睡覺比較安心。”修長的手指輕鬆捏起了那個酒杯,倒滿遞到她面前,語氣有幾分嚴肅:“只是你莫要總是惹我生氣,我一衝動可就顧不得什麼禮儀博學,慎思明辨了。”

孟月扭頭拒絕了那杯酒。

狐子蕭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仰天飲下,一把把人撈到了懷裡,“況且現在不是我的,以後可未必。”

掙扎著想出來,無果,這人力氣怎麼這麼大,再也不是那個沉默寡言清冷溫和小道士了,倒像個:“強搶民女的強盜。”

狐子蕭聽她這樣說也不惱,只是寵溺的笑笑。

這幾日微雨,時而淅淅瀝瀝,時而淋淋漓漓,孟月託著腮在二樓視窗發呆,不知道沒帶傘的黑影會不會淋到。

相伴那麼久的人突然離開,心裡還是悶的慌,從前聽雨最好的小樓,到現在也變得悽戚無趣。

“還在想他?”狐子蕭從門外悄無聲息的走了進來。

坐在了孟月的對面,斟上茶,放在了他面前,又為自已斟上了一杯,抿了口,思考了一會,道:“潮州的鳳凰單叢,上品的。”

孟月還是託著臉發呆。

“世事無常,人生本就是來來往往,哪有什麼是永久,一冬一夏,一寒一暑,總要失去些什麼,又擁有些什麼。”

窗外的雨還是下個不停,孟月緩過神來,或許吧,他離開是好的,不用再像個傀儡一樣呆在自已身邊了。

“你說,他一個人在外面會開心嗎。”孟月端起了面前的茶,細細端詳著。

“也許現在不開心,但江湖之大,以後經歷了許多,總會有開心的時候。”狐子蕭拿起了她手旁放著的書。

“希望如此吧。”飲下熱茶,她似乎想通了許多。或許他在外面遇到了草木花了,草木花將他臉上的疤痕治好了,兩個人瀟灑的闖蕩江湖,再也不用呆在她身邊整日跟在她身後了。最好如此。

“你還看兵書?”狐子蕭頗有意思的翻看著手中的書。

“閒來無事,隨便看看。”孟月依舊百無聊賴的託著腮,“怎麼?你還懂這些?”

“我?”狐子蕭輕笑了兩聲,“我什麼不會?”

“可會對弈?”

“自然。”

窗外的雨時停時下,天潮潮地溼溼的。

兩個時辰過後,孟月再次嘆息,“為何我又輸了,我曾在宮裡被太傅所教,也沒有如此廢吧?”

狐子蕭倒是一點也不收斂,“輸給我很正常,我師傅……曾經教我對奕的人,可是位高手,你那什麼太傅也是不能比的。”

“我偏不信,再來一局。”

狐子蕭寵溺的笑了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