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月愣了一會,翻起就是記憶,怪不得有些時候會覺得莫名的熟悉,原來狐子蕭就是那時她在皇宮住著的時候,有過一面之緣的小道士。

“後來呢,野老在天師用仙法時引了天火,將天師除去了,又將公狐子蕭培養到十五歲才回了天界。”

“野老規定二人年滿十六便可以下山出師了,草木花呢,年長他許多,也算是拎著一個藥箱走遍了江湖,而公狐子蕭呢,本就冷漠無情,也在江湖上跑了一圈,覺得沒有意思便到了我這裡來。”

“我曾與野老有些淵源,他即已住了進來,我也早已料到他的情劫了,直到那日你回來,我就斷定了他的情劫是你。”

終於,懷海大師咳了咳,又喝了口茶才壓住,“小月兒,你還有什麼想問的?”

孟月抿了抿唇,“懷海大師,你的身子怎麼成了這樣了?”

環海大師滄桑的臉上笑了笑,不愧是菩薩坐下的,果然一副好心腸,“我這不是病,我只是油盡燈枯罷了,就像草木花所說,生老病死不可逆。”

“那懷海大師,您還可以撐多長時間?”孟月扶著他有些坐不穩的身子。

“放心吧,等你們情劫歷完,我也走不了,到時候,還有讓你們兩人再給我做好吃的。”

孟月臉上扯出了一個笑容,“一定,老頭。”

“那子蕭去了哪裡了呢?”孟月疑惑。

“不必擔心,他就在前方。”

孟月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您說子蕭與花花都是野老門下,那他們到底有多厲害?”

“草木花,草木落葉,皆可為劍,一手能斬五個人於無形。”

孟月有些震驚,花花這個半吊子郎中,竟然還隱藏實力。

“至於公狐,一把好劍,他一劍可滅千人軍甲。”

孟月更加震驚了。

“其他的嗎,草木花還是以毒與藥行走江湖,不輕易出手,他有一藥,就是那日給我吃的,跟老納當真是浪費了,那藥還是給尋常百姓出了,也能多活十年,老納不行,老納內裡已經燃盡了。至於毒,有一款吃下去十年以後才會死的毒藥,且死相非常自然,看不出來,還有一名毒,便是三日閻王殿了。”

“公狐的後腰的傷你是見過了吧?”

孟月點了點頭,“見過呀,他說是舊傷。”

“那便是草木先生的三日閻王殿。”

“花花?他為什麼要害子蕭?”

懷海大師又咳了咳,“那時草木花行走江湖,不少認識他的人找他買毒藥或者神藥,就有人花重金買了三日閻王殿。”

“誰知道那毒兜兜轉轉到了公狐身上,那毒暫時還只是無解之毒,三日閻王殿,是俯下毒三日之後並不會立即死掉,而是要感受五臟六腑被油炸、蟲咬,針扎三日,才會暴體而亡。”

“可公狐並非一般人,本想著把毒逼到手上一劍砍了,誰知道疼的死去活來的時候分不清方向,只能控制在了腰部。”

“後來兩人相遇,草花再去為他解了一些,只是還是不能受傷,每次受傷還要經歷那三日五臟六腑俱碎的感覺。

孟月想了想,“那草木花出走江湖……”

“有一半就是為了為公狐配上解藥,還有一半,就是他本就喜愛浪蕩天涯。”

孟月點了點頭,“也是個性情中人。”

“那,子蕭的父母說是誰?”

懷海嘆了口氣,“等你們情劫渡完,再來找我,我講給你聽。”

孟月答應了下來。

走之前,懷海大師還在咳嗽,他朝著門外喊:“丫頭!來年開春可一定要來找我!”

孟月朝著屋裡環海大師大喊了一聲:“知道了老頭!”

外面的天應該黑了許久了,祁淵靠在牆上昏昏欲睡,孟月突然想起了黑影,

“出來了沒叫我呀月月?”祁淵醒了過來,溫柔一笑。

孟月扯著他的袖子跟在後面,“我哪風流倜儻的二殿下呢?怎麼成了一個貫會關心人的翩翩公子了呢………”

祁淵見孟月恢復了過來,他也高興,陪著她玩,陪著她鬧,只要她開心就好,什麼都好。

自聽了懷海大師的那些話後,她似乎也少了些對前路的擔憂,因為懷海說,子蕭在前面等她。

最後一次跟著父親進宮了,拿著擬好的婚書請皇上過目,剩下的便塵埃落定了。

孟聞穹倒是不急不躁,悠遊自在的進宮,孟月不願意去,看見皇帝老頭那張偽君子的臉就討厭,可孟聞穹非要拉著他進宮去。

行至中段,孟月突然遠遠的看見一個略微有些熟悉的身影。

白色仙鶴祥雲大袍,高戴冠冕上面飄著四根白色的飄帶,身材修長健碩,或許是衣服的緣故又有透露著一種莫名的仙風道骨的感覺。

待到走近,才看清那人絕世無二的帥臉,狐子蕭挑了挑眉,眼裡帶著期待。

孟月抿著唇想去又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去吧閨女,爹給你馬車停在出宮門往東街角了,你回頭自已回去,好好敘敘舊。”孟聞穹雙手舉著婚書,卻正好擋住了他的臉,他對著身後的孟月呢喃道。

