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早朝過後,一輛馬車從宮門快速駛出來,一路順著官道進了鬧市,人潮湧動,便放慢了速度。

街上的百姓們認出是國師的車駕,紛紛避讓,倒也順通無阻。

可誰知從旁邊突然衝出一輛馬車,橫衝直撞地,就這麼直直地駛了過來。

眼看兩輛馬車就要撞在一起,車伕眼疾手快,死死勒住韁繩,將馬車逼停,方才免了一場禍事。

巨大的震動將枕著軟墊小憩的白清渠驚醒過來。

“發生了何事?”

清冽如泉的嗓音,帶著點兒自夢中驚醒的沙啞。

“大人,是丞相大人……”

車伕一臉為難地看著橫在不遠處的的馬車,沉香木的車架,千金一匹的雪錦,以及馬車上明晃晃的鴿子蛋大小的夜明珠,無不彰顯著主人的財大氣粗。

這整個大周,敢駕著馬車公然與國師大人作對的,除了君卿君丞相,還有何人?

更何況,在國師大人回府的必經之路上堵人這種事,君丞相向來是樂此不疲的。

聞言,白清渠面色不變,似乎早已習以為常。

“不必管他,直接回府。”

白清渠吩咐了一聲,合上眼不再多言。

眼看白清渠沒有要搭理他的意思,對面馬車裡的人卻是坐不住了。

只見他一把揮開馬車上懸著的帷幕,大搖大擺地從馬車上下來,一身紅衣灼灼,風流俊朗。

“白清渠,擋了爺的路,驚了爺的馬,想走得問問爺同不同意。”

他一直走到白清渠乘坐的馬車邊,不客氣地敲了敲木製的窗稜。

“下來。”

來來往往的百姓見狀,紛紛停下腳步看熱鬧,一時之間熙熙攘攘的鬧市被圍得水洩不通。

馬車內遲遲沒有動靜,就在君卿等得不耐煩準備開口再催時,窗邊垂落的車簾被人從裡面輕輕挑起了一個角,冷淡的嗓音隨之響起:“何事?”

“你說什麼事?”君卿雙手環抱在胸前,神情倨傲,唇角帶著一點兒邪氣的笑容,“上一個敢擋爺道的人如今墳頭草怕是都有三丈高了,白清渠,你要是識相就趕緊給爺賠禮道歉,爺心情好了說不定能大人不記小人過,放你一馬。”

“那君相想如何?”

這話問得正中君卿下懷,一雙桃花眼漾著輕佻和算計:“爺向來心善,從不為難人,這樣吧,你當眾給爺磕三個響頭,這事便算了。”

白清渠:“......”

他按了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淡聲道:“若是本座不願呢?”

君卿一聽,嗤笑了一聲:“要是不願,那國師大人今日可就別想走了。”

說著,他衝著身後吩咐道:“符澤將離,給爺看著,今日誰敢走就把他的腿打折了,出了事兒爺擔著。”

身後駕車的兩人你看我我看你,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無語。

“怎麼辦?”

“不知道。”

“要不......勸勸?”

“你去?”

“什麼我去,上次就是我,這次輪到你了。”

“......”

一番眼神交流下來,其中一人硬著頭皮走到君卿身邊,低聲道:“主子,您不是約了大理寺江少卿在百花樓相見嗎,要不咱們先辦正事?”

“急什麼?去,給爺搬個椅子過來。”君卿趾高氣昂地指使道,全然就是一副蠻不講理的紈絝做派。

“主子,這不好吧?”

“不好什麼不好,快去!”君卿一個眼風掃過去,抬腿不輕不重地踢了他一腳。

將離捱了一腳,只好苦哈哈地去街邊的酒肆借了張太師椅,酒肆老闆唯恐惹上麻煩,只等將離將椅子拎出了門就匆匆關上了店門。

君卿大馬金刀地坐在路中間,虛虛環抱著雙手。往來的車馬行人唯恐觸了君丞相的黴頭惹禍上身,紛紛能避輒避,避讓不開的也都是遠遠地等著,生怕被牽連了進去。

國師府的車伕不知該如何應對,只好向白清渠求助。

“大人,您看這可如何是好啊?”

“無妨,隨他去。”

隨他去?那到底是走還是等?

車伕一時拿不準意思,但白清渠沒說讓走,他也不好妄作決定,雙方就這麼僵持了下來。

寒冬十月的天,雖然雪已經停了,但仍然冷得厲害。

君卿坐了沒多久,臉色愈發臭了幾分,他有內力護體,自然算不上冷,但這風冷刀子一樣颳著,總歸算不上舒坦。

對面的馬車依舊沒有動靜,白清渠那廝擺明了就是想同他耗,他偏不如他意。

君卿清了清嗓子,正準備說什麼,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然後在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是宮裡傳旨的太監。

他恭恭敬敬地向白清渠和君卿行了禮,這才對君卿道:“丞相大人,傳陛下口諭,召您即刻進宮。”

君卿不耐煩地皺了皺眉,倚坐在太師椅上連動作都沒變:“沒點兒眼力見兒,沒看見爺正忙著嗎?”

傳旨太監誠惶誠恐,“這是陛下的旨意,您就別為難奴才了。”

君卿沒好氣地“切”了一聲,懶洋洋地起身,拉長了聲音,“行了,知道了,臣遵旨。”他正說著,只見對面車伕一揚馬鞭,駕著馬車從他面前毫不留情駛離,揚起滿地灰塵。

“白清渠,你給爺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