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月瞥眉看了那女人一會兒,腳尖點了點術禾:“那是你娘吧?”

術禾點了點頭。

孟月忽然笑了:“瞧她那憋屈樣!”

“小賤蹄子我認得你,不就是那個沒孃的野種嗎?自已沒有娘還見不到別人娘跟自已閨女好!”那身材有些寬厚的女人喊道。

孟月百無聊賴的看指甲,直到等她說完才眯著眼睛抬起頭來,懶洋洋的問了句:“你那位啊?”

“野種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沒有娘,我乃翼州柳氏!你……”那人突然意識到了,捂著胸口喊疼。

孟月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懶洋洋的伸了個腰,重新介紹一下我自已,“我是皇帝御賜的太子妃,是皇后!皇太后!哈哈哈哈!”

她笑的妖嬈又瘋癲。

“翼州下個月就沒有一個姓柳的了!哈哈哈哈!”孟月笑的燦爛,而後笑聲戛然而止,面色霎時冷了下來,沒有耐心戲耍,將聖旨隨意的扔到了人群中,輕聲說了句“都殺了。”

她雙手疊著規規矩矩走出府門,背後是血濺三尺滿池紅花,前方的一片大道朝南開。

京都又出新鬧劇。

還是那個小跋扈才女,被人打了一巴掌把那人當狗在街上溜了一圈,還把人家滿門給滅了。

“夫人啊,你的心當真夠狠。”狐子蕭肆意的將頭埋在她的肩膀上,吸取著屬於他的味道。

“不心狠怎麼能演的像?”孟月伸手戳了戳他的喉結。

幾日前,寂靜的書房。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自已的母親,自已母親的畫像。

畫像上的人與自已有幾分相似,卻又全身上下透露出莫名的自由氣息。

“女兒啊,瞞了你那麼多年,爹還是給你說清楚吧。”

孟聞穹揹著手看面前的畫像,手裡拿著一個玉石雕的梨把玩。

“其實爹自始至終都知道你娘是被別人害死的,就是那生女後的一碗補藥葬送了性命……。”

孟月突然冷過臉扭頭看過來,聲音帶著幾分埋怨:“那你便如此得過且過了?”

孟聞穹長嘆了口氣:“並非爹不想給你娘報仇,只是那人實在動不得……”

“何人動不得?”孟月眼眸間有些惱怒:“我去!”

“倘若是皇帝呢?”

孟聞穹打斷了她的話。

“當年我出征大捷,坊間百姓對我頗為信賴,我又手握大軍,皇帝對我不放心啊。”

“後來我在返京途中,你娘生下了你,不過我沒想過她會那麼絕,本可以一晚絕育藥斷了我的後路,沒想到……”

孟聞穹頓了頓,語氣輕了下來:“是我連累了你娘。”

“那你還是甘願為座上那位效勞!”孟月怒氣不減。

他竟如此不肯放過孟家人,現如今還要將孟家最後一點不可能的希望變成皇家的墊腳石。

“可是,百姓是無辜的啊。那時我的確有本事反了皇室,可是那時邊疆已經安定,我若發動戰爭,百姓必會吃苦。”

孟月沒說話,定定的看著面前的畫像。

“不久前我才得知,那年的事是有人挑撥出來的。”

孟月扭過頭來,語氣冰冷:“何人?”

“御史大夫術縐。”

孟聞穹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麼:“放心吧,此時我定有安排,過幾日我去擬婚書,屆時還會送去一份御史大夫與敵國私通的書信,你只管看好我為你母親報仇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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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子蕭的遊刃有餘的摟住了她的腰,“好幾日不見了,快讓蕭爺我好好疼疼!”

“不行。”孟月嬉笑著用指尖點著他推脫,“我葵水來了。”

“我看看才知道。”

歡騰一夜,孟月卻是有點力不從心,不都是說這道士清心寡慾嗎?