孟月心裡一陣溫暖,原來這都是安排啊的,她忙道了句謝謝爹就去了。

狐子蕭正站在祈雨臺的牆角,身後還跟著一個人,看不清長相。

孟月規規矩矩的低頭往他的方向走,還未卻被一個突如其來的巴掌扇到了臉上。

“你作甚!”狐子蕭怒吼。

孟月有些不可置信的捂著臉抬起頭,看著打她的那個人,也是一襲白袍,與狐子蕭的衣袍相比差些,模樣有些稚嫩,卻是趾高氣揚的仰天看著孟月。

“哪裡來的婢女?見到天師還不快跪下行禮?”那女子微仰著下巴,神采奕奕的俯視著孟月。

“月兒,我看看你……狐子蕭焦急的去拉孟月。

“別碰我!”孟月連忙倒退一步,躲開了他的觸碰,而後跪下行了個大禮:“小女子有眼不識泰山,無意觸犯了天師,還請天師恕罪!”

“這還差不多。”那女子得意洋洋的看著地下跪著的孟月。

“術禾!你在幹什麼?!”狐子蕭氣的胸口發抖,手忍不住攥的吱吱作響,卻不能伸手打她。

術禾皺了皺眉,有些愛慕的看向狐子蕭:“師傅,她失了禮儀,我幫你打她。”

狐子蕭連忙去扶還在地上跪著的孟月,“月兒,你快起來,讓我看看。”

孟月站起了身,連連後退,聲音冷冽利落,無淡無波,“天師莫要失了分寸。”

是狐子蕭從未見過的平淡,他心裡慌亂的很,卻不知道該怎麼哄才好,手伸在半空中不敢去碰她:“月兒,你別這樣。”

孟月卻是不抬眸看他,聲音是那樣冷清,彷彿面前是個陌生人一般,他寧願她吵,寧願她鬧,都不要現在這樣,讓他的心亂七八糟的跳著,手也不知道該往哪放。

“天師若無其他事宜,奴婢就告退了。”孟月規規矩矩的行了個禮,頭也不回的走了。

術禾勾了勾唇,十分得意的看向狐子蕭,對上的卻是一雙冷到極點的眸子,她有些慌張,“師……師傅……”

“給我去祈雨臺上站著,沒有我的命令,不準下來!”狐子蕭的聲音冷洌又帶著帶著惱怒。

“師傅……”術禾頗為不滿。

“快去!”狐子蕭怒哄一聲,往前方跑去。

術禾看著遠去的背影跺了跺腳,還是上了祈雨臺。

孟月低著頭快步走向宮門,卻被狐子蕭攔住了去路。

孟月躲過他繼續往前走,卻又被他擋住,他聲音帶著祈求:“月兒,你莫要生氣了……”

孟月沒等她說完就繼續往前走,而後,下一腳突然踩了個空,身子被人騰空抱起。

“你放開我!你放開我!這是宮裡!”孟月掙扎著,那人還是把她抗到了沒人的牆角。

狐子蕭把人圈在牆角,孟月卻不抬頭看她,雙手疊在胸前,頭也不抬的站在原地。

狐子蕭去抬她的臉卻被生硬的甩開,依舊是無波無浪的語氣:“天師莫要失了分寸。”

狐子蕭就這樣把她堵在牆角不知道怎麼辦才好,良久,他突然雙手抬起了她的頭,猛烈的親吻著她的唇。

孟月雙手狠狠的捶打他,但在一個練武的男人面前也是無濟於事。

終於,她快喘不過氣來他才放開了,看著她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他才心滿意足的勾了勾唇,“夫人為何一見面就要跟我吵架?”

孟月終於喘上了了氣,拿起袖子裡的帕子狠狠的擦著,然後將那張擦嘴的手帕扔在了地上,對著狐子蕭扯出了一個並不好笑的笑容:“淵哥哥剛親過的,怎麼樣,味道還行嗎?”

狐子蕭的臉瞬間就冷了下來,伸手將正要離開的孟月拉了回來,語氣也不似方才那般溫柔,帶著忍耐:“你別走,給我說清楚,什麼意思?”

孟月臉上來是掛著笑,“就是這個意思啊。”

下巴被狐子蕭的手狠狠嵌住,他的眼神帶著前所未有的冰冷,“孟月,你最好給我說清楚。”

他分明看見她總來時還是十分喜悅,為什麼走……他蠢了,他太蠢了,狐子蕭連忙鬆開了手,將人扯到懷裡:“月兒,對不起,我不知道她會打你,那是御史大夫外室的女兒,他是女人……”

”呸!”孟月吐了口唾沫,“一個從三品外室的女兒也欺負到我頭上來了?”

“我長這麼大連皇帝都不捨得打我!她敢打我巴掌?我這輩子沒捱打過!她又算個什麼東西?”

“黑影從我十歲時就陪著我身邊,被人甩一下都要幫我還回去,你又算得了什麼東西?你一隻手破敵一千,你看看是你先破完我爹的三十萬大軍,還是你先倒在地上?”

孟月又溫婉一笑,頗有大家風範:“忘了,天師叫,公狐子蕭,請自重!”

手還是被人拉了回了,狐子蕭再也沒有了那份急躁,只剩認真,“要我怎麼做?”

孟月鄙夷的看著狐子蕭,忽然嘲笑了他一下,“簡單,我在這宮裡實在無趣,正好缺條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