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倆忙活大半天,總算將買家的貨打理完成,周巽活動著筋骨,站久了腿都麻了,肚子裡也傳出餓的咕嚕聲,他跑去堂屋的櫥櫃拿了一包香脆餅乾,一邊吃一邊朝東院去了。

房門半開著,褚寧坐在書桌前奮筆疾書,他和周巽相反,昨天一回家,第一件事不是睡覺,其實他是在醫院睡多了,住院那幾天,每天除了吃飯就是睡覺,睡的他整個人都快發黴了。

不過,相比於照看他的周巽來說,人可就比他累多了,照看病人是個體力活,看上去輕鬆,其實挺累,更何況他受傷這事,周巽心裡其實挺過意不去的。

到家水都沒喝一口,褚寧立馬跑去隔壁程言飛家借筆記去了,落了一週的課,他得趁著週末趕緊補回來。

門口傳來兩聲敲門聲,周巽提著餅乾走了進來,將袋子往褚寧身前晃了晃:“餅乾,吃嗎?”

“你放那兒吧,我一會兒吃。”褚寧頭也沒抬的回了句。

堂堂周家長子的身份,杵這兒站了半天不說,還伺候給人送吃的,從他敲門開始對方就沒搭理他,餅乾送到身前連聲謝謝也沒聽到。

周巽納悶這人到底在幹啥?這麼專注,他偏頭瞧了一眼,難怪人家不搭理他呢,原來在瘋狂補作業。

“一上午不見你人影,原來是在屋裡補作業啊。”周巽背靠在桌前說。

褚寧握著筆的手在書上疾走:“落了一週的課,這兩天週末,我得抓緊補回來一些。”

餅乾好吃,就是太乾,吃的多了口就渴了,周巽將袋子放在一旁,順手在身後的木櫃上拿了一瓶水,擰開喝了幾口,將嘴裡的乾渴解了一半。

“趕緊補,補完明天帶你去看熱鬧。”周巽說。

“看熱鬧?”褚寧總算抬頭看了周少爺一眼,“什麼熱鬧?是去大劇院看演出嗎?”他還惦記上次在劇院看演的時候,一連三問的說。

“不是去大劇院,在西村,辦酒宴的,你以前有在農村吃過席嗎?”

“吃席是什麼意思?”褚寧問。

“就是吃飯。”周巽說。

“哦,”褚寧有些失落的說。

周巽“嘖”了一聲:“不是…你就這麼想去大劇院啊?”

寫作業費腦子,消耗的精力不比體力活少到哪去,褚寧覺著有些餓了,又許是旁邊的周少爺吃的太香,刺激了他的飢餓神經。

於是乎,他伸手在袋子裡抓了一把餅乾吃了起來:“對啊,可以看錶演當然想去了。”

周巽忽然想起來,褚寧同他說過,他雖然一直生活在城裡,但家裡條件並沒有和城市的生活水準匹配起來,而且他爸媽為了掙錢經常外出,應該很少帶他出去玩兒吧。

“酒宴可比大劇院的表演好看多了,”周巽說,“農村裡難得辦一次宴席,家主會請奏樂的團隊,嗩吶,二胡,鑼鼓銅鈸樣樣不少,可能還有表演團的人參加演出呢。”

一聽到有演出,褚寧眼睛比剛才亮了不少:“表演團!什麼表演啊?有川劇變臉嗎?踩高蹺有嗎?”

“沒有,就是村裡跳舞的大媽們,自個編的團體操。”

褚寧:“……………”

他歡喜的臉又沉了下去:“團體操有什麼好看的,我還是想去大劇院。”

“大劇院想去隨時都可以去,這酒宴一年就趕上一兩回,半個柏楊鎮的人都會到場,那排面,甩大劇院幾條街呢,而且…”

他停下沒繼續說。

“而且什麼?”褚寧問。

周巽邪魅一笑,說:“還有意外驚喜。”

酒鋪開張第一天,買家早早開著車來取貨,提著八十八瓶精裝原漿釀酒回了家。

周元盛帶著家裡幾個小的,搭著人買家的便車一起去了西村,家裡留了個女主人,龔雅琴在家裡照看店鋪。

周家離西村不算遠,步行也就半個小時左右,買家既然開了大車來取貨,這個順風車不搭白不搭。

車子還沒到家主的門口,褚寧遠遠就聽見了奏樂聲,嗩吶,鑼鼓,還有他聽到卻說不出名字的另外幾種樂器,人聲喧譁的熱鬧勁兒,透過一層車窗還能鬨鬧的如此清晰。

下了車,褚寧總算見證了周巽口裡所說的吃席場景:

門外搭了一個蓬帳,紅色的帷布覆蓋在其上,蓬帳的下方放了一排桌椅,奏樂的聲音便是從那裡傳來的。

幾人走近一瞧,椅子上坐了幾個老大爺,一個吹嗩,另一個擊鼓,再一個敲鑼,先不說聽覺上的效果如何,幾個老大爺的這一番露手,都會讓人忍不住發一聲“哇塞”的強烈感嘆。

進蓬帳的入口是一個拱形門,周圍紮了一排排彩色氣球,還有小彩燈,進門之後就到了設宴的場地,場地中間是一個方形舞臺,是給新人舉行拜堂儀式準備的,臺上鋪了一層紅布,宴會上的所有餐桌都是覆了一層紅色。

褚寧抬眼掃視了一圈,心想原來農村的吃席居然這麼熱鬧,這樣看來,同大劇院的盛況相比,還是村裡的吃席更略勝一籌。

而且,設酒宴的家主還真請了表演團的人,此刻正在舞臺上熱場,她們並不是周巽口裡說的跳團體操的大媽們,當然了,也不是小姑娘們,三十歲左右的年齡吧,褚寧看了一會兒,跳的還挺好看。

舉行新人拜堂儀式定在十一點,午宴的時間是十一點半,周巽將全場掃了一遍,在面向外圍的左側逮到了個熟人。

他一把拉過褚寧的胳膊說:“跟我走。”

“去哪兒啊?”褚寧看錶演看的正歡,被周巽拖著出了舞臺的內場。

“看熱鬧啊,昨天不是和你說了嗎。”他將褚寧安排在熟人後面的那桌,自個上前在熟人一旁坐下。

“喲,”周巽一個巴掌拍在熟人的肩頭,嚇得座位上的人一個起跳,“這不是趙同學嗎,一週不見,趙同學怎麼又醜…哦不不,是又變帥了。”

趙文勇被周巽突如其來的這一拍嚇的不輕,他用力甩開搭在他肩頭的手:“周巽,你有事嗎?”

上次周巽為了褚寧的事,反揍了他一頓,趙文勇心裡記恨他,但考慮自已也動了手,便也不敢當眾亂說話,萬一說錯了什麼刺激了周巽的暴脾氣,他也討不到什麼好果子吃。

“沒事就不能打聲招呼了?”周巽順勢往一旁坐下,再次將手搭在趙文勇肩膀,“咱們一個班的,見了同學問聲好怎麼了。”

趙文勇作勢甩開周巽的手,可對方不讓,死死的將他按住,身後的褚寧不知道周巽在唱哪出,不過直覺告訴他,應該不是什麼好事。