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心煩,李博涵先生的煙癮越發厲害,即使不停地咳嗽,水煙臺還是不離手中。

江城已經成立了商會、農會。農民也紛紛有了反抗“剝削”的意識。當時李家整百畝的農田,自然要分給佃戶去種, 可佃戶種的田交了租後,餘下點口糧確實不夠全家人餬口,於是佃戶聯合起來要求東家減少收租。

又是一年一度的播種季節,先生正趕著回家安排大兒子福清監工。自從母親去世後,也是怪了,福清就像換了個人似的,不再出門與那些酒友、牌友聚集了,而是每天在家聽從父親的吩咐。尤其父親和姐姐陪著小弟去城裡唸書後,他和妹妹福珍在父親的吩咐下,把家裡打理得也算順順當當。李博涵先生看到兒子福清質的轉變,感到非常欣慰,且更加有奔頭了。

李博涵先生汗水連連的,剛到大院門口,就見一群自家的佃戶堆在院子門外。

見李博涵先生回來了,一個被推選的稍能講上幾句話的佃戶走到先生跟前冒失的說:東家,今天好不容易等到你回來了,我們大家要和你說個事。

李博涵先生看到十來個人聚集在院前,雖感覺奇怪,但見過世面的先生還是停住腳步,面無表情的說:什麼事啊!

還沒等推派的人開口,一旁有一個人就結結巴巴的搶先搭話,我們要你減糧食租子。

李博涵先生不緊不慢的說道:不減,你們都回吧。

自古身份決定說話的份量,佃戶們一看東家先生冷漠的架子,雖心有不願,但還是珊珊離去。因為當時還沒賦予他們有說話權利的時候。

福清聽到外面的嘈雜聲,也趕到院外,可當他出門時,佃戶都已陸續離開。

他喊著父親,跟在父親的身後走進家門。

福清,過些時日就要播種秧苗了,這些佃戶剛才是來想和我談條件減租的,我沒同意。不過,他們既然都知道聚集一起而來談減租的事情,說明也不能小覷此事,你的心裡要有個應對的辦法。既然他們都來提出,不給他們減租,他們會有罷工的可能,他們也是挑準時期來的。所以如果他們再來提及此事,由你出面給他們稍許減租,否則會有後患。如今家裡的鋪子已經停工,所以所有的心思都要花在管理田地上,

福清神情嚴肅的點了點頭說:父親,兒子知道了。

清晨,歡快的鳥兒唱著小曲從這個樹枝又飛到了那個樹杈,又從那個樹杈展開翅膀往遠處飛去。’福音做完家務事定神的坐在窗前,看著鳥兒飛來飛去的樣子,好生羨慕。

鳥兒,你雖小,但你有翅膀,你可以自由的飛來飛去。而我雖是人,雖有雙腳,就如同籠中的小鳥,無法飛回心上人的身邊。

住在朱家卻想著玉卿,福音也不曾一次的思想鬥爭過,她也暗暗地提醒自已,一定要收住不安分的心,定定神神的等著思成回來,過自已的小日子。可不知怎麼的只要定下神來,玉卿的身影就闖入腦海中,攪得她心亂如麻,無法控制對玉卿的思念。可當她有時再想玉卿時,玉卿妻子情珍溢滿淚珠的痛苦眼神,便會浮現在眼前,又使她羞愧難當。福音心裡的天平總是在不自覺的搖擺。

福音僅僅說了一次想回去看看,可父親卻以小弟離不開她為由,拒絕了她的要求。她心裡知道,哪是弟弟離不開她呀,而是怕她回去以後再與玉卿見面,不如說是自已被“軟禁”。不過父親也著實看穿了她的心思。

李博涵先生坐在客廳吧嗒吧嗒的抽著水煙,思想著佃戶減租的事情。只聽門被吱呀一聲被推開。先生抬頭一看,愣在那裡,半宿才喊出聲來:親家兄弟!

朱佩章先生身著一件發了白的青布長衫,頭戴一頂黑色禮帽,快速閃進屋內。他再回轉身去看了看門外,門外無人,立即將門關上上了門梟,門從裡面關上。

李博涵吃驚的望著親家,見這情形都不敢大聲說話。

親家!他壓低嗓門喊著朱佩章先生。

親家,跟我來書房。朱佩章先生說道。

親家兩人去了書房談了好多時辰,以至於福音都不知道公公的到來。親家兩人密談之後,朱佩章又神秘的離開了自家的宅子。

送走了親家,李博涵先生如負重擔,他喊來福音說:福音,我現在就需要趕回家一趟,家裡若是有生人來問什麼,你都說不知道,懂嗎?

望著父親嚴肅的表情,福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聰明的她也沒多問,點了點頭表示回答了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