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湯暖身,谷酒暖胃,中午的溫酒,褚寧也小酌了一杯,摻了豆顛的酒,沒了原始的刺辣味兒,帶點微微的清香。

喝了酒的原因,褚寧臉色起了紅暈,他打算去屋內小憩一會兒,可酒意上頭,醺的他有些悶,許是穿上外套,來了庭院。

庭院外的花壇裡,種了不少多肉,因為落雪的緣故,上面覆了一層像棉花一樣的純白色,褚寧半蹲在花壇一旁,把玩著多肉上面的雪堆。

“這麼冷的天,站外面也不嫌凍,”周巽手裡拿著暖水袋,順勢給了褚寧,“手套也不戴上,生了凍瘡,來年春天可有你受的。”

“我不冷。”話雖這麼說,褚寧還是伸手接過了暖水袋,他向周圍掃了一圈,一片雪白,像鋪了一層棉花糖。

“下週考完試,”周巽和他並排而站,“要準備去市裡進年貨了,自已還需要買什麼,缺什麼,這兩天可以想想,到時候一併買了。”

褚寧“嗯”了一聲,又說:“大哥,周叔去省城進貨,什麼時候回來啊?”

“兩三天吧,”周巽說,“你找他有事?”

“我想去銀行取點錢出來,”褚寧說,“快過年了,我想買些東西。”

“你想取錢,我開車送你去就行了。”

褚寧搖了搖頭說:“當時我還沒成年,存錢是周叔籤的字,需要他本人去才行。”

“中午吃飯的時候你怎麼不說?”周巽問。

“周叔下午去省城進貨,我怕耽誤他時間,就沒提。”

“要買什麼你就買,”周巽說,“我一起給了就是了。”

“不,”褚寧回拒的說,“不用,我花自已的錢。”

“又沒說白給你,”周巽知道他的顧慮,接了句:“要還的。”

雪下大了,周巽回了屋,褚寧還站在庭院。

“快回屋了,”周巽說,“明天還要考試,感冒了耽誤考試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知道了。”

學校外面的操場,打掃衛生的阿姨正在清掃雪堆,平時朗朗的讀書聲,此刻因為考試被藏匿在寂靜中。

下午三點就結束了考試,周元盛不在家,管家開著車來學校接幾個小崽子。

路上週巽就發現,褚寧的手背紅了一塊,還時不時的在上面撓兩下。

“手怎麼紅了一塊?”周巽問:“受傷了?”

“沒。”褚寧回答。

“生凍瘡了?”周巽又問。

褚寧沒吭聲。

“都說了叫你戴手套,這下知道滋味兒不好受了吧。”周巽調侃的說。

褚寧斜眼看著他,說:“你是在幸災樂禍嗎?我頭一回見這麼大的雪,好奇上手玩了一下,誰知道怎麼就…玩兒的時候也沒覺著冷啊。”

考了一天試,寫字的手暖和起來,凍傷的手背遇熱發癢,褚寧一個勁的在衣服上蹭。

“別蹭了,”周巽說,“破皮會感染,一會兒到家給你弄些芍草回來,洗上兩回就好了。”

“芍草是什麼?”褚寧好奇的心又來了,“能治凍傷?這麼神奇?”

“嗯,鄉下的偏方,比藥店裡的凍瘡膏還管用。”

老宅外面的田坎上,周巽戴了一頂草帽,在田邊抓了一把青草回來,其實就是他今天在車上說的芍草,也就是鄉下說的野豌豆苗,上面鼓起的果實,去了粒兒還能吹口哨。

“拿個盆過來。”

外出不到五分鐘,周巽的手凍紅了,身上也被雪淋溼一半,腳上的鞋也染了一層泡沫。

“哦,馬上。”褚寧從屋內拿出瓷盆。

周巽將芍草扔進盆裡,叮囑道:“用溫水把上面的泥塵清洗一下,再加入開水,一邊洗,一邊加水。”

“哦。”褚寧將清洗的芍草混合開水,他用拇指和食指拾起一撮,在凍傷的手背輕輕擦拭。

周巽在裡屋換了身衣服,出門看見褚寧畏手畏腳的動作,他上前就開始一通說:“你在抹胭脂呢?你這種洗法,十天半月都好不了。”

天氣冷,剛倒進盆裡的水,熱氣漸漸消退,周巽提起一旁的水壺,往盆又添了不少開水。

“把手給我。”周巽說著伸出手。

“我自已可以洗…”

“你會洗嗎?”周巽直接上手,一把握住褚寧手腕:“現在凍瘡的面積不大,用芍草洗上兩回就好了,你這麼磨磨唧唧的上手,是在給病菌加重感染的機會。”

周巽拾起一撮芍草,直接放在褚寧的手背。

“啊…嘶…”

