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盛將手裡的棉衣遞給周巽說:“出門時,你媽讓我帶給你,外面吹著風,穿上吧。”

兩人出了站臺,周元盛叫了一輛私車。

周巽問:“沒開車?”

“沒有。”

“為什麼不開車?”他又問。

周元盛將行李箱放在車子後備箱,回答說:“車子壞了,管家叫了維修工,放在家裡還在修。”

臨近過年,寒冬臘月,車內沒有暖氣,周巽將車窗放了下來,冷風“呼”的一聲從外面灌了進來。

周元盛說:“你熱的話就把外套脫了,這冷風吹的不是你一個人,你們年輕小夥受的住,我這把老骨頭可經不起凍。”

外面下著雪,雪勢在逐漸增大,周巽將車窗搖了上去,說:“太久沒回來,想看看這裡變了沒有。”

周元盛接了句:“也就半年沒回家,說的好像三五年沒回來似的。”

周巽望著窗外,半年了,他終於要見到那個心念的人了。

“這半年,”他說,“過的比三五年還要漫長。”

車子到了老宅門口,龔雅琴,周啟銘和周小花早早就站在門外等候了。

“來了來了,”小妹開心的蹦了起來,“大哥回來了。”

周巽穿著龔雅琴給他帶的棉衣下了車。

“媽。”

“啟銘,小妹。”

他探頭朝裡望了望,沒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

“大哥,”周啟銘上前來了個擁抱:“歡迎回家。”

龔雅琴臉上露出了好久不見的笑容說:“阿巽,快,到裡屋來,外面風大,凍壞了吧。”

幾人進了堂屋,屋內生了炭火,熱氣很足,周巽脫下外衣說:“沒,你拿的棉衣很暖和。”

他四處張望,尋找他心念了好久的人。

“大哥,”小妹撲騰到周巽懷裡,小丫頭天天唸叨的大哥回了家,“你終於回來了,你走了好久啊。”

周巽摸了摸她的腦袋:“小丫頭長高了不少。”

龔雅琴拿了些點心,又切了點水果,她繫上圍裙:“還有兩個菜,炒了就可以開飯了,餓了先吃些點心水果墊墊。”

堂屋不見褚寧的人影,難不成在東院?

“媽,”周巽說,“我先把東西放屋裡,”他叫上週啟銘一起:“啟銘,幫我拎一下行李箱。”

一進東院,周巽開啟褚寧的房門,沒人。

“啟銘,”他有些焦急的說,“褚寧人呢?他們學校還沒放假?”

周啟銘說:“大伯說,褚寧去他同學家了,好像還說,要留在同學家過完年才回來。”

這話也就周啟銘會信。

他告訴過程言飛回來的時間,褚寧怎麼可能還會去同學家,跟他賭氣?不可能。

周巽忽而問:“家裡的車修好了嗎?”

“車?”周啟銘反問,“修什麼車?”

周巽說:“不是說家裡的車壞了嗎,找來的人修好了嗎?”

“沒有啊,”周啟銘撓了撓頭,“車子沒壞啊,今天一大早管家開著車和大伯一起出的門,你這麼一說,我還納悶,你們怎麼坐的私車回的家,不過,管家先行一步回的老宅,說是大伯安排他去進年貨,便沒開車去接你們。”

褚寧絕對沒有去同學家,他被周元盛藏了起來,會被帶去了哪裡?

周啟銘後知後覺意識到了問題不對:“不對,褚寧知道你今天要回來,那怎麼可能還要去同學家…是大伯!大伯他…”

周巽一拳頭砸在柱子上,半年了,周元盛還提著心防著他們。

“這半年,”周巽問,“他過的好嗎?”

過的好不好,周啟銘也沒知道多少:“褚寧他,這學期回了三次家,一到家就把自已關在屋裡,望著你那臺錄音機,一看就是一整天,看著看著就會笑,笑著笑著就哭了。”

周巽又一拳頭砸在柱子上,這次比第一次還重。

“大哥,”周啟銘勸著人,“你別傷害自已,大伯是反對你們的事,但你放心,他不會傷害褚寧的。”

他當然知道周元盛不會傷害褚寧,過年團聚的日子,一家人都在,只有褚寧是一個人。

一大桌子的美味佳餚,周巽沒動一下筷子,龔雅琴見狀說:“阿巽,怎麼不吃啊,這都是你最愛吃的菜。”

他沒好語氣的說:“人都沒齊,吃什麼吃!”

周元盛有意避開的說:“你二叔他有事,沒來…”

“我沒問二叔,”周巽打斷的說:“爸,褚寧呢?你不是一大早就去接人了嗎,他人呢?”

