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蕭蕭,吹亂了一叢碧竹。

燕回亭內。

一名絕色少女正對著這方美景作畫題詩,陽光似碎金撒在她潔白的臉上,恍若神仙妃子下了凡塵。

但很快,一道刺耳的聲音,就打破了這寧靜美好的畫面。

“姐姐原來躲在這啊!叫妹妹好找。”虞嘉柔穿著一身粉衣,滿面春風的走過來。

“端王府今日來提親了,以後我就是世子妃!你快快還不過來向我行禮?說不定我心情一好,就饒恕以前你對我的不敬!”

虞池音沒有搭理她的瘋言瘋語,而是繼續俯首作畫,這幅綠竹猗猗圖只差最後一筆便成了。

裝模作樣!

虞嘉柔最討厭的就是她這副高高在上,與世無爭的樣子,心底閃過一抹惡意。

她快步走向亭子,直衝衝向虞池音撞過來,想讓她的畫作廢。

虞池音早有防備,偏身一躲。

虞嘉柔暗道糟糕,卻剎不住腳,直接撲進了旁邊廢棄的池子裡。

“啊……”虞嘉柔滿身汙泥的爬起來,腥臭難聞,受不了的大喊大叫。

看到她這狼狽樣,虞池音心裡暗笑,面上卻不動聲色:“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把你家主子扶起來?”

兩個小丫鬟猶猶豫豫的,最後還是下了池子捏著鼻子去扶那個“泥人。”

就在此時,假山後傳來了兩道清楚的說話聲,像是端王妃母子。

“禮兒啊!你真是昏了頭了,非要迎虞嘉柔這個小蹄子進門,讓母妃說你什麼好!”

“柔兒已經是兒子的人,況且我二人有情,我怎麼能背棄她呢!”

“上次在公主的賞花宴上,母妃倒是瞧見她了,病病歪歪的一股小家子氣,看著就不好生養,這種人如何配當我端王府的宗婦?倒是她那個姐姐,端莊有理,瞧著還不錯。”

“如今看在你的面上,願意納這殘花敗柳做側室,虞家就該知足了!偏虞存仁那老賊還推說要考慮考慮,小心貪心不足蛇吞象!”

“側室”二字像根針刺進虞嘉柔的心裡,她沒想到自已期待已久的世子妃之位竟然成了個側室。

側室——說白了就是個好聽的妾。她被這巨大的落差狠狠打擊到,幾乎要崩潰暈厥。

端王妃的話並虞池音卻不意外,這些皇親國戚對宗婦要求極為嚴苛,家世名聲缺一不可。

而虞嘉柔雖為相府二女兒,家世勉強夠得上,可她婚前失貞,聲名狼藉,世子妃之位是絕對不可能輪到她頭上的。

虞池音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只見一旁的虞嘉柔呆呆站著,即便臉都被泥巴糊住了,也擋不住她的失魂落魄。

端王妃問:“罷了罷了!母妃有事要先回府,禮兒你呢?”

“兒子尋虞立兄還有話要說。”季禮冠冕堂皇道。

端王妃一眼就看破了他的小心思,恨鐵不成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去找那小蹄子談情說愛,沒出息!”

“恭送母妃……”季禮被戳中了心思,轉移話題。

虞嘉柔向來欺軟怕硬,是個畏懼討好權貴的軟骨頭,聽出來端王妃的對她不喜,她不敢撞槍口上。

等到人走遠了,她才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嬌聲哭喊道:“季哥哥!柔兒在這!”

季禮正出神回味著那日和虞嘉柔的風月滋味,眼前卻突然竄出一個髮釵散亂,渾身惡臭的瘋女人,著實被嚇了一跳。

他連連後退,語氣厭惡:“大膽!哪來的瘋子!竟敢冒犯本世子!”

季哥哥怎麼罵她是瘋子?

虞嘉柔愣在原地,低頭才反應過來自已現在渾身汙泥的狼狽樣子,心裡恨極了害她成這樣的虞池音。

看著季禮,她泫然欲泣道:“季哥哥,我是嘉柔啊!你不認識柔兒了嗎?”

