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聞穹的臉色凝重了起來,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座位上鎮定自若的皇帝,似乎反應了過來,無奈的笑了兩聲。

“還不快動手!”皇上大喊一聲。

一直跟在孟聞穹身後的南洵突然把劍拋向半空。

孟月嚇的睜大了雙眼:“不!父親!”

南洵從背後拿劍穿過來孟聞穹的肺腑,孟聞穹有些難以置信,拼著最後一地力氣,利刃劃破了皇帝的脖子。

“父親!”孟月大喊一聲,接過了從孟聞穹掉落的劍,猛的朝老皇帝心口紮起:“殺母之仇!”

若是孟聞穹的一劍就他送了半截,那孟衣月的劍算是徹徹底底將他送走了。

“父皇!”祁淮從門外跑進來就看到龍椅上已經死不瞑目的皇上。

“給我抓住她!”祁淮有些惱羞成怒的衝著孟月喊道。

一聲令下,身後跟著計程車兵都衝了上去。

“我看誰敢!”絳月中大殿外,狐子蕭踏著輕弓從城牆上飛下來,身後跟著的還有祁淵與二三十位服飾統一的佩劍死士。

“是玉樓的死士伏伏!”有人認了出來,開始躍躍欲試輕舉妄動。

“父親,父親,你不會死的,不會死的。”孟月伸手堵住孟聞穹胸口往外流血的洞。

“乖閨女啊,你爹我在戰場上傷過那麼多次,還是分的清的,爹這回真的不行了。”孟聞穹的臉色已經蒼白。

“不會的父親,女兒一定將你救回來,走父親,我帶你去治病!”

孟聞穹推開了孟月想扶她起來的手,“爹就這幾口氣,還能給你說幾句話呢。”

“父親你說,我一定記著。”

“乖閨女,從小到大,其實爹一直覺的對不起你,爹都把自已給了這個國家,給了這個朝廷,可是我在外奮力征戰一生還落的個妻子喪死的下場。”

“所以每次問你行不行嫁去東宮的時候,爹真希望你說你不想去,可你真的說了不想去,爹還沒有保你。爹後悔啊!後悔啊!那個時候沒有保護好你娘!現在也保護不好你。”

“沒有父親,我不願你!我不怨你!”

“那時侯,我幾年才回來一次,看到你怯生生躲在門後面看我的眼神,我都覺得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娘!”

“你總說你不喜歡這樣的日子,其實爹也不想讓你入宮,宮裡面不是個好東西,爹想著今日拿下皇宮,明日你就能跟子蕭那小子過上無憂無慮的日子了,可惜啊,爹又搞砸了……”

“爹我不怨你!我不怨你!”

孟聞穹強撐著最後一口氣,“乖閨女啊,爹也累了,爹想去找你娘了,你不知道你娘愛鬧脾氣,還不知道她願不願意見我呢……願不願意見……”

“爹!”孟月拼命搖著他,可事實證明他已經走了。

孟月將他方方正正的擺好,擦乾淨臉上的淚水,摸了摸自已的頭髮,可是衣服有些亂了,可能一時半會的也梳不好了。

“小姐小心!”

一支利箭落到了一旁的門上。

一聲恍如隔世的聲音傳出,有一黑影踏葉而來孟月已經被拉到了一旁,抬眸看見了很久沒見到的黑影。

“小黑。”

“小姐。”黑影看著渾身亂糟糟的小姐止不住的心疼。

“小黑你的傷疤可治好了?”孟月的眼裡流出了淚,抬手撫摸著他還戴著的面具。

“治好了!”黑影帶著眼淚笑著將面具摘了下來,是很英俊的臉,他又將面具戴了回去,“只是我現在習慣戴面具了。”

孟月忽然吸了一口氣,伸手指著殿下打鬥的狐子蕭:“小黑,你快將……將他叫來,我有話跟他說。”

“是,小姐。”

黑影猛的縱橫一跳,落在了狐子蕭身旁,“我家小姐有話跟你說,你快過去。”

狐子蕭看著一眼倚在門上的孟月,對黑影吼道:“你做什麼離開她那麼遠?你快過去保護她,我打完這一劍。”

黑影匆匆忙忙的趕了回去,孟月聽了哭的已經不能自已,“來不及了……來不及了……你快扶我過去……”

“援軍來了!援軍來了!”

k突然有人喊道。

扭頭朝門口看去,是一位年輕但頗有些滄桑的男子領兵前來。

鎮國大將軍唯一的義子孟哠。

才走到門口,孟哠就看見了被人攙扶的一身衣裝凌亂的孟月,急急忙忙的跑了過去。

看到援軍到來,狐子蕭也丟下了劍,朝孟月跑過去。

“來不及了……來不及了……”孟月不住的呢喃著往狐子蕭那邊走。

“小姐你怎麼了,為何你的身子那麼軟?扶都扶不起來?”黑影有些擔心他扶著孟月。

忽然,她一口黑血噴了出來。

“小姐!”

