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沉默片刻後,緩緩坐下。

黑影看著她微笑的樣子,心裡酸甜苦辣,還是佯裝若無其事的吃菜。

二人又嘻笑了起來,彷彿還在三年前兩人出去遊歷時一樣,在河邊一起烤魚,吃飽了背對背睡覺,搶肉吃,搶菜吃,就連地裡挖出來的土豆都要搶,但黑影總是假裝搶不過她,明明總是吃不飽,她還是說自已吃不下了將土豆留在火旁。

酒過三巡,孟月還是醉了,哭的說不清楚話,手指輕柔摸著黑影戴著面具的臉,“小黑,我一定把你治好,你相信我,我一定……”

黑影的眼眶忽然溼潤了,伸手牽住了孟月的手,“小姐,你願不願意跟我走?”

孟月醉著:“走?走……不能走,不能走,不能走……我家還在這裡不能走……”

黑影看著她眼淚流了下來。

從他幼時被父母一貫錢賣了之後,他受過再多苦,受了再重的傷,他也從未流過眼淚,他也從來不相信別人。直到那時候,他沒死,他有了新的活下去的任務,就是保護小姐一輩子。

十幾年了,他第一次流淚。

終於,孟月還是醉倒睡了過去,將她輕手輕腳的抱到了床上,她還在迷迷糊糊的呢喃著:“小黑我一定治好你,我一定治好你……”

“小姐,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小姐。”黑影蹲在床邊第一次大膽的看著她的臉。

終於,呼吸變得均勻起來,熟睡過去。

細細的牽著她的那隻手,害怕她驚醒,又十分的不捨,這是第一次牽她的手,也是最後一次牽她的手,“小姐,我信你,我一直都信你。”

很久很久,他擦了擦自已的眼淚,一向高傲的不可一世的那個侍衛,擦了擦自已的眼淚,輕聲呢喃了句,“小姐,你以後一定要好好的。”

他十分小心在她額頭上落下溫柔的一吻。

“再見了,小月。”

她的手被輕輕放進了被子裡,黑影摸了摸胸口她給的那個藥瓶,看了她最後一眼。

一個抱著劍的黑影在夜中消失。

夜深人靜。

普渡裡,狐子蕭的臉冷到了極致。

粗魯的披上外衣,衝出了房門,朝著院裡那個拎著小貓後脖的人道:“大半夜的你不好好保護你家小姐,你跑來我這裡幹什麼!”

黑影正拎著手裡白色小貓的後脖頸,語氣一如既往的看不上他:“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就把貓還給你。”

“不答應。”狐子蕭惱怒的看著他。

“我還沒說。”黑影將劍叉到了腰間,雙手安撫那隻貓,“你會答應的。”

“哦?”狐子蕭勾唇冷笑,“倘若我就不答應呢?怎麼,還想再輸一次?”

“保護我家小姐。”

狐子蕭愣了神,眼裡的凌氣減了幾分。

黑影似乎早已料到他的反應,心裡有些不情願,但如今只有這一個辦法了,“我要走了,以後小姐的安危就交給你了。”

“你不是整日跟著你家小姐屁股後面嗎?你還能去哪?”狐子蕭壓下心中的煩躁,頗些不信的看著黑影。

“此事說來話長,只要小姐好好的,我以後都不會再回來了。”黑影呼了口氣,“我雖瞧不上你,但只有你保護小姐我才能放心。”

“哦?”狐子蕭挑眉抱臂,“你倒是信我,倘若我還不答應呢?”

“不是我信你。”黑影咬了咬牙,“是小姐信你。”

狐子蕭眼神陰冷的盯著他,良久,他還是洩了氣,“你走吧,最好永遠別回來,她不會有事的。”

“你答應了?”

“不是答應你,她是我的人,我本就不會讓她有任何事。”狐子蕭話裡又帶著意味不明的挑釁。

“最好是這樣。”黑影摸了兩把貓扔了過去,狐子蕭眼疾手快的接住,“若是我知道她有任何差池,我定要將你碎屍萬段。”

“你能打的過我?”

“打不過,我就算拼了這條命也要將你剝皮抽筋。”

狐子蕭注視他良久,還是笑了,“怪不得她總將你跟在身邊,你倒是個忠心的。”

“你聽見沒有?”黑影嚴肅又帶著威脅的看著狐子蕭。

“你低估了我對她的情誼,放心走吧,就算我死了也一定堵住閻王殿的門不讓她進。”語氣不似往日那般冷漠,多了幾分從未的輕鬆。

“當真?”

“自然。”

“擊掌為誓。”黑影伸出了手。

狐子蕭眼尾勾出了幾分笑意,一個胳膊夾著貓,另一手對上了他的手,“我此生絕不負她。”

“最好如此。”

良久,兩人才鬆開來,這是唯一一次靠那麼近還未拔劍的時候,也是唯一一次說了那麼多話。

“走了。”黑影看了他一眼抱著劍往門外走去。

狐子蕭抱著貓看著他的背影還是問出了聲,“你準備去哪?”

“不用你管。”

“最好別死了。”

“借你吉言。”

最後,看著消失在門口的身影,狐子蕭心情極好的逗了逗手裡的貓,也出了院門,往聽雨小樓走去。

沒了黑影,門口也是來去自如,但他還是更喜歡爬窗,因為從窗戶進來他直接就上了床上。

將貓輕輕放到了床尾,他輕手輕腳的爬上床將人摟進了懷裡,聞到了她身上的酒味,認真的看著她熟睡的臉龐,將髮絲別在了她的耳後,心滿意足的閉上了眼。

醉酒的緣故,這一覺睡得很香,芙蓉進屋看過一次,見兩人睡的很香就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孟月醒來看到抱著自已的狐子蕭伸手推了推,“再不走我叫黑影了。”

狐子蕭還沒睜眼,只是抱著她的手緊了緊。

“喂,這是將軍府,你最好趕緊離開。”

“再睡一會。”狐子蕭依舊閉著眼睛不鬆手,自那天看到她二人在屋頂上喝酒已經好幾日沒來了,這個小沒良心的也不主動去找他。

孟月嘆了口氣,從他懷裡鑽了出來,大聲喊道:“小黑!”

門外沒有動靜。

無奈,孟月之好下了床準備親自去找。

“不用找了。”床上的狐子蕭睜開了眼,雙手放在腦袋下面,當作自已的床一樣悠閒的翹起了二郎腿:“他走了。”

“走了?”孟月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床上的狐子蕭,後又想到了什麼,匆匆忙忙的叫來了芙蓉。

“快給我正裝,我要去見父親。”芙蓉也麻利的端著水盆走了進來。

狐子蕭打了個滾從床上爬了下來,走到她旁邊看著她急匆匆的收拾,語氣悶悶道:“你倒是擔心他擔心的緊。”

“那是自然,他……”孟月反應了過來,眼神從面前的銅鏡看向身旁站著的狐子蕭,“你昨日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