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暖花濃,彩蝶翩翩。

虞府的花園裡,一群妙齡少女正在賞花作詩,一派融融。

突然,一道嬌滴滴的女聲響起。

“妹妹不是有意的,還請姐姐原諒!”

虞池音恍惚中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猛然抬頭,一張恨之入骨的臉映入眼簾。

“虞嘉柔!”她咬牙切齒道。

眼前的人卻一臉害怕地躲在別人身後,神態膽怯柔弱,“姐姐,你這樣有些可怕!”

又是這副讓人作嘔的可憐姿態。

虞池音正要諷刺,卻被人輕輕推了一下胳膊,轉頭就對上了一雙清秀的眼睛。

秋禾?

秋禾不是早就死了嗎?

那日眾人撞見虞池音與季禮同處一室,事後母親張氏怒斥她不知羞恥,品行低劣,令虞家蒙羞。

罰她脫去外袍,只許穿薄薄的單衣在祠堂地上跪個一天一夜。

正值倒春寒,夜晚涼氣逼人,虞池音身體很快失去了溫度。

她在昏過去之時,隱約聽到有人在耳邊顫聲哭泣。

“小姐,你堅持住,奴婢去叫人過來!”

等到再次清醒,卻驚聞秋禾死訊。

虞府上下都傳是那夜雪天路滑,秋禾不小心跌進了荷花湖裡,不幸淹死了。

大悲之下,虞池音病了一場,從此身子骨一落千丈,病痛纏綿。

“小姐?”

秋禾擔憂的話語在耳邊響起,把虞池音從回憶中拉出來。

環顧四周,她才反應過來,自已竟然重新回到了十四歲那年。

她從小過目不忘,出口成章,機緣巧合下被當世大儒收為弟子傳道授業。

未至及笄,就憑藉一首上川賦名動天下,才名遠揚,與賀家長女並稱京城雙姝。

虞嘉柔嫉妒她受世人稱讚,平日處處爭鋒相對,使絆子。她不願與妹妹計較,凡事能忍則忍。

而她人生真正的不幸,就始於虞嘉柔辦的這場賞花宴。

“喂,虞池音!我說嘉柔不過就是失手摔壞了你一個破爛簪子,你有必要這麼斤斤計較嗎?真是小家子氣!”說話的是虞嘉柔的手帕交周巧巧,一向飛揚跋扈,愛幫虞嘉柔出頭。

虞嘉柔搖了搖周巧巧的手,小聲說:“周姐姐,你別說了!是我有錯在先,姐姐生氣也是應該的。”

“你啊!就是心地太善良了。”

虞嘉柔嬌弱一笑,倒了杯茶緩緩行至虞池音面前奉上:“姐姐,喝了這杯茶,我們姐妹冰釋前嫌可好?”

虞池音上輩子就是信了虞嘉柔的鬼話,喝下這下了料的茶水,她才萬劫不復。

這次,也該讓虞嘉柔嚐嚐這等好茶的滋味了!

“我素來不喜綠茶,妹妹既是賠罪,何不以茶代酒,喝光這杯茶,也顯得有誠意一些?”虞池音伸手把杯子推到虞嘉柔嘴邊,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虞嘉柔身體一僵,眼裡閃過慌張:“這茶似是有些涼了,翠兒,重新倒一杯來。”

虞池音漫不經心開口道:“喝杯茶罷了,妹妹為何面色這般難看?這茶仍冒著熱氣,你卻睜著眼說瞎話,行為實在可疑。”

“還是說,這茶裡有什麼古怪?”

虞池音的話如一顆石子砸在水中,引起圈圈波瀾。花庭中一眾貴女臉色複雜,小聲地議論交談起來。

反觀虞嘉柔冷汗連連,整個人都有些搖搖欲墜。

周巧巧試探說:“嘉柔,這茶……”

“這茶根本沒問題!不信我現在就喝給你們看!”虞嘉柔突然激動不已,仰頭將手裡的茶一飲而盡。

虞嘉柔向來嬌柔的臉透著些許猙獰:“這下,姐姐總該相信我了吧!”