他提到“褚寧”二字,兩個家長的臉色瞬間就沉了下去。

周元盛說:“他去了同學家,過幾天才回來……”

“同學?哪個同學,”周巽一下急了:“大過年他不回自已家,跑別人家過年,你當我是傻子!”他一巴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把身旁的小妹嚇了一跳。

這一拍,周元盛也放下碗筷,沒好臉色的說:“他要去哪兒是他的自由,我還能攔著把他綁回來不成,你剛到家就要在飯桌上鬧一場嗎!”

“阿巽,”龔雅琴圓場的說:“先坐下來把飯吃了,好嗎?”

周巽不依不饒,繼續和周元盛對質:“他知道我今天回來,怎麼可能會去同學家過年。”

周元盛說:“你以為你是誰,回個家還要一家人整整齊齊給你接風洗塵?你還真把自個當富家少爺了?誰都要以你為主嗎!”

他不知道褚寧的去向,人都快急瘋了:“別人也就算了,我是褚寧男朋友,他不在家等我會等誰!”

話一出,龔雅琴臉色比剛才又沉了不少,她捂著胸口,悶的難受。

“男朋友?”周元盛沒好態度的說,“你還好意思說的出口!”

“我當然好意思了,”周巽說的直接,“我和他床都上過了,一句男朋友又算什麼!”

“你…混賬!”周元盛的臉色又變成了周巽離開家時的樣子,他氣急敗壞的抬起手,揮起的巴掌被龔雅琴攔了下來。

“兒子剛回來,”她說的哽咽,“你動手幹什麼,你又要把他逼走嗎…”

“你聽聽他說的什麼話!這樣的逆子留在家中,就是一個笑話,給周家蒙羞的笑話!”

周巽出了門,去了程言飛家。

“阿巽,你回來了?什麼時候到的家?”程言飛見人臉色不對,“怎麼了?和家人吵架了?”

“大飛,”周巽抱著一絲希望的問:“你知道褚寧在哪兒嗎?”

“褚寧?他沒回來嗎?不對啊,我今天看見周叔去接他了啊?他沒在家?”

周巽兩手抓著頭髮,不知所措的感覺,逼得他難受。

“沒有,他不在家。”

“大哥,”周啟銘追著人跑了過來,“我突然想起來了,今天管家回來的時候,好像不是從省城那個方向來的,倒像是從市裡回來的路徑。”

市裡?新房!

他瘋跑出去,騎著摩托車一路疾行。

冬季的夜晚不到六點就降臨了,路上的車輛很少,平時需要一個小時的車程,周巽花了不到半小時就到了新房。

一樓的保姆見來了人:“少爺來了?”

“褚寧人呢!他在哪兒!”周巽厲聲的問。

保姆被他的氣勢嚇到語無倫次:“在…在二樓第三間屋子。”

周巽快步衝了上去,房門上了鎖:“鑰匙給我!”

褚寧方才哭了很久,這會兒背靠著床墊睡了過去,被外面的動靜驚醒了。

他聽到那個久違的聲音。

“周巽…”

房門被開啟,見到彼此的瞬間,兩人的眼睛紅了。

周巽一把摟過褚寧,抱的很緊,顫抖的說:“褚寧,我來了…”

他捧著褚寧的臉,吻去眼角的淚:“他們居然把你關了起來…”

“對不起,”周巽一遍又一遍的說,“對不起,”他每說一句,就在褚寧臉上印下一吻。

褚寧失聲的哭了出來,壓在心口的思念,和對周巽不辭的生氣,在見到周巽這一刻爆發了出來。

“王八蛋,”褚寧狠狠打在周巽的胸口,“你怎麼能說走就走,怎麼能不來見一面就走,周巽,你王八蛋…晤…”

周巽狠狠的堵住了他的話,六個月的想念,在纏綿中全數發洩出來。

周巽把褚寧抵在牆上,一手抬著他的後腦,含著那溫熱的蜜糖,咬著不松,他勾著褚寧的…狠狠的感受著。

“罵夠了嗎?”周巽抵在褚寧下巴,說的心疼。

當然不夠,褚寧繼續說著:“混蛋!你就是個混蛋…晤…”

又重複一遍剛才的狂野,周巽和褚寧一樣,心裡憋的慌張,委屈的在人耳邊說:“你的心好狠,連通電話都不給我打,寫的信你也不回,你連句話都不願和我說,你怎麼能這麼狠心…”

哭著親吻心愛的人,痛且情深。

“不是的,”褚寧抽泣著說,“我不是不想和你說話,我只是害怕,怕聽到你的聲音,會控制不住的想你,可我知道,你回不來…”

周巽當然知道他的擔心,失去過父母的痛,害怕被拋棄,害怕被忽略,害怕沒有人陪在身邊,可他也氣不過,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周巽不捨得傷害褚寧一分一毫。

兩人忘情的糾纏在一起,六個月,到長不短的時間,在他們之間,卻像是過了數年。

還好,周巽找到了他的少年。

周巽拉著褚寧的手,在褚寧手背親了親:“走,我帶你回家,這一次,我不會丟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