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池音身體一僵,猛然回頭望去。

一名身穿黑色錦袍的高大男子從二樓緩緩走下來,五官宛若雕刻,高鼻薄唇一雙上挑的鳳眼氣勢過人,此人正是沈晏州。

“方才偶然聽到兩位小姐的對話。正所謂君子有成人之美,沈某這裡恰好也有這本書,不如就將它轉贈給虞小姐了。”沈晏州笑容溫和地走過去把書遞給虞池音。

虞池音怔怔地盯著眼前這個男人,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自從她重生以來,每每午夜夢迴,恍惚之間都覺得前世種種只是她做過的一場夢

她刻意不去想起沈晏州這個男人。上一世他為她造反殺帝,屠盡仇人,最後為她殉情,從來沒有人給過她這般濃烈的,決絕的感情,這種無條件的偏愛讓她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識想要逃避。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大名鼎鼎的沈公子啊!像虞池音這種自命清高的女人自然不會接受你這種紈絝浪蕩子的示好。”

周巧巧看不慣自已花一千兩搶到的書,卻這麼被虞池音輕而易舉的得到了,於是對著沈晏州這個罪魁禍首冷嘲熱諷。

男人心頭一緊,這些年來他為了讓皇帝相信他沈家是徹底沒落了,整日遊手好閒,遊戲人間,是京城出了名的紈絝子弟,名聲之差令世家貴女們都對他避之不及。

沈晏州嘴裡發苦,她肯定也對他反感不已吧,雙手不經意間用力攥緊,青筋暴起,連書皮都抓出了褶皺。

沈晏州眼眸慢慢暗淡,抽回了手:“既然虞小姐不想要就罷了。”

“誰說我不要了!”虞池音觸及他眼中的難過胸口刺了一下,醒過神來大聲說。

因為著急把書接過來,虞池音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一抬頭就發現沈晏州神色不太自然,耳根也唰的一下紅了。

本來也有些不自在的虞池音,看到他這模樣,心裡暗暗笑出了聲。沒想到上輩子那個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沈將軍還有不為人知的一面。

旁邊周巧巧看出來這恐怕又是虞池音的裙下之臣,酸裡酸氣說:“虞大小姐還真是人見人愛呢!走到哪裡都有男人獻殷勤。”

虞池音不怒反笑,慢慢走到她面前嘲諷說:“對啊!我虞池音就是招人喜歡。不像某人,容貌寡淡就罷了,四書五經六藝也沒一樣能拿的出手。成日裡只知道大呼小叫,像蒼蠅那樣惹人生厭……”

這番話像是扯破了周巧巧費心遮掩的遮羞布,把她的不堪,痛處通通公之於眾。

“虞池音!你給我住嘴!”周巧巧情緒激動,揚起手來想打人。

與此同時,沈晏州一把將虞池音拉到自已身後,牢牢護住她,冰冷的目光扎向周巧巧:“有些人,不是你能碰的!”

周巧巧被他突如其來的駭人氣勢震懾住了,腦子也清醒了不少。

虞池音是相府千金,貴女典範,自已只是區區一介尚書的女兒,就算做不到對她卑躬屈膝,也不能完全把她得罪死。這沈府雖然倒了,沈晏州行事荒唐,毫無沈家後代的樣子,但傳聞聖上偏偏對他青眼有加。

思來想去,自已都不能和二人硬碰硬,周巧巧憋屈極了,臉漲的通紅。

“你們給我等著!”周巧巧惡狠狠瞪了他們一眼,匆忙就走人了。

沈晏州轉身看向面前的少女,有心想說點什麼,又怕說錯唐突了她。一時間只能貪婪的凝望這芙蓉面,久久不捨得挪開視線。

見沈晏州一直不說話,那熾熱的目光看的虞池音臉紅心顫,低頭羞惱道:“沈公子這般好生無禮!”

沈晏州回神,緊張解釋說:“虞小姐,抱歉!在下不是故意的!”

二人皆眼神躲避,不再說話。空氣中卻流淌著一種莫名的氛圍。

“依我看,你們二位就像話本里寫的才子佳人有緣千里一線牽呀!”一旁的管事大咧咧的打趣道。

聽到這話,虞池音羞的恨不能鑽進縫裡,偏身對沈晏州行了一個虛禮,就帶著秋禾離開了墨香齋。

直到少女的背影徹底消失,沈晏州才收回了目光,轉身不贊同對管事說:“何叔,你方才嚇到她了。”

“小人知錯!但小人也是替少爺,你著急呀!照少爺你這個進度,何時才能把少夫人帶回家!”

“像虞小姐這般出眾絕塵的女子,你若不抓緊贏得她的芳心,將來肯定要抱憾終身的!”何管事苦口婆心的勸說。

他又何嘗不想時常靠近呢?

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家仇未報,功業未立,什麼都沒有的他,有何臉面去求得她的青睞。

沈晏州道:“罷了,此事休要再提。不可因為我而壞了她的名聲。”

……

幾日後。

榮安院內,烏雲壓頂,氣氛緊張。

下人們都斂聲屏氣,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就觸了主人的黴頭。

嘩的一聲,一個青瓷茶杯被狠狠砸在地上。

“你不是說端王府會來提親嗎?為何到現在他家還未上門?”虞存仁面色黑沉,緊緊盯著虞立質問。

今日下朝時,右相孫林刻意過來攀談,話裡話外暗指他虞存仁欲利用女兒攀上端王府,卻被端王府擺了一道,竹籃打水一場空。

他虞存仁縱橫官場二十多年,還從未被人如此下過臉面,如今卻被人當面嘲諷,如何不恨。

虞立沒見過父親發這麼大的火,小聲辯解:“那日季世子確實親口答應了的,兒子不敢撒謊。”

“是啊老爺,立兒沒這個膽子。也許季世子是被什麼急事絆住了手腳,再等幾日就會來定下婚事。”張玉青靠了上去,柔聲細語。

虞存仁一把將她推開,怒火中燒道:“這可說不準!”

“季禮雖為端王世子,但他一介小兒,婚姻大事還是父母做主。若端王,端王妃死活不同意這門親事,他又能如何?”

“要不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不知廉恥,同季禮無媒苟合,我虞家怎麼會成為京城的笑料?”

“三日後,端王府要是沒人來提親,那我虞存仁就留不得這侮辱門楣的孽女了!”

張玉青聞言神魂俱驚,面色慘白,渾身血液都凍住了。她沒想到老爺竟然如此狠心,想要對柔兒動手。

就在此時,老管家快步進來稟報。

“老爺,端王妃和世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