“夫人,你打的那個肖紫藤懷孕了,是祁淮的。”狐子蕭挑著孟月的一縷頭髮在手中上繞啊繞,一鬆手又全部散開了。

“哦。”孟月輕輕應了聲,又提著力氣說了句“不關我事。”

狐子蕭樂了,又壓在了她身上:“夫人這身子骨還是得練練,這麼弱可不行。”

“求我。”狐子蕭在她耳朵上哈氣。

孟月側頭在他耳畔旁低聲呢喃。

狐子蕭深吸了口氣,這哪裡是求饒,分明是勾引。

“你個騙子!”

事後,孟月抹著自已疼哭的的眼淚:“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狐子蕭嬉笑著安慰的吻她:“床上無君子。”

婚期將定,她似乎不再那麼害怕了。

老和尚說,下一年春,總會走出。

新婚。

出其意外的。

她最後一次坐在自已房裡。

芙蓉誇她好看,她只是笑笑,只期待著狐子蕭的到來。

他為何還不到來,昨日夜晚,他的小拇指環著她的小拇指,他們說了好久,好久……

三書六禮,十里紅妝,鳳冠霞帔,八抬大轎。

最想來的那個人還沒來。

從前,他只知道將軍府有點錢,竟不知這麼有錢。

黃金三十萬兩,白銀千兩,房屋地契滿滿一盒子,大紅色的錦緞袍子從將軍府直接鋪到東宮。嫁妝前頭到了東宮,後頭好沒出府。

黃昏。

孟月一襲正紅色嫁衣,珠冠玉翠,唇紅齒白,玉肌無瑕,孟聞穹倒沒有想象中的那樣痛哭流涕,卻過於安靜了。

父親親手為她披上了蓋頭,小心翼翼的將寶貝女兒送進八抬大轎。

鑼鼓喧天,大半個京都的人從將軍府圍到皇宮,將軍府的兵依舊威嚴的站在兩旁,保證整個婚嫁的正常進行。

“小姐,李府那邊被堵到了半路上了。”芙蓉跟在轎子旁,低著頭輕聲道。

小半個京都的人在李敏詩那邊看笑話。

轎子裡,孟月根本沒披蓋頭,看著金線繡的鳳凰,孟月細細撫摸的,卻不願意將它戴到頭上,“是父親乾的?”

“不是,是玉樓的人。玉樓的人說,今日李家的人不到天黑別想進門。

孟月攥著手裡的蓋頭,心裡莫名的不安,像那天在大殿一樣不安,總覺得要有什麼事發生。

“芙蓉,父親去了何處?”

“大將軍說自已看不了離別,也不願意去皇宮哪裡看自已女兒同別人一起嫁,就留在了將軍府。”

孟月摸著腰間無時無刻不佩戴著的月牙型的滄海暖玉,父親,您到底想要幹什麼。不管再怎麼樣,她知父親一定會陪在自已身邊的,可偏偏這樣的場合他卻不在,孟月緊緊握在手裡的玉佩,父親,您到底要做什麼。

驕子迎著黃昏到了東宮門口,雄偉的門口站著一眾貴人,太子喜滋滋的看著驕子,不知道是在期盼她還是在期盼李敏詩。

孟月哭笑一聲蓋上了蓋頭,隨著一聲響亮的“落矯”!芙蓉小心翼翼的出了矯。

“阿月!”

溫文爾雅的祁淮向前幾步,讓孟月將手搭在了他的手上。

“一下子三個人結婚,沒一對相愛的。”祁淵沒站在門前,在拐角處的閣樓默默的看著。

“真搞不懂你們這些中原男人,喜歡就娶,不喜歡就不娶唄。”丹胭脂坐在一旁發呆,“那美人可真是可憐了,跟別的女人一起結婚,要我跑了也不願意。”

“她跑了他的父親怎麼辦?他父親的三十萬大軍怎麼辦?只要孟聞穹一天沒死,皇上總是要捏著他的咽喉才放心的。”

祁淵的眼神一直看著孟月下了花轎,走了幾步,蓋著蓋頭回頭往這邊看了一眼,直到連衣角也沒有了,他才戀戀不捨的從視窗走了回來,為自已倒上一杯酒,混著一淚,飲了下去。

蓋頭下的她應該很好看。

有她那一眼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