“你這說的什麼傻話,你我姐妹情深,理當如此!”虞池音掩唇輕笑。

整個人明豔如牡丹,灼灼似朝陽,明明是暗淡老氣的裙子卻把她襯托的更出眾。

古人有云,美人一笑,傾國又傾城。在場之人紛紛被虞池音的風華絕代所吸引。

虞嘉柔見狀一口氣堵在胸口,出不來下不去臉色奇差無比。

很快,虞嘉柔感覺自已身體發癢,意識逐漸模糊不清,暗道不好,沒想到藥效如此強勁。

虞嘉柔強顏歡笑:“眾位姐姐妹妹,我忽然有些頭暈乏力,想來是受涼了,就先告退了。”

正欲轉身卻被虞池音拉住了胳膊:“妹妹既然身體不適,不宜勞累,你的紫薇苑離這有些遠,不如先到最近的東暖閣休息,豈不更好?”

虞池音忽然的關心讓虞嘉柔心裡有些打鼓,不過轉念一想,向來軟弱可欺的虞池音還能耍什麼手段?何況還有翠兒陪著。

“還是姐姐關心我。”虞嘉柔擺出一副感動不已的樣子,而後被翠兒扶著過去。

看著虞嘉柔的背影,虞池音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似嘲似譏。

好戲,才剛剛開場!

一炷香後,虞池音故作神思不屬地打落了茶杯。

眾人紛紛關心:“虞姐姐,你這是怎麼了?”

“可是身體不適?”

“我還是有些擔心嘉柔,她自小身體不好。”虞池音眼帶憂愁,悶悶不樂。

“虞姐姐,你對妹妹可真好。你若實在憂心,不如我們一起過去瞧瞧她?”

“對啊對啊,一起去吧。”

一行人浩浩蕩蕩來到東暖閣門口,房門緊閉,門口卻不見虞嘉柔的奴婢翠兒。

裡面傳來模糊不清的男女聲音,隨後就斷斷續續地響起難言的動靜,惹得外面的貴女們面紅耳赤。

上輩子,虞池音發覺中藥後,心裡多疑並沒有回自已的溪山苑,而是掉頭去了暖東閣。

為了抗住藥力,手心抓的血紅稀爛,只等著秋禾把大夫請來。可酩酊大醉的季世子卻不知從哪冒了出來,還死死摟住了她,被虞嘉柔帶來的眾人看了個正著。

這輩子她特意成全這對有情的野鴛鴦,聽裡頭動靜,二人果然是一拍即合,男盜女娼。

虞池音面色不變:“翠兒不在門口守著,嘉柔應該是沒來此處。”

“所以裡面定是哪對不要臉的小廝婢女廝混。秋禾,你快去叫鄭嬤嬤過來處理,也省的汙了大家的眼。”她話鋒一轉,吩咐道。

不多時鄭嬤嬤趕到,推門進去,裡面的人嚇得驚叫連連。

“啊……有人!”

“放肆!給本世子滾出去!”

眾人目瞪口呆,都聽出來這分明是虞嘉柔和端王世子季禮的聲音,只不過誰都沒先開口。

“今日不便招待各姐姐妹妹了,實在抱歉。還望諸位莫要宣揚此事!”虞池音誠懇說道。

在場的人紛紛保證會守口如瓶。

與最後一人道完別,虞池音眼中是意味不明的情緒。

明日,虞嘉柔和季禮的風流韻事很快就會傳遍整個京城了。畢竟,流言和疫病一樣,總在悄無聲息間發酵爆發……

虞池音招手示意秋禾附耳過來,低聲叮囑她一件事。

“小姐,這……”秋禾猶疑問道。

“照我說的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