“好燙啊!”褚寧疼出了聲兒。

停了兩秒又迅速拿下,在盆裡攪弄兩三下又覆上凍傷的手背,如此反覆。

“燙才有效果,”周巽說,“不想傷口裂開出膿,就憋著氣忍著。”

話雖這麼說,周巽下手的動作輕了不少,其實他自已也被燙著,拎著草藥的手指都紅了。

褚寧抬眸看著他,兩人湊的很近,周巽眼睛生的很美,骨架長的端正,典型的骨相美,現下這樣安靜的看著對方,褚寧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了幾拍。

“你那麼緊張幹什麼?”周巽發覺褚寧神情有些異樣,“我動作已經很輕了,而且這寒天,水涼的快,這會兒已經不燙了。”

“嗯…”褚寧說的漫不經心。

“你臉怎麼還紅了?”周巽忽而湊近,兩人眼睛對視,雙方各自的心都空了一拍。

“咳咳…”周巽輕咳兩聲:“洗…洗好了,知道怎麼洗了嗎?明天就按照這樣來,好的快。”

“嗯,知道了,謝謝。”

臨近年邊,市裡趕集的人比平時多出兩三倍,寒假第一天,周巽帶著幾個小的來到市裡買年貨。

管家停好車子,幾人下了車,周巽今天穿了一件純黑色棉衣,下身是藍色牛仔褲,配了一雙純白色運動鞋。

很好看。

剛才走在大街上,有許多女娃偷偷

朝他們這方看了很久。

幾人先去了超市,周巽一進店就開始點選他要的貨物。

“老闆,來兩桶煙花,五個炮竹,兩箱牛奶…”

管家拎著東西提上車,後備箱全是吃的用的,隨後幾人來了一家服裝店,褚寧挑了件暗綠色棉衣,試了身。

“怎麼樣?”褚寧問,“這件好看嗎?”

“好看,”小妹捧場的說,“三哥長的好看,穿什麼都好看。”

“好,那就這件。”

三個小的一路買,周巽只管付錢,幾人一上午收穫不小,大包小包塞滿了車。

過年大家都會買幾件新衣裳穿,有的也會去裁縫店、手工針織店做,龔雅琴這幾日挺忙,店裡活兒多,中午不會在家,中午的飯食,幾個小的打算在市裡吃頓好的。

地點是上次周巽和褚寧吃的那家火鍋店。

“阿巽!”韓江恆瞅著熟人,一個飛奔上前,像上次一樣,來了個熱情的擁抱,“咱倆好久沒見了,兄弟我可太想你了。”

他注意到後方跟著幾個小崽子:“小妹,長高了不少,越來越漂亮了。”

“江恆哥哥,”小妹打了招呼。

“江恆哥。”周啟銘也是熟人。

“你好,我們見過。”褚寧說。

“記得記得,褚寧,沒忘。”

韓江恆帶著人進了裡屋包間:“來來來,隨便坐,別客氣。”

逛了一個上午,幾人也餓了,點了一桌子的菜。

“怎麼樣?”周巽涮著一塊肥牛,和老同學敘舊,“在省城讀了一學期,感覺如何?”

韓江恆高二之前,一直都在本地市裡上學,和周巽一個班,後來他爸媽因為做生意,去了省城,韓江恆也跟著一起去了城裡唸書。

“還行吧,”韓江恆拿了幾瓶飲料,順給在場的一人一瓶,“剛開始不太適應,好幾次都想回來了,後來慢慢熟悉了環境,也就習慣了。”

周巽下了兩碟凍蝦,他拿了壺酒,度數不高,“省城人多,熱鬧非凡,物件也比市裡齊全,多好的條件。”

“條件是好,但城裡吧,怎麼說呢,總感覺少點什麼。”

“江恆哥哥,”小妹說,“城裡啥都有,市裡沒有的東西,省城都能買到,還缺啥呀?”

韓江恆涮了一塊五花肉,蘸了料盛給小妹,說:“缺一個像小妹這樣可愛又機靈的小鬼。”

“我在城裡的時候,”他接著說,“每天都在懷念和你們在學校的日子,有時候想想吧,還真挺捨不得的。”

“得了吧,”周巽說,“擱著煽情呢。”

“真的,”韓江恆說的一臉真誠,“我人雖然在省城,但我的心,永遠都在你這兒。”他說著朝周巽身邊湊近,貼著人肩膀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

“滾開!”周巽一手推開他,“你能再誇張一點嗎,再湊過來小心我一巴掌給你掄地上。”

韓江恆突然來到褚寧一旁坐下:“褚寧,你之前在省城念過書,你說說,是省城好,還是柏楊鎮更好。”

褚寧思索了幾秒,說:“柏楊鎮更好。”

一旁的周巽貌似對褚寧的回答有些滿意,嘴角微微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