“妹妹!”

“月兒!”

三個聲音同時響起,都往癱倒在地下的孟月跑去。

“來不及了……來不及了……”她還在呢喃著,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終於她看到了熟悉的面孔,伸手撫上了狐子蕭的臉;“你終於來了,你終於來了……”

狐子蕭全是發抖:“我來了月兒,我來了,你這是怎麼了…怎麼了……”

孟月突然開心了笑了聲:“子蕭,我以後沒辦法陪著你了……”

“瞎說什麼?到底誰給你下的毒,我一定能給你找到解藥,還有草木花呢…”狐子蕭佯裝生氣,可話說到了後面還是變成了求饒:“月兒你快告訴我,誰給你下的毒?我去求他,他一定給你解……”

她忽然笑了兩聲:“藥是太子給我下的,我以為他給我的是毒酒,我就給他換了,我可真傻,兩杯都是毒酒,只有一枚解藥在他嘴裡,他要跟我吃,我沒吃,子蕭你要相信我……”

狐子蕭已經淚淚流滿面:“傻瓜,我相信你,你可真傻,我當然相信你……”

她似乎有些看不清了,拉了拉身旁的人:“過來一些……

孟哠哭著低頭靠近她的臉。

孟月這才看了出來,“哥哥!哥哥!你終於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你為何一直不回家……”

孟哠臉色盡顯疲憊,眼下下巴的都烏青,為了參加妹妹的成婚,他整整三日沒閤眼,快馬加鞭到了京都卻發現政變,急忙又領起了兵。

戰場上的一切他都得心應手,可看到這樣的妹妹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寶貝似的妹妹竟然在大婚之日發衣凌亂無序的穿著喜服站在那裡。

“哥哥,這些年你為何不回來?為何不回來?我還以為你把我給忘了……”孟月又哭了起來。

“妹妹不哭了,不哭了,哥哥回來了……回來了……”孟哠想給她擦乾淨眼淚,可怎麼也擦不乾淨。

孟月的眼睛似乎已經看不見,無神的盯著天空,突然又想起來什麼,“小黑……小黑……”

“小姐我在這呢,我在這呢。”黑影的聲音有些哽咽。

孟月摸住了黑影的手才放心下來,“你那日走的時候下雨了,你沒有帶傘,我總是害怕你被雨淋到……下次你再走的時候一定要把傘帶上。”

黑影去的眼淚止不住的流,“我記住了小姐,我記住了。”

孟月忽然愣住了,好像在想些什麼,而後突然喊:“對了!淵哥哥!淵哥哥!”

在一旁拿著沾滿血的扇子的祁淵突然衝了過來,將身旁的兩人扯開,拉過孟月的手放在了自已臉上,“月月我在呢月月。”

“我以後怕是要失約了,我沒法去玉樓喝酒了……我還想和丹姐姐一起喝酒,可惜也喝不成了……”

“沒事的月月,沒事,沒事。”

“子蕭。”

“月兒,我一直在呢。”

“我想去大漠,我想看長河落日,我想騎馬……”

“好好。”狐子蕭聲音止不住的顫抖,“你好好的好不好,我去找草木花好不好?她定能給你治好,到時候我親自帶你去大漠,到你闖蕩江湖,再也沒有人能攔我們了。”

孟月好像又想到了什麼,“哦!對對!花,我們三個埋的梨花醉再也喝不上了,只能你們兩個喝了……”

今年的第一場雪,毫無徵兆的下了下來。

孟月舊同往常一樣躺在狐子蕭懷裡。

“可是下雪了?”

“是月兒,是下雪了。”

孟月已經沒有力氣抬起手,只能將手在地上放著:“我在江南遊歷三年都沒見到雪了。”

“對了子蕭。”

“月兒我在呢,我一直都在。”

“你去給老頭說一聲,我初春可能去不了了。”

“好,我會去的。”他緊緊的貼著她的臉。

“你能幫我給玉樓閣主道個謝嗎?他對我很好。”

狐子蕭流著淚笑了笑,“傻瓜,玉樓樓主就是我啊。”

“你騙我,卑鄙。”

她的語氣有氣無力,再也沒有了從前的活潑勁,再也沒有了第一次見面時侯的聒噪模樣,他也不再是那個沉默寡言的小道士。

“子蕭。”

“雪可是停了?”她的手摸了摸,好像沒有雪了。

“對,雪已經停了。”狐子蕭忍著淚水。

偌大的皇宮,已經白茫茫一片,鵝毛大雪還在飄揚,狐子蕭將人抱在懷裡儘量讓她暖和一點。

“子蕭。”

“我愛你。”

“我也愛你,月兒”

絳月殿前地上的紅色蓮花已經被大雪掩蓋住,正紅色的喜服也看不見了,只剩幾個雪人站在院中。

狐子蕭感受著懷裡人的溫度一點點變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