聽這熟悉的嬌柔嗓音,倒是和柔兒一模一樣。

季禮遲疑地走上前,仔細的端詳這張佈滿汙泥的臉,才認出面前這人還真是柔兒。

“柔兒你怎麼把自已弄成這副鬼樣子?”季禮聞到她身上飄來的惡臭,不動聲色的遠了些許,眼裡閃過一絲嫌棄。

虞嘉柔抬手往後一指,哭泣告狀:“我來尋姐姐說話,她卻故意將我推進池子裡,看我出醜!”

季禮提步穿過假山,一邊詢問:“你姐姐也在這兒?她又欺負你了?”

他對這個虞池音印象不太好,據柔兒所述,她這個姐姐刁蠻霸道平日總是欺負她。在外人面前卻裝的品性高潔,是個十足的虛偽之人。

有次他瞥見被虞池音一群人追捧著,露出的側臉倒是豔麗無比,只不過美則美矣,骨子裡就是追求浮名利祿的俗物罷了。

身為女子,就該安分守已,侍奉夫君,像嘉柔這樣嬌柔憐人的解語花才值得他去喜歡憐愛。

虞嘉柔本想讓季禮幫她狠狠教訓虞池音,可卻忽然想起了什麼,慌忙阻攔:“季哥哥,算了算了,這次我就不計較了!”

可是已經晚了,季禮一抬頭就看見了亭中那個絕色佳人,她一身淺綠長裙與竹林相映成畫,清麗出塵,遺世獨立。

季禮的心中閃過一抹異樣的情緒,可看清了虞池音眼裡的嘲諷時,他立刻清醒了。

譁眾取寵!

這虞池音整日賣弄才華,引得人人稱頌,也不怪柔兒這般天真單純的性子鬥不過她。

“虞池音!是你把柔兒欺負成這樣子的?”季禮走過去質問道。

虞池音暗歎自已倒黴,又遇上一個腦子有病的。

“季世子,你哪隻眼睛看見了我欺負她?”

“是柔兒親口說的。”

虞池音:“……”

“沒憑沒據的,你怎麼不說是你做的呢!”

虞池音懶得看他那張死人臉,低頭撇開了視線,卻冷不丁看到季禮腰間掛的那塊玉玦。

是它!

要不是上輩子確定了沈晏州才是救她的那個大哥哥的話,這次肯定又要認錯人了。

所以季禮這塊玉玦到底是從哪來的?這天下竟有兩塊一模一樣的玉嗎?怎麼會如此巧合?

“虞池音!”季禮見她一直盯著自已的下半身,臉色發紅,惱怒不已的呵斥:“你還知不知道羞恥二字怎麼寫的?”

虞池音抬頭看他青紅交加的臉,就反應過來自已是被他誤會了,但她不想過多解釋,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後欲起身走人。

經過季禮時,她玩心忽起,不懷好意道:“世子這般激動,莫非是戳中痛處自卑心虛了?”

說完這話,她快步離去。

季禮怔了好一會兒才明白她這話的意思,滿腔火氣發不出來,一張臉黑到了底。

一邊的虞嘉柔看著他的黑臉有些害怕,可有個問題她實在憋不住要問他。

“季哥哥,會娶我做世子妃的對吧?”虞嘉柔小心翼翼的開口問。

即便她方才聽到了母子倆的對話,可她還是不死心的心存一絲希望。

因為當初她二人花前月下,季禮曾對她許諾過此生只會娶她為妻。

季禮看著眼前這髒汙的臉,也說不出甜言蜜語哄她,不耐煩道:“你懂事一些!就你現在這樣,我能給你個側室的名分已然對的起你了!人要知足!”

這番話讓虞嘉柔明白自已的世子妃夢是徹底碎了,心神俱悲的倒頭暈了過去。

突如其來的意外讓眾人慌了神。

“小姐!”

“柔兒!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